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远走天堂的父亲

焱焰

　　父亲，6月初一天，晚饭后一直不消化难受，我和母亲给他按摩背部直至深夜，母亲更是一夜未睡，陪他楼上楼下徘徊以助消食，自从后，父亲就肠胃很不好，一下腹泻，一下又便秘，人也没胃口，人迅速消瘦，我们劝他去住院，固执的他，不肯去医院，自12年查出肝癌，其间切肿癌手术二次，每次痛不欲生，其间又放疗，化疗多次，他对医院是恐惧到极点！后面身体状态所迫，不得不去医院，我和妈妈私下交流，这次可能很严重，严重要什么程度，我和妈妈眼神交流一下，心里都不敢往下想，这七八年陪父亲抗癌的经历，让她不寒而栗！情况比我们预料的严重得多，父亲的癌全身扩散，血液里都是癌细胞，医生说，全身脏器衰竭，随时都可能出血，人就走了，最多三个月，我们都心痛起来，父亲更是难受的吃不下东西，盐水挂进去，整个人都浮肿，肚子撑的又大又圆，入院的第二天，床上坐起来，都需人把他扶起来，我和弟弟扶他上厕所，脚都抖抖索索，躺在床上也难以安静，亲戚朋友陆陆续续看他，他的眼神一下惊恐起来，不停的追问老妈，医生怎么说，我们无法排解他的恐惧，生命指标急速下滑，清醒时不停的说，上当了，上当了，看不好了！他的恐惧，更让我心痛不已，只能不停的给他按摩，以自己的方式减轻爸的痛苦！住院第七天爸进入肝昏迷，人在无意识中很狂躁，不停的要起来下地，力气也不知道哪来的，大的要命，我按也按不住，腿上的留置针也被他拨出，护士没办法，给他两只手固定床上，其间不停的想挣扎起来，我叫他，他根本不知道回应我，不点头，不摇头，眼睛黄黄的盯着我，眼神涣散！夜里不停的说胡话，快天亮的时候，大张着嘴巴，不停的喘气，就像滞留浅滩的鱼儿，只剩一口气，医生让我们快带回家，要不然撑不到家里了，一个星期前住院，还自己会走，会去检查的人，住院八天就失去生机！我在想，如果不劝老爸住院，他会不会能活长一点时间？这样连惊带吓对一个多个脏器衰竭的病人是致命的，我们无法想像他有多恐惧！每个人都不愿直面死神，可又不得不面对死神！痛且无奈！

爸十七岁就去了巨化，在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已经很好了！之后和我妈结了婚，有了我，记忆里的爸，从不大声呵斥子女，性格温厚，每每休息从巨化赶到石梁，骑二十几里地回家，他那白色的工具袋里，总装着我们爱吃的东西，苹果，梨子，香蕉，在物质贫乏的年代，简直是人参果！远远的就能闻到香味，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水果味道就那么香，那么浓！到了夏日，爸爸的自行车上会有用裤管兜着西瓜，爸爸把它们拿下来，我和弟一路追家里，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一个个大大的西瓜滚入床底存着，我和弟就有一种做地主的感觉，那绿绿的瓜皮，没剖开，就把我们香醉了！爸笑眯眯看着我们，满足且慈爱，慢悠悠的抽支烟。小时候特别喜欢闻爸爸身上的烟草味，觉的那就是爸爸的味道，带着温暖和安全，很喜欢坐在爸的膝头假睡，爸就会说，这娜妮又睡着了，我会带着得意的笑又真的睡着了！在那狗不理的年岁里面，爸爸是最温馨的梦里！

我是二十几岁之后跟随爸去了巨化，父女俩蜗居在仅十来个平方的宿舍里，爸下班经常会带一串猪肠，或猪头肉，用小电炉烧一下，他倒二两白酒，滋溜滋溜的喝酒，几根翘起来的小胡子会很滑稽的一抖一抖，往往要喝上个把小时，我陪在边上说话或看书！这样的日子虽简陋却很温馨！一年之后，爸提早退休回了老家！

等我和弟都结了婚，城里都买了房子，小孩子没人带的问题来了，爸和妈又离开农村，来到我们身边！小时候爸爸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现在终于可以天天相对！天天陪我女儿听儿歌，带超市拍皮球，乐此不疲！我们自己上班下班才会那么从容！女儿十岁时，我遭遇了背叛和离婚，最痛心的是爸，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当年那谦逊有礼的少年，竟会这样！自己女儿等待16年的两地分居，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爸躺在躺椅上，痛的泪流不止，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怎么舍得被人这么伤害，在社会的染缸里，当年带着微笑的少年已经面目全非！所有珍贵的东西都一钱不值！爸和妈决定搬我家，他不放心我和女儿两个人，孤伶伶的，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女儿上学，女儿一到晚也害怕，我楼上洗碗，洗衣服，她在楼下不敢做作业！经常妈妈妈妈的叫！稚儿何辜！男人的心肠何其的硬冷啊！现在我庆幸爸在这最后的二年是天天和我们在一起，天伦之乐，他是享受到了，家里二只小鸟儿天天吱吱喳喳的和他交流，我们小的时侯，他一直在外面工作，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在孙女外孙女身上都补偿回来了！

爸，您远走天堂，您知道，我有多么的舍不得！舍不得您远去，舍不得您慈爱的笑！这世上您最痛我的人去了！我怎么舍得！多么想您陪我们到世界的终结！只愿天堂没有病痛，您再也不用担心随时爆发的癌症，您再也不用喝大碗大碗的苦药！您在天堂一定幸福，也请您也看着我们，护着我们！越来越好！不是不痛，而是我不能痛不能忧伤！我要护着妈，护着幼女，不让她们受苦！肩上的担子我会接过！奋力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