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菜农

狍子姐

　　那天去洗车。等着没事干，肚子又有点饿。跑到洗车棚外一个菜摊子去，看看实在没什么吃的，捡了个红红绿绿的小蕃茄塞嘴里，一口咬下去鲜美多汁。

六元一斤。菜农在喊。

这儿是居民区，都是农村安置户。

说是菜摊，其实就是就地放一摊菜篓子，玉米空心菜长豆还有西瓜什么的。以前也没见有这菜摊，凭空冒出来。时近黄昏，有好几个妇女和老太太在挑挑拣拣。

菜农是个三十多戓四十多的男人，脸黑黑的，眉头不自觉的微锁着，看不出年纪。坐在那都看得出是个瘦高个，混身上下沾了泥土。

　　买菜的妇女老太太看上去都很挑剔，挑菜很内行。玉米要花的那种，说是甜。菜农讲，今天没花玉米了。妇女讲，那明天呢？菜农讲明天没，得过两天帮你留着。妇女一边剥玉米皮，一边讲，那就便宜点，你这种玉米肯定卖不掉。菜农看都没看那边玉米一眼讲，好啊，你说了算。一边讲一边帮另一个老太称黄瓜。菜农讲，二元钱，不用称了，只有得多。边上又有一个妇女居然在捡长豆，我们家乡话捡长豆就是掐头尾和烂的。这活一般是买下整根的，回家才捡的。卖菜的一般不肯让买的人这么捡法，他要亏死了。这妇女闷着头一声不响地在捡，菜农居然看都不看一眼，还是在手不停嘴不停地秤菜收钱。妇女抓一把捡过的菜居然就这么付钱走了

　　你买点我的啊。菜农突然对着我喊了一句。同时咧大嘴一笑，露出的牙齿居然雪白整齐。我猛一下回过神来，自己居然傻站在菜摊中好久了，占了中心地带，就这么盯着那茶农傻看了半天。我着急忙慌地对着他讲，我呆会要去吃饭，不回家，要不然就买点你的了。刎碍。菜农又呲了下雪白的牙，继续忙他的了。

　　去菜市场买菜，我向来是速战速决。傻冒似的完全不是菜贩子的对手。难得买菜，不知菜价。往往有闲的时候，问一句这菜多少钱一斤，菜贩子讲，多少多少。我煞有介事的讲，太贵。其实压根不知贵不贵。菜贩子一听就对着你来一大段词。姑娘老板娘美女丫头一通乱喊，我卖你绝对不贵，你看我这菜多新鲜，我保证你买了不后悔，下回还得买我的。那诚恳热情劲，象是你大姑大姨似的。你只有快快秤了付钱走人拉倒。下次再去，我就看着哪个菜贩子低眉顺眼一脸忠厚老实相的买，在同个摊位一气买完拉倒。活这么大年纪，也不知直觉看人准不准。往往买回来让我妈讲，这菜太老了那菜太烂了。就觉得这菜市场是个战场，进去了感觉自已完全就是个傻大姐，在那些人情练达阅人无数的菜贩子面前，只有投降的份。曾经有次和女同学一道，我买只鸡，秤完43元，女同学不动声色，让鸡贩子将秤的小数点往后移，居然变成41元。我五体投地，还有这过门关节，真是这么多年活下来他就是白活。更有次年轻时买毛豆，菜贩子讲三角一两。我一急，非得一元三两。两排的菜贩子齐刷刷向我看过来，那表情一言难尽。买回家才回过神来，我靠，乍就一到菜市场智商就这么低了。

今天看了这个菜农，对付这么些个来来往往挑三挑四的妇女老太，一直心平气和，见怪不怪的。也插几句表扬妇女会挑菜懂菜，也拉几句家常，问老太今天老头乍没一同来呢。一边嘴不闲手不停，不慌不忙不错不乱。这云淡风轻的劲，直把我看痴了过去。

这时很想念三毛，她的每篇文章我都看过，就她有本事把平常看到的不起眼的事，能写的引人入胜，绘声绘色，让人看了入戏，欲罢不能。我盯着这菜农看半天，一直想表达一种情绪和感受，写下来就是这么干巴巴的。要是三毛来写，肯定另一番情景。自我安慰的是为何这么迷三毛，觉得自己是和三毛心意相通，都是又傻又明白的存在。

好吧，这毕竟是写完了。一个菜农一个菜摊一群妇女老太，一个世间百相，一个平凡的生活。鲜活，平常，又充满菜农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