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最近春玲感到十分疲惫,一个星期以来,她发觉自己已经很难再陷入大脑空空的神游状态,每一次在清醒时关掉手机闹铃,都让她倍感焦躁,而这也让她察觉,原来发呆已形成心瘾性的依赖。</h3><h3> 她想靠喝酒强行进入迷离状态,可她的酒量不好,一喝就醉,醉了就睡,却也睡不踏实,一场场梦如潮水般席卷过后,让她身心俱疲。春玲的梦激烈,往往伴随着突如其来的暴力。有场梦让她记忆犹新。下班回家,她像平常一样打开大衣柜,不料一个穿着破烂白衬衣,披散着湿漉漉齐肩发的女人,举着正滴血的菜刀猛的朝她砍来,她下意识抬手一挡,小臂被刀划开一个口子,见状不好,她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忍不住扒开伤口瞧,没想伤处并非血肉筋骨,而是两片柚子,夹着几片整齐排列的方形白切肉,她拿出一块来,肉片五花三层,色泽诱人,可她却泛起一阵恶心,醒来后不住得干呕。</h3><h3> 从此她放弃了喝酒,将注意力转移到跑步上,如高速运转的汽车发动机一般,不厌其烦得重复进气、点燃、压缩等动作。如果以前跑步的目的是保持身材。那么现在,就只是让自己不至于干瘪。她觉得真正占据这幅躯壳的不止自己,还有空白,以前有空白填充,她觉得自己活得还算丰满,如今空白丢失了,她只能靠膨胀的肌肉,不易散去的乳酸,给空白缺失的那一部分补位。</h3><h3> 运动后的劳累并没有给春玲带来良好的睡眠,她一天比一天醒的早。有时,半梦半醒间,好像能听到自己在跟谁说话,每当这种情况发生,她会下意识让自己醒来,赶忙穿好衣服,逃出房间,去客厅喝一杯凉白开,然后去跑步。</h3><h3> 即使是仲夏,凌晨三点依然还处在朦胧的黑夜中,春玲走在薄雾弥漫的街上,感觉空气有些颗粒感,让她呼吸不畅。她想,这可能是因为正当旅游季节,自驾去长白山的游客骤然增多的原因,她们留下金钱,也留下垃圾。</h3><h3> 看门的老大爷还没起床,正门紧锁,春玲不得不拐去学校后院,在缺一根铁条的栅栏缺口钻进去,然后穿过一小片桦树林掩映的碎石小道,才能到达操场。</h3><h3> 桦树银白,细高,森然得排列两旁,树皮上的棕黑色斑点像抽象派画家的作品,点染得乱七八糟,一不小心构成一张空洞得脸,像极了爱德华·蒙克的《尖叫》。</h3><h3> 春玲漫步前行,听泡泡底运动鞋接触地面,由后跟碾到前掌的细腻声音。听高处的树叶们,被风指挥,唱出强弱有序的和声,余韵悠长。</h3><h3> 我听,我见,我感,这一系列进程,就是我们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吧!</h3><h3> 前方的薄雾愈加浓重,像是桦树们结成了严密的牢笼,把一切模糊混沌封锁其中。春玲低头已经看不到脚面,但她并不害怕,这条路她太熟悉,不一会儿,太阳就会把这照亮。此时,她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她双手朝前伸去,果然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可是,为什么会感受到另一双手紧贴着的温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