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

<p class="ql-block">  牛花花失魂落魄、蓬头垢面、一路蛇行,不足一公里的路,走了近两个小时,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把自己包袱似的扔在床上,放声大哭起来。直哭到天昏地暗,檐雀哽咽,洞鼠生悲。</p><p class="ql-block"> 牛花花是坐着120救护车、拉着已经冰冷僵硬的丈夫老潘直接到了殡仪馆的,告别、火化、把那个尺许大的长方体盒子办了暂存手续后,半昏半醒地回到家里的。不知道哭了多久,嗓子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她缓缓地支棱起自己的身躯,抬起那颗仿佛灌了铅似的头颅,屋子里环视一周。太空了,所有的陈设一下下缩小了一半,太静了,仿佛掉一个针都能把人吓一个激灵,身上一一溜溜地起鸡皮疙瘩。老潘做饭用的围裙,洗衣服用的手套,已经不剩几根棉条的拖布,还静静地呆在原地,各样电器仿佛都露出狰狞的面孔。对了还有那个光秃秃的鸡毛掸,那是她的惊堂木,发怒时经常用它狠劲地敲打桌椅,极少时也会落在老潘那完全秃顶了的头上,当然,她也会适当掌握力度的。可是,物是人非,这些东西今后就只有归她自己摆弄了。牛花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哆嗦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老潘其貌不扬,不修边幅,是那种扔在人群里立刻就找不到的主。单位里他听领导的,回家了他听老婆的,极少为自己做一回主。牛花花一辈子从来也没有把老潘放在眼里,如果把老潘和她家的宠物狗相比,她恐怕更在乎狗狗的感受。特别是退休以来,牛花花彻底卸掉所以的约束,家里家外,几乎不闻不问,锅碗瓢盆,不管不顾,广场热舞,老年红歌她是响当当的主角,小区当红的太太星...。</p><p class="ql-block"> 可是如今,太突然了,本来一袋面粉人家超市的人已经答应直接送到楼上去的。可她有洁癖,内心里特别排斥生人进到自家屋内,硬说老潘没问题。结果,抗了一袋面的老潘两条腿打着哆嗦才刚刚爬上二楼,就一头栽倒再也没有起来。</p><p class="ql-block"> 饭她只会熬米汤,还经常溢的一塌糊涂,家里电器没有一样会用,电卡、煤气卡从来没有用过。牛花花觉得整个人被一双大手提在半空,有些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往后这漫长的日子,可怎么过呀!</p><p class="ql-block"> 牛花花再次扑倒在沙发上痛哭起来,浑身颤抖,这一切要是一场梦,该有多好啊!………。</p><p class="ql-block"> 牛花花使劲抽泣着,抽泣着,真的醒过来了,泪流满面,难道果真是一场梦吗?咬咬自己的指头,疼,真的醒了,确信自己是从梦中醒来,而不是醒在梦里,啊万幸哪,真的是一场梦。</p><p class="ql-block"> 轻轻起来,蹑手蹑脚走到老潘的卧室。鼾声如雷,口水横流,半个身子裸露着,睡像可憎。搁平时她会厌恶地忍不住嗤之以鼻,但现在看起来不觉得怎么难看了,仿佛男子汉睡觉就应该打呼噜的,且是越大越男子汉,也仿佛男子汉睡觉就应该一丝不挂,那样才性感嘛!不是吗?她轻轻拉起老潘的被子,自己款款的躺在老潘身边……。</p><p class="ql-block"> 早上,牛花花破天荒地早早起来,笨手笨脚熬了稀饭,还煮了两个鸡蛋,老潘起床,看到这情形,不由得像看外星人一样审视着牛花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