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红楼：“兴利除弊”中的人生之警句（之二）

鲁焕清

大观园“兴利除弊”，是红楼梦中极为精彩的一回。这一回，除了故事高潮迭起和淋漓尽致地展示了探春之敏、宝钗之慧外，更还出现了不少人生警句，即便在现在读来，依然让人受益匪浅。

其四，“幸于始者怠于终，缮其辞者嗜其利。”

当探春和李纨将承包的设想与众婆子媳妇大概一说，众人便兴奋至极，个个都“无不愿意”，一些婆子媳妇甚至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立即主动请缨，有的要求承包“那一片竹子”，有的希望负责“那一片稻地”，并给出了很好的承包条件。

在众婆子离开后，探春询问宝钗的态度，宝钗的回答就是这句话。其意思是：开头因侥幸获利而兴头很高的人，往往到后来就会懈怠；善于花言巧语的人，往往是特别爱占便宜的人。从这句简单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宝钗在知人识人方面的过人之处，这与她芒种节那天隔着窗户听到有人私语便立即猜出说话人的身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其五，“使之以权，动之以利，再无不尽职的了。”

听了探春那一举四得的承包制改革设想之介绍，李纨当即赞之为“好主意”。其最大的好处还不在于省俭，而在于明确了“责任”，既“使之以权”，让那些“本分老诚能知园圃”的人“专司其职”，英雄就有了用武之地，园子就有专门的人进行专业的打理；又“动之以利”，允许她们在付出的同时可以得到一定的回报，有实实在在的获得感。如果职场的管理都能够做到“使之以权，动之以利”这个份上，让职与责相关、权与利相应，那么还有谁会“不尽职”呢？

其六，“学问中便是正事。此刻于小事上用学问一提，那小事越发作高一层了。不拿学问提着，便都流入市俗去了。”

在宝钗和探春就万物是否有用进行引经据典的对话时，李纨适时插话，批评她们“不说正事”而“对讲学问”。听李纨如此说，宝钗便以这一段话作辨。

宝钗辩词的过人之处在于，将李纨视为两个不同内容的“正事”和“学问”合二为一，解释为“学问”也是“正事”，而且那看上去微不足道的“一个破荷叶，一根枯草根子”之小事，一旦上升到了学问的高度，便不再是芝麻丁点大的小事了；而且，不管大事小事，如果没有“学问提着”，那真的便变成了“流入市俗”的不值一提的东西。

宝钗的话虽然带有点偷换概念的诡辩味道，但其中以“学问”来提升“小事”的观点，与我们现在的用理论来升华实践的哲学观点高度契合。

（注：图片引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