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蒲公英飞呀飞,它载着我的梦一路前行,渐行渐远,儿时的故乡在脑海里,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梭,斗转星移,有些事相忘江湖,有些事却在心里在脑海翻滚着,于是乎,回忆的步伐牵着时光倒流…</p><p class="ql-block"> 站在流年的渡口,那些如烟的往事又不经意涌上心头。将回忆的网撒向河里,打捞出童年的点点滴滴,甜甜的,美美的,苦苦的,涩涩的,五味杂陈——</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天井老屋✍</b></p><p class="ql-block"> 我的老家在古镇吴城,小时候我家住在七星桥的一幢有天井的老房子里,老屋外面是用老砖砌成的,虽说经过岁月的打磨,很多砖已斑斑驳驳,墙基那都已长满了苔藓,但给人的感觉还是非常结实的。里面是木头做的,中间有个大大的天井,记忆中老屋里有八个厢房,每个厢房门口都有好几个大柱子,所有厢房的木梁木隔板上都雕刻着各种图案,甚是好看。正门中间的那根横梁上有几个鸟窝,春天来了,看着燕子飞来孵出一窝窝小燕子好是开心。真可谓:“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p><p class="ql-block"> 老屋里面常住六户人家,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什么大婆、蚌婆、华伯华妈、蚌伯蚌妈、大伯大娘呀,什么莲娣姐蚌丽姐、北瓜哥锅巴煎姐呀、奇生哥精灵哥呀,还有小菊长菊可文及一群小弟弟和小妹妹们……虽说有些名字别人听起来很土很俗,但在我的心里亲切极了。</p><p class="ql-block"> 老屋里的住户关系非常融洽,一家有事大家出力。你在我家吃饭,我去他家聊天是常事。要是碰到重大的红白喜事,不需要外人帮忙,老屋里的人就能够搞定。听爸妈说他(她)们结婚的床都是华妈家的。</p><p class="ql-block"> 老屋里的孩子们呢,不论年龄大小,不论辈份(有的阿姨还没外甥年龄大呢),没事就扎一块玩,捉迷藏呀,跳房子呀,滚弹珠呀,打标呀……每当此时银铃般的笑声总是回荡在老屋的上空。</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晚上,繁星密布,有的像眼睛一眨一眨的,有的像明灯一样在闪烁,有的跟你藏猫猫时隐时现……大家都搬竹床到外面的马路上去纳凉,我们仰卧在竹床上,嘴里唱着:“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眼睛望着星空一颗一颗地数星星,那划过天际稍纵即逝的流星,那像勺子似的北斗七星,那亮晶晶的紫微星,还有那隔着天河相望的牛郎织女星……然后在大人讲着那古老的传说中安然入睡。</p><p class="ql-block"> 最妙的是下大雨呀,老屋的天井成了水帘洞了,虽说没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那种磅礴气势,可那噼里啪啦倾泻而下的大雨在天井的两边织成了一道壮观的双层雨帘,水雾茫茫,珠玑四溅,就孩提时的我们来说,可谓是人间仙境了。孩子们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个小猴子,打着赤脚,在水幕里穿来穿去,欢声雀跃,也管不了事后是否挨揍了。</p><p class="ql-block"> 老屋外面也有很多邻居,邻里关系也极好,我记得国军的姐姐比我们都大,那时我们眼中的她漂亮、聪明、能干、时尚、懂得的太多了,大家都亲切地叫她“妖怪姐”,“妖怪姐”常给我们讲故事,分糖果,做游戏。“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朋友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朋友梳小辫;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朋友爬雪山……”这个游戏我至今记忆犹新,仿佛如昨。后来她出嫁到外地去了,我们着实难过了好一阵子。五十多年过去了,心里常眷眷,不知远方的她一切安好?!</p><p class="ql-block"> 没过多久,我也随爸妈下放到丁家山吴家村去了,再后来就听说老屋被强令拆除了,现在在老爸老妈家的楼上还留了些老屋的楼板呢,别了,我童年的小伙伴,别了,我的天井老屋。</p><p class="ql-block"> 天井老屋,童年的乐园,定格永远。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人已化为不朽的记忆常令我动容,那彼此间的真善美也永远搁浅在记忆的河滩,任流年似水,也冲不走那刹那的芳华。</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上山下乡📝</b></p><p class="ql-block"> “白驹过隙复朝朝,往事随风一梦遥。</p><p class="ql-block"> 回首流年寻旧迹,下乡插队卷狂飚。</p><p class="ql-block"> 中央决策空千古,遍地离歌动九霄。</p><p class="ql-block"> 曾是天涯沦落客,至今思忆泪如潮。”</p><p class="ql-block"> 一九六八年,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席卷全国,吴城小镇也不例外。老妈不属于知青,但因为社会关系不好属于下放改造名单之列(外公家有几个人加入国民党,全国解放前夕都随军去了台湾),老爸家是麻石阶级(工人)本可以不下放的,但他爱妻心切,考虑到老妈怀孕不方便,就自告奋勇代老妈去了村里,随着运动的深入,最后老妈不得不带着外婆和我们兄弟姐妹们离开了小镇老屋,搬迁到丁家山吴家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从此开始了七年“垒坎为灶土沾眉,食不裹腹穷捱日”的悲苦时光。</p><p class="ql-block"> 初到吴家,生产队分给了我家两间破房(农村里的那种三间三拖房,我家就是一间一拖),正房上有楼,但那不属于我家,是生产队的粮库。搬家那天三妹满月不久,是放在谷箩里挑到吴家的,到家的时候她已在谷箩里睡着了,因为房子小,东西没地方放,不知谁把一堆被子堆在她睡的谷箩上,还好发现得早,否则真要闹出人命来,想想真有点后怕。就这样,祖孙三代一家七口总算安顿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在镇上,爸妈都是教师,下放后大队部安排爸妈继续任教,但妈妈得到生产队拿工分,农村重男轻女,女人出勤底分低,加上老妈根本没下地干活,底分更低,别的女人一天得六分,老妈一天只能得四至五分,周日休息没工分。分的粮食不到半年就吃完了,剩下半年东借西凑,买黑市粮度日。老爸的几十元钱根本就不够用。生产队每年年底要分红,我们家啥也分不到,年年是超支户。后来四妹、五妹相继降生了,家里添丁加口困窘更甚。</p><p class="ql-block"> 外婆是全家的管家婆,她精打细算,每天早晚吃两餐粥,中午吃一餐干饭。每餐让我们孩子先吃,剩下多多少少再打点水几个大人再吃,春天,草洲上的黄花菜,夏天,地里红薯叶都采来煮粥吃,就这样,我的妹妹还饿得直哭:“我要吃三(饭),我不吃粥。”等到收红薯的季节,大人小孩才可以狼吞虎咽的饱食一顿,至于菜呢,那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平时吃地里自己种的菜,青黄不接时,外婆滴几滴醬油,打一碗水放饭上蒸一下就当菜了,逢年过节才沾得到一点肉荤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年我快要过生日了,我天天翻着日历数日子,因为我们七姊妹的生日那天,外婆都要为我们煮好一碗面条,里面还有两个鸡蛋的,这可是我们盼望已久的佳肴啊。可是,到了生日那天,外婆很内疚地对我说:“崽,真对不起,今天镇上蹲点的干部分配到我们家吃饭,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吃的,只好把你那碗生日面条做给人家吃了。”(注:蹲点——那时乡政府派领导干部下村去检查指导工作被称作蹲点。他们吃饭就分派在村民家里,一家轮流吃一天)。我当着外婆的面,强颜欢笑说没什么,其实心里难过极了,一个人跑到后山的樟树林里哭了一通,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上山下乡,让我们品尝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p><p class="ql-block"> <b style="font-size:20px;">✍人间真情✍</b></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得好:“平生何以失意苦,人间自有真情在。”七年的下放生活虽说苦不堪言,但在那里我们却收获了许许多多人世间最美好最纯真的东西。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总有人伸出援手帮助度过难关,这里的村民从没把爸妈当“坏人”看。</p><p class="ql-block"> 吴家村四周有很多山,山上都长满了茅草,这些茅草成了村民唯一的一笔額外收入。因为那时南昌有很多烧窑的需要茅草,那就需要我们自己上山去砍,砍完后晒干再挑到河边上去卖,爸妈在镇上哪干过这活,这时,学校从校长到老师都主动来帮忙,再后来许多村民也主动帮砍柴、挑柴、堆柴……老师有吴友茂、李兴荣、熊而池等等,吴家村民太多帮过忙的,恕我不能一一列举出来。</p><p class="ql-block"> 黎师傅是个篾匠,手艺在丁山大同一带堪称绝活,整个丁山大队和大同大队的篾匠活他都包揽了,他(她)们膝下两儿一女,在村里小日子过得挺红火。他们家就住我对门,开始认为我们是从镇上来的又是有文化的老师会瞧不起他们,很少跟我们搭腔,没事就关上门在自己家不出来。记得有一年过年前,妈妈去镇上合作社看到了一台标准牌缝纫机,妈妈就想买回家义务帮村里的孩子们做衣服过年,也算是还还人家帮忙的人情吧,爸妈就把自己家养的两头猪拉镇上去卖,准备用卖猪的钱买缝纫机,可一头小猪还没上小标准,人家不要,爸妈又把它赶回家了,黎师傅夫妇知道此事后,拿着一叠钱来到我家:“我们知道你缺钱买缝纫机,我的正好手上有点钱,借给你,快去把缝纫机买回来,等这小猪养大了再还给我。”这真是雪中送炭呀,妈妈接过钱,激动的热泪盈眶。</p><p class="ql-block"> 吴家西头最后面住着一位慈祥的老人,性格开朗,极富同情心。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是村里的骨干,小儿子是大队长,家里算是富裕的。她在跟外婆聊天的过程中了解到我们家的状况,陪着外婆洒了一地眼泪,然后收了老妈做干女儿,从此,今天一撮箕米,明天一篮子莱,没少救济我们。直到现在那老阿婆的音容笑貌常常浮现在我脑海。</p><p class="ql-block"> 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买啥,都要凭票,买布要布票,买米要粮票,买肉要肉票,就连买一块豆腐也要豆腐票……</p><p class="ql-block"> 我们家姊妹多,每到过年,妈妈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尽量让我们每人都穿上一件新衣服过年。说起这事,还得感谢一位叫米茶子的奶奶呢,她当时是合作社的店员,年龄和外婆相仿,她为人精明能干,一双眼晴炯炯有神,好像一眼就能洞悉别人的内心所想,她打得一手好算盘,口算心算能力极强,一般年轻人都算不赢她,在合作社那个吃香呀(吴城土话:厉害)就不用我说了。她平时说话很直很冲,所以有些人说她刻薄,可我觉得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妈妈带我去合作社买了点年货,来到买布的柜台,想帮我们弟弟妹妹们买几块布做新年衣服,当时正好是米茶子奶奶当班,妈妈问了下几块布的价钱,又掏出身上仅有的一点钱和布票,算来算去也买不够我们要做衣服的布。米茶子奶奶看出了妈妈的窘态,就从柜子下面拿出几块布头,说:“别算了,多算几遍能算出钱来吗?这几块布头原来想留给自家孩子做衣服的,都给你吧。”(那时每个布头都有五寸到一尺左右不要布票不算钱的),就这样,我们兄弟姐妹都穿上了新衣服过年。</p><p class="ql-block"> 当年镇上还流行这样一句俏皮话:“疤子叔,抽根烟,跟我剁块坐臀肩。”注:“疤子叔”即一屠夫大叔,“坐臀肩”即猪屁股上的肉。这话说明想买块好点猪肉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过中秋节,老妈上完课走十五里路赶到镇上凭票想买点肉回家给孩子们过节,可当她赶到肉铺那,肉都已经卖完了,所有的屠夫都在收拾工具准备回家过节,“疤子叔”正好也在场,听我妈说明情况后,他沉思了一下说:“这么多小孩过个节一点肉都没有,这那行呢?你等一下,我想想办法。”说完他就走啦。十几分钟后,他手捧着半斤肉放在妈妈手上说:“我去饭店里把人家切好的半斤精肉给你拿来了,只有这么多,给孩子们打个汤吧!”妈妈双手捧着半斤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个节,虽然只有半斤肉,我们一家人吃的特别香。后来爸妈时常告诫我们,在别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尽全力去帮助人家,我们要把助人为乐的爱心接力棒传递下去。</p><p class="ql-block"> 流年似水,岁月留香。一晃就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可那些过往的甜蜜时时萦绕在心中。感恩所有在我生命旅途中留下痕迹的人和事。假如时光可以拐弯,真想回去把梦的羽翼轻柔捕获,捧在手心,不想让它飞走。让它如绽花般开满一世,让它如采蜜般甜蜜一生,让它永驻心灵四季……</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