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密码

赵干成

　　 那里有一扇门，我却没有开启的钥匙

—— 奥玛诗集 . 奥玛十四行诗

北极严格来说有三个概念，北极圈，极地和极点。北极与南极不同，北极没有领土，只有领海。北极圈从北纬66度开始算起分别有俄国、美国（阿拉斯加）、加拿大、格陵兰岛（丹麦属地）、挪威、瑞典、芬兰和冰岛。从北纬66度算起到极点约有三千公里，而人类活动的最北端，斯瓦尔巴群岛首府朗伊尔城离北极点最近距离仅不足900公里。

斯瓦尔巴群岛包括从北纬74°到81°、东经10°到35°之间的所有岛屿、坻和礁。群岛共占地61022平方公里，其中最大岛斯匹兹卑尔根岛面积占全群岛一半以上。除了一些气象站外，所有人类聚居地皆位于最大岛斯匹兹卑尔根岛。 斯瓦尔巴群岛多山，最高点海拔1712米。沿岸多峡湾。

地球上的淡水五分之四是以冰川的形式固定在南北两极，以及中、低纬度的一些高山峡谷之中。全世界冰川面积共有1500多万平方公里，其中南北极的大陆冰盖就占去1465万平方公里。其中北极冰盖覆盖的面积超过180万平方公里，实测最大厚度约3,350米。地球上南北两极冰盖占世界冰川总体积的99%，规模极为巨大。

---斯瓦尔巴群岛巨大的蕾蕾冰川，正面宽度近十公里，冰舌高度超过百米。

崩塌前的巨大冰川，高度达百米。

高达百米的冰舌在一瞬间崩塌。

—— 斯瓦尔巴群岛孕育了无数的冰川，航船每时每刻都在各个巨大的冰川之间往返。历经了数万年的蓝色的冰舌被不断的推移到海水里，发出巨大的暴裂声和崩塌时的轰响，激起的巨大海浪使得“北极光”号大幅度地摇摆。

夜泊峡湾

冰海行船

向导莎萨

前苏联时期巴愣支矿区的煤矿工人，俄罗斯新政权放弃开采权后曾经数千人的矿区顿时成了鬼城。莎萨没有选择撤回国内，而是自学了中文后考取导游证留在斯瓦尔巴当上了中文导游。

同时也肩负着安全警戒的重任，防止北极熊出现在我们的活动区域是他的第一要职。

北极圈内，根据纬度的不同冬季有84至128天的极夜，而夏季则有99至141天的极昼。

—— 图为六月十六日夜 01：30北极太阳的高度。

白虹

—— 极地奇观。

极地风暴到达之前，气压极底，云雾紧贴海面，水气在低温下结成冰晶不再能映射太阳的光谱，于是彩虹变为白虹。

　　飓风中船如秋叶大幅度地摇摆着，单侧倾斜超过16度，舱内人们无法自主站立行走，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来说，晕船是常态。

升帆

风暴中，“北极光号”共有两次将船帆升起。升帆并不是需要动力。而是利用空气阻尼有效地减小船的摇摆度。巨大的帆篷十分沉重，尽管大多数人都极度不适 船长还是要求每一位还能爬起来的乘员参与这一工作。

风暴中的北极光号，前甲板基本被海浪覆盖

曾经是捕鲸者的小屋，禁猎后这里成为探险者和旅游度假人的落脚处。

斯匹茨卑尔根岛的新奥尔松位于斯瓦尔巴岛的北部地区，是有人类活动的第二大聚集地。在巨大的冰川峡谷之间，峰峦叠障的山 脉寸草不生。这里早期为重刑犯从事煤矿开采的地方。现在为北极科学考察研究基地，这里集中了各国科学考察者，有小联合国之称。夏季，旅游者乘船从阿德泛峡湾(Advent Fjord)的霍泰尔尼斯特(Hotellneset)登陆。1975年此地建成一机场。每年接待数十个极地科学考察团。

中国于2000-2002年前后多次派出科考团前往该岛，最终于2004年正式在岛上建立了北极"黄河"科考站，该站位于北纬78.55度，东经11.56度。

中国北极科学考察队员的队服，见到中国科考队员，敬意从心底升起。由于国家有规定不许科考队员在普通的摄影作品中出现，只能展示一下他们的队服。除了帅气、牛气更多的是一份中国人的自豪。

　　科考队员乘冲锋舟登岛开展工作。

　　科考站有一间无人值守的邮局，每周开箱一次。贴邮票，盖邮戳都是自己动手。这也是地球最北端的邮局。

— 冬季大雪封门的时候如需进门还要自己动手铲雪开路。

离中国黄河科考站仅仅不到20米，一处醒目的警告提醒人们；“有熊出没”。

-- 注意图片右侧黑色的标志和一个半截埋在土里的管道。科考队员外出归来携带的枪支必需完成的标准动作是：退弹、枪口伸进管道对地击发后才能进入室内，这是纪律。

科考站就如同一个微型的社会、学校、酒吧、商店、旅店、机场、码头俱全甚至还有一间博物馆。图中是科考站商店，不但供应科考队员的日常生活，还接待游客售卖纪念品。不过营业时间是特定的，而且时间短暂。

惊奇的是在这里发现有产自匈牙利的‘托卡伊’白葡萄酒。

科考站全貌

　　斯瓦尔巴的海湾里有大量的鲸鱼回游，最早人类踏足斯瓦尔巴就是被鲸鱼吸引而来，在工业革命发现石油之前，鲸脂是欧洲人的生活必须品。人类对自然资源的豪取几乎导致格陵兰鲸鱼物种的灭绝。现在斯瓦尔巴地区狩猎是被禁止的，无论是熊、鹿、狐、海象或者是鲸鱼。

　　也正是禁猎令才让我们有可能在今天看到超过百头的鲸群嬉戏在冰水交汇处。

　　白色的是成年白鲸，灰色的是未成年白鲸。

极地森林

斯瓦尔巴群岛虽然已经发现了164种植物，但都是低矮的苔原性植物，这里的自然界是原始而美丽的，但同时也是非常脆弱的，斯瓦尔巴岛的"指南"上有一段话告诉到来的人们："记住，你只是一个客人，请不要在北极地区损坏一切！"

　　斯瓦尔巴地区现在有140多种各类飞鸟。我个人最喜欢的是北极燕鸥。这种体型细长、干净利落的白色海鸟无论飞起、落下、捕食，都及其优美。喜欢它还有一个理由，它是地球上唯一往来于南北极的飞鸟。其寿命在自然条件下可超过30年。据说北极燕鸥一生的飞行距离达180 - 200万公里，也就是从地球飞往月球的3个往返以上。

捕食中的北极燕鸥

浮冰上的北极燕鸥

北极燕鸥可以说是鸟中之王。它们在北极繁殖，但却要到南极去越冬，每年在两极之间往返一次，行程达7万公里。人类虽然已经造出了非常现代化的飞机，但要在两极之间往返一次，也决非易事。不仅如此，它们还有非常顽强的生命力。1970年，科考站捕捉到了一只腿上套环的北极燕鸥，结果发现，那个环是1936年套上去的。这只北极燕鸥至少已经活了34年。由此算来，它在一生当中至少飞行了200万公里。

　　注意燕鸥两只脚上的科考脚环，一只是北极脚环，另一只是南极脚环。

　　海象，

是斯瓦尔巴群岛的一大特色，虽然体型巨大，却不是一个捕猎者，基本不惧人类。成年雄性海象基本不惧怕北极熊。据说北极熊轻易也不去招惹海象。

　　海象是我们整个北极旅行中观察距离最近的一个群体，有趣的是，当沉睡的海象被惊醒后，居然有两只潜水到距离我们不足30米的地方，露出水面细细地对我们进行反观察，最后研判我们不会伤害它们后返回象群继续睡觉。

　　其中一头观察我们的海象

　驯鹿；

因为禁猎所以驯鹿已不再躲避人类，更因跑不过驯鹿，所以北极熊也不能对驯鹿构成威胁，在斯瓦尔巴驯鹿基本没有天敌。

浮冰上的三趾鸥

三趾鸥

悬崖上的三趾鸥巢

班头雁

厚嘴崖海鸠

贼鸥

　　大约在17-18世纪，斯瓦尔巴被当作捕鲸的补给地，发现石油后捕鲸业逐步遭废弃。20世纪初，斯瓦尔巴发现储藏有丰富的煤矿资源，于是人们蜂拥而至最终形成了数个永久居住地。二战以后苏联利用地缘优势取得了多个大型煤矿的开采权。1979年东欧变革后，俄罗斯新领导层面思路发生转变，加之不断上升的劳动力成本、运输成本，俄罗斯国资控制的煤矿规模逐步收縮，在随后发生的巨大矿难中，煤矿企业精英损失惨重，直接导致煤矿被永久放弃。

—— 目前这里有一个不足20人的留守团队自主经营着一间旅店，一间饭店和一个邮局接待着南来北往的户外探险队和游客，同时也照看这一摊巨大的家业。

废弃的煤矿

　　煤矿足球场入口处仍可见当年的俄文标语。

废弃的矿井。

　　矿区内部的专线电话和电话亭，都是早年的产品，可以进博物馆的老古董了

　　矿区路边遗留的艺术造型，一只用废边角料做的雪橇犬 倒也栩栩如生。

　　现今世界上何处还有列宁同志的半身像呢，这里可看到一个。列宁同志身后的建筑是矿区俱乐部。

　　北纬79度的煤矿，现在是废墟

　　当年的矿区医院，现在成为三趾鸥的家园，二十多年的风雨可见楼体已多处被雨雪侵蚀。

　　一个巨大的红色纪念碑诉说着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1998年5月31日”

—— 学校、医院、俱乐部、掘进机、自备机场以及所有人在这里的生活，戛然而止。

升上地面的最后一车煤连同矿车永远地成为了纪念碑的组成部分。

　　冬季里，出行必备的雪地摩托，注意车上两件必备的装备；备用油和枪支。在这里，任何时候外出，如果失去这两件装备就等于失去生命。

　　极地归来，方知那扇门里的未知太多太多，我们却无法自由地推开它一探究竟。主宰极地北极熊，也只能在数公里以外从超长焦中看一眼。冰海行舟，未知数太多，命运和希望都交托在上帝手中。自从2020年疫情以来，北极圈彻底封闭，完全靠旅游支撑的斯瓦尔巴彻如何自救呢？

北极，我们何时再相会。

2019.07.01 Budapest

2023年10月 修改于斯洛维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