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插队三十年”，澳大利亚墨尔本1989/6月——2019/6月

YU jing

      外面的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 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 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

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这是一首三十年前的歌曲，谁知道我们会唱着唱着唱到了“外面”……

赶上“改开”，赶上大学校门重开……我们这些原来在上海都有着很好工作，却不甘寂寞的“弄潮儿”，突发异想，来到澳大利亚，墨尔本——“留学”！

出洋留学，是那个年代的“时髦”，伴随着的还有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行为动词：“洋插队”！

人生啊，好像欠的债都要还，我们都饶幸地躲过了“上山下乡”的土插隊，却不料，终了，还是逃不掉“插隊”的命运，……一晃眼，补上三十年！

就像“插隊落户”的集体户，我们这些，那个年代，从上海各个角落分别搭上各种航班飞机，最后会聚在墨尔本市中心的“澳大利亚旅游与服务专科学院”……加上依此衍生的朋友们，组成了一个“集体户”。

乱纷纷的洋插队，改变了我们的人生！怪谁呐？谁也怪不着，自选的！这三十年，虽说起码也是我们每个人的一大半人生，可是……晃晃悠悠总好像在“等”……等什么？“家庭团聚”了，身份等到了，车子房子等到了……却还在等，出国为了什么？为了更好的生活吗？现在的生活“更好”了吗？这个“他乡”真是第二故乡吗？……回到故乡，上海，却又是处处的不习惯，时时刻刻伴随着的“客属”感……

梦中惊醒多少次，异地他乡，魂牵梦绕，电话一线，泣淋哀诉，送走老人……很逺又很近。

我们的“集体戸”年年圣诞节前聚一聚。“Cooking ，talking, eating, ……” 到了第十年，我们都意识到这个洋插队的友谊和传统必须保持下去。直至这次三十年大庆，纯粹的“一年一顿饭”已经满足不了大家“聊天”的兴致。于是有了在这个大洋路起端上，“Great Ocean Road Resort” 宾馆里的三天聚会。

大家分头出发，先往Morninton Sorrento 坐汽车摆渡船往Geelong半岛，Queenscliff。

先头部队到达后，合影团体照。

当晚的正餐。主要组织者讲话。

悉尼特地赶来的Danney夫妇左起右起都坐在第二位。

过海湾的汽车摆渡船。

徒步往年，故事从三十年前踏上墨尔本开始。

North Melbourne。1989。

记得这是第一次上国会大厦。

集体户中第一次有人过生日。自制的美餐，自採的鲜花，生日卡片……友情，情趣一样都不少。

这是一位给了我们集体户极大帮助的，“洋人的，当地的”，挚友，天波（Tibor)。他曾经不厌其烦地开着那辆面包工具车，来来回回，为我们捡来沙发，桌子，椅子，甚至床垫，电视机和小花瓶……佈置起我们在墨尔本的第一个家。

天波是原“阵营内”匈亚利的军官，“乱纷纷”的时候带了一些人，翻过阿尔卑斯山脉，历经千难万险，逃到奥地利再转载来到墨尔本。毋需多言，“在那熟悉的歌声旋律下”，我们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同志加兄弟”。

天波夫妇是我们集体户的常客，也是以后年年聚会必邀的贵宾。他们是我们“扎根”的见证人：“再教育”，找工作，买车买房……第二幢……“脱贫奔小康”。

他们指导，“手把手”地帮助我们，怎样去和陌生的洋人世界打交道。

参观柯达公司前，他们耐心对我“模拟面试”。辅导精确到“进门歩姿”，衣着打扮，英语用词……这場景，我永远不会忘记！

天波喜欢我们集体户的春卷。有一次聚餐，广东来的女孩Tina竟脱口而出，“这个鬼佬已经吃了第二十六个春巻了”，……顿时，善意的哄堂大笑充满着我们的集体户客厅。

三十年前的照片，失散多年。兴喜的发现当时寄回上海家人的那份照片，竟神奇地躺在抽屉里。好在“美篇”的功能可以不断补充。在此补上1989年11月和Tibor的合影。

“梦娜，天波太太”……事至，时至三十周年。

我们这个集体户的朋友们是多么地怀念这对夫妇！愿我们的怀念能够传到天堂里的好人！供上一大盘 ，我们自制的，Chinese Springroll。

八九年的Tibor和集体户中的美女Diana。

这也是一次，Birthday Party 。我们中有“希尔顿”的专业人士，桌上的美餐，永远是其他留学生群里不可比凝的“专业”。

照片背景上，捡来的，灯泡电子管的 ，放在客厅里可以 Just for nice looking（Tibor语） 的电视机，被集体户的朋友张骏，七修八修，竟然亮了起来，虽然图像仍是“雪花飘飘”，可是音质却很好，帮助初来乍到的我们“关心国家大事”和练英语听力。张骏修电视机的水平不多久就“誉满全维省”，怎见的？全墨尔本修电视机的铺子老板都认识他。“疑难病症”全转到他那里……我们也为这位原来的物理老师,后来的音响师的专业而骄傲！

1989年，张骏（白衣者）和曾经我们集体户的户友们，在海边避雨小亭内的合影。另三位都是英语专业了不得的人士。

North Melbourne 集体户外，买了自行车，又“卖样勿刹”地想到要拍照。于是特地回去换了西装领带……

这是我当时的床铺，眼前能见到的，都包含在第一次飞机上能够带来的，最大的家挡：尽在“二十五公斤”行李中。

单人海棉床垫是前面来的留学生送的，底下撑了八个“捡来的”牛奶箱。小台灯是“同居室友”，上Sunday Market花的大手笔。茶几，不好意思，也是捡来的。

那次我的室友，Danney， 为了要给还在国内上海的太太女儿录一盒“语音电子信”，他太想听听女儿“真真”的声音了……在周末的“市场”上还买了一个双卡彔音机。就在买回来的那个兴奋的星期日下午。我们这个集体户里有了音乐，中文的歌声。“三百六十五里路……”五个成年男人，正在准备晚饭前的热闹和集体生活初始不久的兴奋，一下被打断，安静下来。那么熟悉的歌声！今天却是那么地“钻心”！我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杂活，任凭那声嘶力竭的歌声，词词句句鞭责着我们的麻木的心灵……

睡意朦胧的星辰

阻挡不了我行程

多年漂泊日夜餐风露宿

为了理想我宁愿忍受寂寞

饮尽那份孤独

抖落异地的尘土

踏上遥远的路途

满怀痴情追求我的梦想

三百六十五日年年的度过

过一日行一程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越过春夏秋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岂能让它虚度

那里万丈的雄心

从来没有消失过

即使时光渐去依然执着

自从离乡背井已过了多少

三百六十五日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越过春夏秋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岂能让他虚度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从故乡到异乡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从少年到白头

有多少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越过春夏秋冬

三百六十五里路呀

岂能让他虚度

三百六十五里长路

饮尽那份孤独

歌尽声停，我们都在流泪，五个男人……

这还刚刚开始了二三个月啊！……“哧哪，啥人带来格盘磁带！？”

终于有人说了这句话，打破“男人们的”尶尬……

重新又发现的老照片，补上。

照片中室友的录音机犹在。拖鞋也是“二十五公斤行李”中的家挡。相信这张照片更早一些，海棉床垫下还没有垫“牛奶箱”，而小茶几还没有拾来。

集体户中终于有了汽车，AUD$二千二百块。早些时候来的留学生转手的破旧车……然而，89年年底。无论在国内或者在我们这些群体中，都还是稀罕品……

这是一张比较珍贵特殊的照片。记录了我们“集体户”的生活。逢年过节，尤其是中国节——倍思亲呀！

同学，同同学；朋友，朋朋友；室友，室室友……记得那个圣诞，元旦，又是临近春节长周末的一个星期天下午。我们这个二房一厅中聚集了三十二位“留学生”，没有那么多椅子，靠墙席地而坐。大锅菜，盖交飯。盆子，筷子，调更都是各集体户自己带来的……飯锅也不够大，现煮现燒，直接把锅端上。

还记录一件事，是我自己的……

学英语的课上，德裔的女教师，弗吉尼娅，出了个题，大家心里想一个地方，不要说它的名字却尽量用它的特征，地标来形容。越详细，越切题越好。这是一种训练我们用英语来描述一件事物，一个地方的教学方法。

鬼使神差，轮到我了。

“我要说的是这么一个地方。它很大很大，大得让你永远无法走出它的边际……我要说的这么一个地方，它很小很小，小的可以钻入你的心里脑中，时时刻刻，永随不离……日里夜里，梦中醒时，髙兴疽丧……它都会弹现在你的眼前，让你——不得安宁！这个地方，叫：——Motherland!” 说完，我奔出教室，涕流满面……

下午上课，弗吉尼娅，走到我桌边，给了我一颗巧克力，“You are all right now?” 然后拍拍我……三十年的头一年，我是这么过来的。

1990年1月27日，澳洲国庆，中国春节同一天。与英语老师弗吉尼娅全家合影。

当时,我们住在“North Melbourne”, 二房一厅的集体户称作“51号兵站”——收编刚从机場下来，在墨尔本举目无親，宿无居所的男留学生。最多时，房里厅里挤了十二位男同胞。好几位竟只是互相因为同飞机时做了乘客友……

Brunswick的二房一厅被称作“52号兵站”——负责收编女同胞。因为一间房间已经塞满了男同胞，剩下一房一厅的52号兵站，最多时竟也收容了九位女同胞……。

这是一张难得的二个“兵站”的大多数基本人员的合影照片。

12月份来的同胞绝大多数和我们一样，之前“举目无親”，好心又无力援助的同胞将他们带到墨尔本City，收市了的“维多利亚菜市場”中。中文报上，侨领们呼吁，“圣诞节前，尽最大努力，去维多利亚菜市埸“捡人去”……”我们比这些同胞只早了半年时间到达，但是也“义不容辞”，不少后来的户友是当时顺带“捡回来”的。

以6月份和12月份从中国来澳大利亚为主体的，我们这一批特定“洋插队”队员们，也有个特定的名字，“四十千”——Forty Thousand, （英语里没有“万”）。这些年，和三十年前不同，行走在街上，已经到处都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但同胞们的聊天中，如果问到来澳洲多久了？只要说起，“四十千”这个特定的名字，经厉过那段日子的同胞们，都会抱以会心的微笑，再握握手。难忘的“Forty Thousand!”

第一次在“洋地方过洋节”。墙上的“横幅标语”是我“大批判”时学会的本领。之前的十一国庆节，适逢周末，又是Party ,用印刷厂打工捡来的红黄纸边角料，竟剪裁“自制”了墙上的五星红旗……

过了半年后的“英语水平”已非昔日可比。军人节，找个国会政客，军官练练……

这张照片，照相机留下了拍摄日期，九O年四月。

熬到九二年，户内部分幸运的“6.20”前……家属团聚了。终于让我们见到，这二年来，常常听到大名，已经能够“耳熟能详”却又无从亲晤谋面的，下一代的，“栋栋”和Danny的千金“真真”

栋栋和真真……想看看这二位已经长大成人又结婚了的帅哥和美女吗？

而当时中间的，集体户中的妈妈，仍在苦思着自己的“吉吉”。（这位妈妈今天已经是三个孙辈们的外婆了）……“妈妈，我已经可以背诵三十六首唐诗宋词了”。宝贝儿子在长途电话的另一端，兴致勃勃地告诉妈妈……那个时候，长途电话费AUD$2.60元/每分钟……三十六首唐诗，让妈妈流了几个小时的眼泪，并花去了妈妈大半个星期的打工收入……

当时下一代的群照。

Eric 结婚。1991年。

历年来的合影照片……

Anglesea

“Great Ocean Road Resort”，三十周年聚会的地方。

多少珍贵的照片遗失了，我记得还有一张八九年七月的照片，墨尔本城里拍摄的，整个城市里停满了罢工的公交汽车和电车。

照片背后我写着，“今天全城罢工，车辆都停着，工厂关着门，哪里也不能去……，不能因为少数人的自由，影响了多数人……强大的祖国是海外华人的坚强后盾”……这些在家里一听就头疼的“喉舌”语言，现在怎么听来就那么顺耳呢？”

我不会说我们这个“洋插队”的集体户，如今有多么“富有”，也不会说当年的“茫流”现今有多么“成功”……

我们知道：我们都是为了自己活着（当然也为家人），我们已经过了是否在乎别人说什么的年龄和观念，一切平平和和，交换看看的只是世界旅游的照片和体验。

母国故园强大富有了，我们由衷地高兴。近年来，在墨尔本接待了一批又一批“脱贫富有”了的同事，同学，朋友们。他们送子女孙辈来读书和旅游。当年“集体户”的我们，张开双臂热情真挚的接待他们，但是“路边捡旧家俱”以组建洋插队集体户家庭的“乐趣和苦涩”，他们是再也不用“享受”到了……。

网上微信上有人要调侃我们，“为什么祖国强大了，海外华人还是赖在海外不回国？”……是在问我吗？好像是。但是这个“强大”和“赖”有因果关系吗？好像有，也好像没有。离开“政治”的语景久了……笑笑吧！

故园东望路漫漫，

双袖龙钟泪不干。

马上相逢无纸笔，

凭君传语报平安。

报什么平安？给谁报？又回到了“起点”……

“双袖龙钟泪不干”，凭借微信自叹息……我们都没有为母国设计，购买“国之重器”的能力，只是平平凡凡“炎黄子孙”的一分子，罢了吧！

补充上已经找到的这批照片，挑一张补上。照片摄于1989年12月。全澳洲公共交通工会大罢工，并将公交车辆堵满全城。当时工党执政，工会闹事多少有“作秀”，愿打愿挨之嫌。

照片当时寄回上海，给家人，幸而得以好好保存。2019年七月底补。

（“美篇”的软件使用只能用我的手机名字，但这是大家提供的照片。集体創作。特此说明。）

一个月前，我和太太，北欧旅游归来，北京机场转机回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