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麦天

青青草

<p class="ql-block">上世纪五十年代,农民都盼望自己的地里有个好收成。尽管精心耕种,可因水脉深不能浇地。望天收的麦子长的又矮又细,不能用镰刀割,只能用手连根拨起。干旱的土地板结成块,用手薅麦子谈何容易。为防止手疼,聪明的娘用旧袜子底缝成手托儿戴在右手小拇指一侧。麦子太低了,仅有膝盖高,爹的腰弯得都快180度了,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只好蹲着薅。娘的脚小支撑不住身体,干脆坐到地上往前逶着薅。爹光着膀子,任凭火辣辣的日头把背上晒得起了皮,也舍不得穿他仅有的一件白布衫。能喝上我从大沙壶里倒的一碗水也就心满意足了。爹娘在前面薅,不到十岁的我在后边把散放在地上的麦子收到一起,还要照看两个小妹妹,并督促她们把掉在地上的麦穗捡起来。</p> <h3>放在一起的麦子要用绳子捆成一大梱儿。捆麦子的绳子叫麦腰儿,麻做的,小拇指粗,挺有劲儿。一头拴在烫了两个眼的带尖的小木板上,捆住麦子后另一头往空着的眼里一穿,往回一别,又便当又结实。我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杰作。</h3><h3>没有牛车拉,爹把麦梱摞起来,用扁担挑回家。娘也挑起两大梱,踮着她那一拃长的小脚颤巍巍地往回走。我个子小挑不起担子,也要背一梱回家。</h3> <h3>为防止下雨,当天收的麦子必须当天打埸。娘回家做饭去了,我帮爹切麦子。爹手握铡刀,我把麦子一把一把地放在铡刀上把麦根切掉。麦头平坦在場上,爹一个人拉着几百斤重的碌碡压来压去。我在后面把压过的麦子用木杈挑松散,以便压得效果好些。</h3><h3>場压好了,起掉麦结。把裹着麦籽的麦糠堆到一起,开始扬場了。扬場需要技术,用木掀把麦糠高高扬起,迎风散开,麦糠随风刮走,麦籽落成一堆儿。娘娴熟地把没刮干净的麦糠快速的用扫帚扫掉。月光下,爹的木掀上下翻飞,娘的扫帚轻轻舞动,配合得十分默契。</h3><h3>剩下的麦秸为便于保存要垛成垛。麦结垛十分瓷实,圆锥体形,顶上糊着麦秸泥。要想用手拽一把还真不容易。别小看这个活,非庄稼把式还真干不成。</h3> <p>人民公社成立后,所有农田统一由生产队管理。地里打了机井,水浇过的麦子长得又高又壮,可以用镰刀割了,劳动强度减少了许多。</p><p>天刚放亮,生产队的钟声就把人们催到地头。几十人站成一排,每人两垄。队长一声令下,一场不是比赛胜似比赛的割麦子大赛开始了。人们右手挥舞着飞快的镰刀,左手握着麦杆,唰.唰,唰…一排排麦子被放倒,整整齐齐地躺在身后。手头快的,遥遥领先后,直起腰,擦擦汗,朝后面大声喊:“加油哦,看谁是老慢牛”。“别高兴得太早了,就你那点露水劲儿,一会儿瞧。”有人不服气的回应着,手里的动作却加快了。后面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猫着劲的往前赶。十几岁的我在大家热情的鼓舞下,还能跟上大队,心里暗自庆幸。</p><p>喊归喊,闹归闹,谁要是先割到地头总会立刻转回身帮助后面的割一截儿。等大家都割完了,一块儿到树凉里说笑去。</p><p>晚饭后照样要打場。几个牛拉的碌碡在厚厚的麦秸上压来压去,我们在后边翻場,等到麦子全部打完己到夜里十二点了。</p><p>第二天四点多天刚蒙蒙亮,又要到地里割麦子。干起活来也没觉多累,等到休息时浑身都散了架。也顾不上赃了,我们几个闺女竟躺在有树凉的坟头上睡着了。这下可落下话把儿了,我们再说什么地方赃时,立刻就有人怼我们:还是坟头上干净。</p><p>如今,我己经历了70多个麦天,由薅麦子,割麦子,到联合收割机,由亩产几十斤到亩产一千多斤。巨大的变化,并没有让我忘记单干时薅麦子的艰辛,生产队割麦子的热闹。更沒有让我忘记“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的麦收景象。也使我更加体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从而更加爱惜粮食了。</p><p> 刘秀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