春天来到小村(一)

为民

<h3>天还没亮呢,秀就睡不着起床了。起床的秀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她在房间里待不住,就开门在巷子里走走。外面黑乎乎一片,不见一个人。秀走到巷子口一家新盖的五间大瓦房前站住,轻步来到院门边,耳朵贴着门听听,里面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音,一切还都在睡梦中呢。这个院子是她儿子林的家,林出门打工了,现在只有林的媳妇香花带着小孙子在家。</h3><h3>小村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这些年什么都涨价,就粮食不涨,一年年在土里不少忙活,却倒腾不出几个钱,无奈就离开熟悉的家园出门打工了。小村的男人们只有在过年或收麦收秋时才回家待几天,让老婆端茶倒水侍候,听孩子叫几声爸爸,享受一下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天伦之乐。大部分日子是怀揣着家人的嘱托,来到遥远陌生的城市里,被资本家当做机器上的一个冷冰冰的零件,被包工头当做一头拉套的牛,以自己青壮年华和汗水养活黑心的资本家和包工头后,再养活自己。</h3><h3>今年儿子林在南方的厂子活忙,在家待的时间短,比他爸大春早走了半个月。大春出门打工时嘱咐秀什么活也不要干,在家照顾好孙子看好家,让他们父子俩没有后顾之忧,在外面安心挣钱就好了,他说现在的世道太乱了。秀听出了男人的话似有弦外之音,不过她装作听不懂,什么也没有说。</h3><h3>这时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谁没事会丢下热被窝,这么早就在街道上溜达。初春的早晨还是有一丝寒意的,秀在儿子的门前走走站站,一会就要回家了。</h3><h3>她忽然发现后面有个人跟着她过来,她回头看看是村里的长生。长生是能人,在村子里开着一个卖农药化肥的农资门市,不用年年出去打工也有钱花。秀进家时长生飞跑几步跟着想进去,秀的脸红了,没有说话关门不让他进。长生的脸也因兴奋红扑扑的,他浑身有劲像一头蛮牛,轻轻一用力就挤进去了。挤进院子的长生有些激动,呼吸也变粗了,他关住院门上来就要抱秀。秀不让,站在院子里说让人看见了不好,长生说哪里有人,趁秀没注意,一个饿狗扑食上去就把秀扛在肩上,往房间里走。秀不挣扎了,脸趴在长生的脖子后面,闻到长生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闻着让人心醉,想入非非。长生爱干净,不像自己的男人大春身上总有一股子难闻的脑油味和烟油子味,大春打工回来,秀都让他洗澡,那股难闻的味道怎么也洗不掉。大春每次和她亲热,秀都用毛巾蒙住脸,她受不了大春身上的味。秀感觉心砰砰跳得厉害,竟像年轻时一样了,有几分激动几分害怕,还有几分期待。</h3><h3>秀的家是三间瓦房,有两间是相通的当做客厅,一间隔了夹山墙的就是卧室了。去卧室必须经过客厅的,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秀的全家福相片,秀记得那是小孙子一百天时照的。照片里她和自己的男人大春坐着,儿子儿媳站在他们后面,她怀里抱着小孙子,大春手里夹着烟一脸的幸福,笑得眼都合成一条缝了。看到相片里的大春,秀想起现实里的大春了,现在在工地上早起床干活了吧,前天大春打电话时说那边还很冷,每天吃早饭干活时都顶着星星。想着秀心里就有种负罪感,觉得对不起大春,她伸手想推开长生,可伸出去的手到了半空却垂下来了,没有一丝力气。</h3><h3>长生把秀扛进卧室,卧室里亮着灯,秀刚才起床时没有把被子叠起来,还像她睡觉时摊在床上。被子像一个忠实的奴仆,守护着她起床后的余温和没有做完的梦。长生腾出一只手,粗鲁的把被子掀开,长生就像一个野蛮的侵入者,一下子就把这温暖的梦破坏掉了。</h3><h3>长生把秀扔在上面,就脱她的衣服。秀顺势按灭了灯,黑暗里心中不想让长生得逞,抵挡着长生的手,不让他脱。这反而激起了长生的兴趣,越发脱得快了。他们就像两个打仗的士兵,长生是进攻者,秀是防御者,守不住阵线了,只好节节败退。脱得只剩下一个裤头了,秀用双手拽着,说什么也不让脱,用哀求口吻对长生说着不要。这长生对付女人有一套,他不言语也不急,开始亲吻秀。秀闭着眼,脑子里浮现出大春戴着安全帽,穿着破烂的干活时穿的衣服,在工地干活的样子,秀想自己不能这样,她要为大春守住自己,可她的身体却不听她的了,一点也不想反抗。这时的秀就像一个溺水者,想象里的大春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想抓住他爬上来,可想象的大春只是个幻觉,离她愈来愈远愈模糊,看不到了。秀终于沉了下去,水淹没头顶。</h3><h3>这是和长生第几次了,秀记不太清,秀记得和长生的第一次是去年她给自家的玉米追肥的时候。那是玉米大喇叭口期,天气正热。在外面打工的大春和儿子都说雇人浇地吧,一亩地得二三十块的,她们家十亩地得二三百块,秀是个会过日子的女人,自然不舍得,她就自己去浇地。临近中午时,水泵忽然不出水了,秀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毛病,想找个男人看看,四处望望,毒日头下不见一个人。秀正发愁呢,偏巧长生给她送化肥来了。长生很会做买卖,他看到小村里的劳力们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剩的是老人和妇女,他卖化肥就想了个法子,送货上门。比如秀今天浇地追肥,让他什么时候送化肥他就什么时候送来,让送到哪里就送哪里。这个法子很好,小村人都来他这里买化肥,甚至有邻村的也来买。这样长生虽说累些,但看到化肥卖得多了,他想自己多出点力还是值得的。</h3><h3>看到长生的秀喜出望外,长生卸下化肥,帮秀看水泵的线路,原来是闸刀的保险丝烧断了。长生在地上找了一截废铝条接上,把电闸合上,果然水泵有了动静。秀站在出水口边,低头看着空气顶着水管子慢慢鼓起来,哗的一声水出来了。水泵口系水管的绳子是秀捆的,没有捆紧,一下子顶开了,水喷了秀一身。长生笑着赶紧把电闸关掉,秀要他帮着捆水管子。长生拿着绳子在水管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手忽然停了,秀发现他的两只眼睛似乎长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脸腾的一下火燎一样红了。夏天的单衣着了水贴在身上,就像没穿衣服。秀早上浇地来的急,又没有戴乳罩,什么都让长生看到了,秀有点不知所措,伸手打长生一下。长生猛然一下子抱住秀,进了半人高的玉米田。秀挣扎了一下,没用,就不再挣扎了,长生把她按到在玉米田里时,秀看到天空是那么高那么蓝,梦一样的蓝,长生脱秀的裤子时,秀的眼角莫名的滴下一滴泪。</h3><h3>去年秀追玉米用的化肥,一千多块长生一分钱也没有收。</h3><h3>完事后秀就让长生穿衣服催他走,长生很不情愿,还想再温存一会。秀坚决不同意,秀害怕他们的事被村里人发现。小村很小,村里的闲人们对这样的桃色新闻有一种特别的嗜好,一个人看到了,一村人立马就都知道了,那时她该怎样在街上站啊。大春要是知道了还不打死她,秀是很珍惜她的这个家的,和大春一起为这个小巢,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累,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了,不容易,秀不希望看到这个家有一丝裂痕的。</h3><h3>长生穿上衣服,点着了一支烟问秀,刚才干什么去了,是不是当警察啊。秀说,你管得着吗。长生笑笑说只许你这样,人家就不行啊,这个人家指的是秀的儿媳妇香花。秀被他说透心事,就不躲避了,说我可以,她就不行,又催着长生走。长生走到门口回头问发现什么了吗。秀说,你管得着吗。长生说,好,我不说我走。秀听长生藏着话呢,叫他站住,长生没有站住,笑着要走。秀拉住他,自己和以前一样先打开院门看看,见巷子里没人,赶紧把长生推出去,偷偷摸摸,真如做贼一样。</h3><h3>长生走后,房子里一下安静了,秀看着床上狼藉一片,想起刚才和长生疯狂的样子,她有些害羞了,都四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每次和长生完事后秀都有点后悔,觉得自己对不住大春,为了他们的家,大春常年在外打工出苦力,可她却做了对不起大春的事情。秀想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和长生这样了,可到了下一次长生来时秀又没能管住自己。这也许和那些吸毒成瘾的人有几分相似吧。</h3><h3>天越来越亮了,秀收拾了床铺就去打扫院子。秀是个爱干净的人,小村里尘土飞扬,到处都是土,她每天把院子房间都要打扫几遍,桌椅擦一遍,收拾得一尘不染。把家收拾好了时间就差不多了,秀就叫孙子去,几乎每天都这样的。</h3><h3>秀来到她天未明时听动静的院落,院门早打开了。秀在窗前轻轻喊一声乐乐醒了吗,乐乐是她孙子的名字。没人应答,秀就进了房间,香花正给乐乐穿衣服呢,正眼也不看秀一下。</h3><h3>忘记了是在哪里看到的,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女人的关系最难相处,一种是情敌关系,另一种就是婆媳关系,看来一点也不假。秀和儿媳香花以前还是不错的,虽说小矛盾不断,时好时坏,还保持着所谓的面子。从今年春节时就不行了,起因是香花和秀商量,说过年后想和林一起出门打工,想多挣点钱在县城里买房,把两岁的儿子让秀给带着。秀不同意,说黑天白日的看孩子,还有地里的农活,她一个人忙不过来。秀说的是实话,可香花不管,从此不再搭理她的婆婆,两个人就杠上了。</h3><h3>秀站在房门里,忽然想起刚才长生半吞半吐说的那句话,她有点多心了,不由暗暗观察香花的房间,看打扫干净的地面,看桌上喝水的茶杯,看还没有叠好被子的床铺,找寻什么呢,秀自己也不清楚。</h3><h3>秀把孙子接到她的家时,香花就踩着电瓶车去县城工业区的一个食品厂里上班去了,直到下午六点左右才回来,一个月挣不到两千块钱的工资。</h3><h3>秀为孙子炖了一个鸡蛋糕,热了一袋牛奶,这就是孙子乐乐的早餐了。这个食谱是儿子出门打工时和香花商量好的,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要吃方便面,不要在超市里买东西,说那些都是垃圾食品。小乐乐很调皮贪玩,秀在院子里哄着乐乐吃早餐,春天的太阳准时升起来了,阳光驱走寒意,洒在身上暖烘烘的。</h3><h3>乐乐吃完早餐在院子里跑着玩,秀抽空抓了把泡软的小米喂孵化出没几天的小鸡。秀很会打算,喂着几只鸡,每天的剩饭就舍不了,一家人还有鸡蛋吃。秀一个人在家时,这几只鸡下的鸡蛋小乐乐吃不了,秀可舍不得吃,就卖掉了,一个鸡蛋买一块钱,这可是真正农家散养的笨鸡蛋,都抢着要。</h3><h3>今年过年秀看到有一只母鸡劳窝了,她就利用这只母鸡孵化小鸡,十几个鸡蛋,孵化出了九只小鸡仔,跟着老母鸡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跑,唧唧叫着,为这个寂静的院子平添许多生机。乐乐追赶小鸡,吓得这几只小鸡跑到老母鸡跟前,老母鸡张开双翅护住她的孩子们,咕咕叫着向着乐乐示威,吓得秀赶紧抱起了乐乐。</h3><h3>秀抱着小乐乐,看着在老鸡羽翼下的小鸡,她没有想到她自己多么像这只老母鸡啊。张开双翅,守护着她的家人们。</h3><h3>这时儿子林在微信上和秀视频,说想看看乐乐。秀打开视频,和儿子聊天,问寒问暖,让小乐乐喊爸爸。林和他妈妈说现在他们厂子里正招收工人呢,男女都行,一个月四五千呢,活不太累。秀知道儿子的意思,是想让香花去的,又不敢和她明说,她就装着没听懂儿子的意思,不理他的茬,林是个孝顺孩子,不敢惹妈妈生气,就改变话题聊别的了。</h3><h3>现在的通讯发达,不管你身在何方,都能说话见面,相隔再远也不觉得远了。秀是小村的家庭妇女,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但也常有不一样的想法,比如她就想太方便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现在的男女加个微信就可以热聊,聊着聊着就要视频就出事了。这样的事情在小村周围早就不是新鲜事了,有的家庭因此就破裂了。</h3><h3>秀踩着电瓶车,带着小乐乐,在小村的街道上转着玩。小村的街道没有一个人,很是安静。春天的风微微吹着,把金色的阳光吹散开,洒了秀的一身,暖暖的很是舒服。沾着一身阳光的秀踩着电瓶车,不觉着就出村了,晴空下是无边无际绿油油的麦田。秀想这样的好天气,不出去走走不太可惜了,秀想着就离开小村走出去,走向田野深处。</h3><h3>农村家庭妇女的秀,也许骨子里天生有一种文化人的浪漫吧。去哪里呢,秀也没有明确的目的,沿着大道慢慢走着看着,不觉八九里路就出去了。前面就是县城的工业区,车辆渐渐多了,不时有鸣笛声和厂子里传出轰隆轰隆的声音。秀看到一片片厂房相邻,有的厂子里长满野草,冷冷清清的,不用说倒闭了。有的厂子里干干净净,大门里面停放着车辆,里面正在生产呢。同在一个地方投资,命运却各不相同,有的破产有的发财。秀知道香花上班的食品厂在哪里,她忽然想何不看看香花呢,自从听了长生那句半吞半吐话,秀对香花不知不觉开始关心了。她看看手机十点多一点,是上班时间,没有合适的理由不行的,她知道香花是十一点半下班,就先带着小乐乐去县城的边上转转。</h3><h3>路边有一个半价处理儿童衣服的摊位,二三十块一件,秀看着便宜就过去看看,挑中了一套,给小乐乐换上,还挺好看的。看看手机十一点了,秀就给香花打了个电话,说我和乐乐就在你厂子边上玩呢,要她一会下班了,一起在外面吃饭。听得那边的香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她想不明白婆婆动了哪根筋,为什么突然要和她吃饭呢。</h3><h3>十一点二十分时,秀来到香花的厂子大门外。不一会就看见干活的人三五成群从彩钢房里出来,看到香花了,她和两个妇女一起走着。离得还很远,秀看见一个大约三十岁不到的男人,个头高高的,走到她们跟前,大概是和香花说话,说的什么,秀听不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