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紫兮1981

　　记得初中某次期末考试，作文题目，是以父爱为主题的。唯一的一次，所以印象深刻。

多年以后，当我参加了工作，与原来的语文老师成了同事后，她依然有印象：“父亲蹲在门口大石墩上，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低头不语。他不看我，不看我流泪的脸。因为交不出10元学费，我不敢去学校，不好意思去学校，已经藏在家里哭了一上午。下午呢？我惶恐不已。忽然，爸爸起了身，把烟头猛地扔地上，迈开步子离开了家。“等着！”含含糊糊的声音，让我听到了希望，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仿佛有只小鼓在敲啊敲的……不知过了多久，脚都站麻了。父亲回来了，远远地，高大微驼的身影中，我只盯着他手里的10元钱，高兴地飞奔过去，抢了钱，就跑向学校。真好，我也能交上学费了……”

语文老师说，她阅卷时，从头看到尾，一气呵成的篇章，淋漓尽致的挥洒着，那个贫困年代里的无奈与感动。字里行间的深沉父爱，是很多人容易忽略的情感。她读着读着就很难过。然后，把这篇作文给其它阅卷老师看，在场的老师皆动容，悄悄揭开密封线，她记住了我的名字。

我已经记不起细节来了，想来，当年父亲为了我，不知道走了多少家，低声下气地才求来这10元钱：想来，即使当年那么穷困，父亲也没有让我放弃上学……父爱是那么深沉，父爱又常常沉默。 

　　今年的中秋节，本来是没什么新意的，因为，老妈坐飞机去了大姨家，而老弟与弟媳小两口守家，相比之下，我老爸自己一个人守在厂子里过中秋，就显得落寞了。于是，临时起意，我们一家三口开车去几十里地之外的米各庄，陪老爸过中秋。

一路上给老爸的手机总打不通，真的很着急。老公说，老人家岁数大了，可能不会使用手机，玩不转这种高科技的玩意儿。    

                  

      车窗外，看着路旁的门面房翻新，看着地里玉米快熟，忽然内疚起来，自己有多久没去看望老爸了？似乎很长时间了呢？一直以工作忙为借口，就算是想家了，也是偶尔和老妈通电话，就算回家，家里也没有老爸的身影。因为，听老弟说，爸爸过得很好，那，本能的，对他的关心就一少，再少一些......                                   

下了车，进了门，老爸是意料中的惊喜。忙着抱起孩子，摘梨。摘了好多，洗干净了，非塞到手里，一直夸，这梨很脆，很甜......一直不爱吃梨的我，很开心的吃掉，果然味道不错...... 

　　老爸热情地领我们，去厂子后院，参观他的小菜园。玉米，白菜，韭菜，辣椒，茄子，丝瓜，冬瓜，还有西瓜......自己种的果实，摘下来，特别有成就感。尤其，这个菜园的茄子，冬瓜，能供上厂子工人的午饭。

自从到了大姑家的厂里打工，老爸的厨艺大增，看到每天辛苦工作的工人们，吃着他做的饭，他心里可高兴了。饭后，还能到园子里，摘个西瓜，大家一起分享，那气氛，别提多热闹了......

我能想象，这个园子，就是老爸的精神寄托。说白了，是一种解闷的事情。说文雅些，是实现自己价值的一个平台。    

  老爸带着孩子在菜园里穿梭，介绍着。还在貌似草丛的西瓜地里，扒拉出两个西瓜来。这让孩子惊喜地大叫。看来，以后应该让孩子多接触大自然，对他而言，这是别样的乐趣。 忽然老爸问我，你吃嫩棒子不？我心里一酸，这是小时候的一种偏好，特别爱吃地里的嫩棒子。我还没回答，老爸就转身钻进了玉米地。我不敢告诉他，因为胃不好，已经好久不吃了，就算馋了，河间好多地方可以很容易买到。我不能说，因为，会伤他的心的，在他看来，竭尽全力满足老婆孩子的愿望，是身为男人的骄傲！      

我和孩子在附近扑蝴蝶，摘野花，等了好久，也不见老爸回来。我和孩子的头上晒出了汗，等着着急了。就喊老爸回来。喊了几声，也没人应。心里就害怕起来，别是老爸晕倒了，所以听不到我们喊的声音。于是，转身就想回去找人来帮忙。一边跑，心里一直懊悔了，老爸似乎有高血压。一个月前，我办了一张体检表，本来想让老爸做个常规身体检查，但是，老爸让给老妈了......心里越想越怕，这大过节的，可别有什么事！正胡思乱想呢，身后老爸响亮的声音给了我安定的心情。原来，他在地里找了好久，发现，玉米都老了，难得找几个嫩的，于是，就去拔花生去了。听着老爸爽朗的声音，唉，自己吓自己！

　　 午饭，去饭店点了几个菜。让一向节俭的老爸也体验下，下馆子的感觉，怎么着，也算是过节了。饭后，给老爸耐心给讲解了手机的使用；一起看电视，听老人家白话着，他心中的国家大事；一起分享了老爸最爱的五仁月饼......

准备离开时，老爸匆忙地准备着，非让我们把买来的礼品拿走，推推让让的，我当然是不会捎走了。于是，他就摘了好多梨，让捎给公婆，说是一份心意，还有一袋子花生，玉米，西瓜......   

  回望老爸的工作环境，我心里不是滋味。如果儿女有能力，就能让年迈的父亲母亲不再为钱辛劳......可是，转念安慰自己，对于大字不识的他，上半生四处奔波，下半生在大姑家的厂子里当个伙头工，也算是晚年有福。工作不算累，种种菜，做个饭，一年也能挣几万。有自己的房间，有空调，暖气。在自己的亲戚家厂子帮忙，多少能照顾些，离家也不远，家里儿女成家，家庭和睦，也不让他担心着急的.....                          

  于是，庆幸，自己过得不错，不让父亲担忧。就要走了，孩子舍不得姥爷，车子越行越远，那高大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心里又酸又甜。至少，这个中秋，老爸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