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鞋篮

云韵

文/云韵

母亲家的房子要拆了，屋里很多东西已陈旧，虽有不舍，但也只能丢弃了。

突然想起母亲有个鞋篮，很有些年头，可以留下来做个念想，于是让弟弟骑着摩托带我去拿。

父母好多年没在家住过，屋里灰尘满铺，阴暗里泛着霉味。鞋篮也不知道放在哪里，几番搜寻，原来就在进屋时的一张凳子上。

鞋篮同样被厚厚的灰尘糟蹋得不成样子，空空地搁在凳子上，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孤独而又落寞。我急忙拿在手上，提起来还是会有几分重量的感觉。

回家经过一番清洗打理，鞋篮呈现出原来的模样，这让我一下子对它亲切熟悉起来，恍若又看见母亲用它装满鞋样和针线布头。

鞋篮是用竹编织成的，细密而又精巧，篮身前后各编织了两朵花，可见竹匠的功底。整个篮子设计得很独特，下面好似一个拱形的托台让整个篮身高挑起来，宛若一个典雅端庄的少女。

更让我惊奇的是篮子内底部，青黄两种竹色交错编织，紧密相间，很有图案感。如果篮内注入水竟像一个木盆稳稳的能把水托住，半天才渗透出去，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记忆里，母亲是用这个精巧的竹篮装她的鞋样本，还有针线布头，未做好的鞋子，总搁在父母的床头前。

母亲大字不识，屋里屋外，农田粗活，样样都离不开她，闲下来，母亲便会为一家人做一年四季要穿的鞋子。

一盏油灯下，我趴在桌上写作业，母亲也会坐在我身旁安静地做鞋子，鞋篮就搁在桌上，夜久了，我要睡了，而母亲总要再呆会儿才睡。总以为母亲是很粗线条的一个人，可每当看她在灯下低着头，细致地做鞋子，觉得人也是会有多重性格表现的，夜里的母亲显得平和、安闲，不像白日风风火火。

后来都不穿做的鞋了，母亲做鞋也就越来越少。偶尔回家，会看见她在做拖鞋，这样鞋篮还是有它的用武之地，满鞋篮装的都是未成型的拖鞋。我对她说：年纪大了，眼睛不好，拖鞋也不需要做了。可母亲总是说：家里的旧衣服太多，丢了浪费，改成拖鞋多好。以致好几年，我家、哥姐弟弟家，穿的全是母亲做的拖鞋。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连拖鞋也做不成了，那鞋篮几乎再没有让我注意过，渐渐从我的脑海里消失，要不是这次要拆迁，真的要把它遗忘了。

也许当要失去很多时，心头就会涌出怅然的情绪，总想抓住点什么，于是想起母亲的鞋篮，留下它，把过去所有对母亲的回忆也留下来。

（写于2019年6月25日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