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阳的那山,那土房……

若菲

<h3>今年,三阳老家进入第二批土房拆迁进程,一些破旧不堪的危房早已经不起风吹雨打,无论从人身安全还是整个陕南移民搬迁,这都是一项势在必行的工作。</h3><h3> </h3><h3></h3> <h3>我看过一张这样的照片,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老房子跟前,看着远处政府提供的免费安置房沉思:今后,我要在哪里找回我的童年记忆!<br></h3><h3><br></h3><h3></h3> <h3>是啊,中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听长辈们讲,老祖宗最初从他乡躲避战乱至此,无耕地无房舍。他们的房屋由茅草屋变成石板房,后又盖上了青瓦;改革开放后,很多住户把黄灿灿的土墙抹成了白色;如今,几乎家家都住上了红砖砌成的小洋楼;今后,经过几轮土房拆迁之后,晚辈们的脑海里再也没有土墙记忆。<br></h3><h3> </h3><h3><br></h3><h3></h3> <h3>人,总是需要回忆的,比如那道墙。母亲看着太阳进了院子就开始做午饭,到了屋檐就准备做晚饭;奶奶见着太阳上了墙半腰,就开始念叨孙子读书快回家了。日出是播种的颜色,日落是收获的颜色。院子里,从早到晚都有鸡鸣狗叫、小孩嬉笑打闹、大人谝家常的声音,忙碌和贫穷没有压垮他们对生活的热情和向往。<br></h3><h3> </h3><h3><br></h3><h3></h3> <h3>在那大山里,总有些被解释为迷信而他们却深信不疑的现象。就像有客人来,喜鹊就会提前在门前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或有只青蚂蚱进屋;有某人离世,山上的麂子会叫得很凄惨或成群的乌鸦在空中盘旋……这是他们祖辈久居山里经验之谈,并不需要科学验证。</h3><h3> </h3><h3><br></h3><h3></h3> <h3>在那大山里,留着多少人的童年岁月,在月光下捉迷藏、老鹰捉小鸡、丢沙包、碰碰腿,自己做的弓箭、弹弓、滑板车、陀螺、铁环。夏天在河里洗澡,冬天在雪地里套鸟,似乎每天都能玩得尽兴。</h3><h3> </h3><h3></h3> <h3>当年的山是他们的靠山,吃靠种玉米、小麦、杂粮,经济收入靠茶叶和桑叶。还有像黄姜、杜仲、桂皮、鱼腥草等药材,漆树割漆也能增加些零散收入。他们相信起早的鸟儿有虫吃,因此总是找各种办法让生活变得更好。</h3><h3> </h3><h3></h3> <h3>他们不知道天外的天是什么样子,但知道他们山前山后哪块树林里有果木,哪片土地适合种什么农作物,哪里有奇珍异草……没有天气预报,他们自己就是预报员;没有电,枞树桄子就是照亮的灯;没有收音机,他们自己就是讲故事的人;没有电视,那些奔跑嬉闹的孩子就是最好看的画面……</h3><h3> </h3><h3> </h3><h3> </h3><h3></h3> <h3>一群羊,一头牛,还有一条可以追赶猎物的猛狗;一围篱笆的菜院子,一树树桃红柳绿,一口冬暖夏凉的山泉水井,还有那半拉帘子的草棚茅厕……山上没有传说,他们给创造了传说;山上没有烟火,他们带来了烟火……</h3><h3> </h3><h3></h3> <h3>然而,如今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在梦里。眼前的山不再是靠山,俨然成为他们前进的阻碍,谁也不想重复这里的故事。曾经安静的大山被凿得千疮百孔后,毅然而然地离开了。土房在挖土机蹄蹄咵咵的声响中瞬间变成土堆。以后,这里就会长满又高又厚的杂草,没有任何希望的杂草。它淹没了往日的笑声,往日的苦累,还有祖祖辈辈奋斗的足迹。</h3><h3> </h3><h3> </h3><h3></h3> <h3>大概,这世间唯一经得起时间流淌的只有那山,从祖辈的依赖到现在的决然离开,它巍然不动。人们所有的喜怒哀乐它亲眼所见却沉默不语。看尽繁花落寞,人世苍凉,不用对它思念。花开的季节依然满山摇曳,有风沙的时候仍然坚定不移的挡在最前面。人们背负不了它的大爱,回馈不了它的恩义,因此,他们是不是在逃离,逃避内心的不安和脆弱,或者,早已承认了自己的渺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