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随着时光的飞逝，不经意间我在马达加斯加已经生活了半年多，随着对周边环境的熟悉，有机会与马国人近距离地接触，走进了马国人家，目睹了他们的生活现状，了解了他们的喜怒哀乐，每次去不同的人家做客，都会有不同的感触，引发我诸多的反思和感慨，撰文记录下来，权当是我眼中的马国人的生活场景再现吧！</p> <p> 一、茅屋里的怪异与怅然</p><p> 我和队友随一位马国同事去乡下探望他的奶奶，这里青山绿水的，整体的自然环境还挺不错的。我们从一个没有围墙的小学里穿行过去，来到了一间破败的茅屋前，只见老旧的屋门虚掩着，因正逢雨季，接连不断的大雨使地面潮湿松软，整个茅屋看上去是略微倾斜的，用木板搭成的底座已经有些反翘，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斜倚在某个角落正在费力地喘息着……踩着“吱呀”乱响的木板，走进这所前后二间相连的茅屋，里面的陈设简陋得让人惊讶不已：只有一张能称得上叫家具的旧床，其余的几件物具都是用木板随意搭就的，地上很凌乱地堆放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和杂物，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它一点儿也不过分，还得加上“窄小、脏乱、憋闷、窒热难耐、蚊蝇乱舞”等脚注……</p> <p> 里间的地上拥挤地坐着三个大人、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背对着门穿白袍的老人，她正虔诚地对着一面神像做着祷告，口中念念有词，伴着不时的咳嗽和喘息……哦！同事的这位祖母大人原来是个巫师啊！她正在给来访者做法事呢！我们静默地坐在外间的木床上，我睁大眼睛，透过昏暗的光线想看个究竟：老人手托白瓷盘，念诵了一阵之后，拿起盘里的一个小杯，向自己的头上浇点了几下，随即让来访者依次把盘中的液体（应该是清水，无色无味的）都喝掉，那个小女孩也愉快地喝了，祈祷活动到此草草结束，我估计是因为我们的到访打扰了她，让她提前结束了这场驱邪活动。</p><p> 当这位“高人”面对着我们时，我还是有点诧异：68岁的她面容苍老得如同88岁，沟壑纵横的皱纹里沉积了太多的岁月沧桑和艰辛，患有慢性气管炎和哮喘的她，稍一挪动，就气喘吁吁的；灰白稀少的头发，不合时宜地加进去几捋黑色的人造假发，编成了几根黑白夹杂的小辫子，长短不齐地耷拉在脑袋上，看上去既古怪又滑稽，如此装扮是为了应和她的特异身份吗？我怎么觉得是家人对她照顾不周呢？她和儿子同住，此时家人们都已外出，留她在家为人攘除病患，顺带挣点外快贴补家用，虽已老态龙钟的她，却依然在为生存而挣扎着！老人亲切地跟我们行了贴面礼，就与我们这位同事（她心爱的孙子）亲热地攀谈了起来，讲的是马语方言，我一句也听不懂，但从面容表情上看，说得很投机，聊得还挺开心……</p> <p> 我有点纳闷：这位孙子怎么能空着手来看奶奶呢？一路上没见他买任何东西，甩着手就来了，临别之际也不见他掏腰包。马国人的工资收入较低，物价却奇高无比的，柴米油盐及日用品的开销会花去大部分的收入，像他这样的年轻人，要把精力用在贴补家用和抚养孩子上，接济老人的事儿就显得力不从心、囊中羞涩了……我和队友看着老人可怜，主动拿钱给她，被悉数欣然接纳了。我叮嘱这位同事，让老人服用一些止咳化痰平喘的药物，缓解她的喘息症状。当挥手告别依偎在茅屋前的这个孤独身影时，我看见了她的二行浊泪，兀自流淌在枯老的脸上，来不及擦拭……她的神情是凄楚哀怜的，我的内心是辛酸怅然的，这怕是最底层的马国人的生活吧？但愿没有比她过得还艰难的！其实有地有屋的她，还算不上最苦的，有些马国人的贫困因为我没有目睹，依然是无法想象的！几天后传来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有盗贼闯入了那间茅屋，揭开装米的木箱，偷走了老人私藏的全部钱物，穷人要攒个钱着实不易啊！如同用竹篮子打水呢，终究是一场空!除了哀叹和感伤，还能说些什么呢？！</p> <p> 二、村落里的希冀与梦想 </p><p> 这是一个坐落在河边向阳山坡上的村落，地形微微倾斜，没有成型固定的村路，只见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茅屋和木屋散落期间，草木葱茏、人口众多，就像原始部落。我们去走访一位马国青年，他家住在稍靠坡底的地方。身后很快汇聚了一大群孩子，叽叽喳喳的，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个个天真质朴、单纯快乐，与他们一起合影，竟笑出了一片灿烂。这里因远离城镇，经济来源主要靠微薄的土地收入，村里只见到了一幢新修的砖房，孩子们的衣着大多破旧暗淡，眼巴巴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只怨出门时走得匆忙，忘了带那包中国糖……</p><p> 这是个高大帅气的年轻人，棕色的面庞，端正的五官，显得英俊而阳光，待人接物极有礼貌。据说几年前他有机会能应征入伍，端上国家的铁饭碗，无奈没把握好时机，最终错失了……他有二间竹板屋，墙是用剖开的粗竹竿拼接的，顶是用香蕉叶铺成的，勤快的女主人把卧室和厨房收拾得很清爽，屋子虽然不大，却干净整洁；家具虽然简单，却井然有序，给人一种踏踏实实过日子的感觉……屋子太小，我们没有进去，在门前小坐了一会儿，年轻人腼腆地指着屋基下存放的几根木头，说他正在收集木料，等攒够了数，就要盖个大一点的新房子，他还在山上开了些地，种上了香草，再有二年就能采收了，到那时候他的收入就会增加，经济条件就会好起来……言语间流露着他对未来的希冀和向往，这是他的全部生活梦想呵！就请祝福这位勤劳善良的年轻人吧，但愿他能早日实现美好的家庭梦想！</p> <p> 三、板屋里的安稳与欣喜</p><p> 这位护士的家在菜市场的尽头，有独立的院子，用砖石水泥砌成了一米多高的地基，既牢固又防水，任凭雨水再多再大，也灌不进屋里来。墙体是用材质很好的厚木板造成的，镶着宽大的玻璃窗，屋顶是用结实耐用的防雨材料搭成的。屋里很宽敞很亮堂，也很通风，感觉很清凉。用木板隔成了三室两厅的布局，摆放着清一色的实木家具，厚重而又坚固，体现了小康之家的安稳。</p><p> 谈话间我问及造这样一套房所化的代价，她用结构复杂的法语数字告诉了具体数目，我花了好几分钟，翻译成熟悉的阿拉伯数字，得知要花费很多很多的马币，再折换成人民币，算了老半天，费了好多神，最终知道得花十好几万元才能建成。马国的木料不贵，但水泥等材料都是需要进口的，属于稀缺资源，有点小贵，这对夫妇齐心协力地奋斗了大半辈子，才盖成了这么一套结实耐用的板房，在马国实属不易呢！</p><p> 恰好这天要公布马国总统选举的最终结果，欣喜若狂的男主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偶尔抽空跟我们聊二句，不无炫耀地告诉我们，他自始至终地在支持这位即将胜出的新总统，瞧！他的T恤上就印着新总统的头像呢！今天为了欢庆新总统的诞生，特意又穿上了这件短袖，让自己力挺的人上台执政，是一件非常高兴和骄傲自豪的大事情……当电视里传来最终的宣布结果，夫妇俩先是高兴地拥抱在了一起，接着又和同来的几个马国朋友举杯喝彩、欢呼雀跃，彻彻底底地流露出了对新总统的由衷爱戴和拥护！作为局外人的我，不由得被他们的真情实意所感染，这种热衷于国家前途命运的行为、“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家国情怀很值得我们学习呢！</p> <p> 四、别墅里的富足与欢乐</p><p> 我受邀去一位马国富豪家参加聚会，很想看看马国人载歌载舞的实况，于是就按照手机里的房屋外景图一路寻了过去。这是一幢亮黄色的小洋楼，别具一格地矗立在诸多的木屋和草屋群中，既独特又鲜亮，鹤立鸡群地彰显着自己的实力和气派。二楼的阳台上有好几个人在唱歌跳舞，音响声开得很大很足，远远就能听见他们的欢歌笑语声。</p><p> 屋里的布置算得上豪华，开放式的厨房，教堂式的灯具，装修风格近似欧式。主人很热情，桌上摆着整瓶的啤酒、红酒和饮料，让你随时开怀畅饮；气氛很热闹，播放着一支接一支节奏欢快的乐曲，让你即兴欢歌起舞。男女老幼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尽情地手舞足蹈，动作夸张随意，表情激动兴奋，无拘无束地陶醉在空前的狂欢中……</p><p> 屋主是个从事房地产开发生意的老板，财大气粗、家底殷实，尽显着土豪的爽快和大气，享受着成功的富足和安逸，据说今天要搞个通宵聚会，喧闹的音乐强迫着街坊四邻们共同分享着他的欢乐，在马国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儿，有钱就可以任性吗？在这个拜金的时代，好像是个普适规则了……</p> <p> 每个国家都有贫富差距，财富如同真理一样，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在落后的马国表现得尤为突出，单单从住房上就能体现出贫富差距来，不同档次的屋子里，每天都在演绎着“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生活故事，这就是现实吧……</p><p> （作者简介：张春林，女，主任药剂师，农工民主党员，甘肃省第22批援马医疗队队员，目前在桑巴瓦医院从事医疗援助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