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口,苏维埃政府遗址背后的故事

零点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旧口镇高集老街上,有一些破旧的老房子。其中一户,主屋中堂位置挂着两幅牌匾,显示这户与众不同。右边一幅写有“全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苏维埃政府遗址”字样。左边一幅为遗址简介,全文如下:</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苏维埃政府遗址</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遗址房屋中间的牌匾</h5>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钟祥县苏维埃政府遗址</font></h1>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一九三二年中共钟祥县委机关由河西文大庙集迁驻高集黎勋庭家并在此公开挂出“钟祥县革命委员会”的牌子。当年农历五月中旬在高集召开中共钟祥县委扩大会议,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县委书记谢威、秘书长陆克明、组织部长罗伯南、宣传部长童子浩、委员兼团县委书记王汉林、委员兼团县委宣传部长罗直方,还有委员和区委汪某某、孙玉楼、孙运宝、黄丁山、曹家斌、茹传品、赵忠秀、姚文烈、魏志宣、唐斯一、聂琴堂等。根据省、地、县保护文物古迹的有关精神,此遗址要列入重点文物古迹保护,不准任意毁坏撤掉,要保持现状。如要维修,必须事先要经县博物馆和区领导批准同意。不得擅自动工修建,否则,以损坏文物古迹论处,轻者批评教育,重者给予经济处罚。</span></p> <p><br></p><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font-size: 20px;">保护人:杨远林、江祖发、杨士兵</span></p><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中共旧口区委员会</span></p><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钟祥县旧口区公所</span></p><p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font-size: 20px;">1986年10月立</span></p><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这段简介中我们知道,1932年这栋房子曾作为中共钟祥县委机关所在地对外挂牌,同年5月这里召开了一次县委“扩大会议”。87年过去了,当年这里到底经历了一些怎样的事件。让我们拨开迷雾,寻觅遗址背后的故事。</span></p> <h1><b>一、两次转移,钟祥苏维埃政府迁到高家集</b></h1><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30年8月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进入河西石牌,有利于钟祥革命形势的发展。钟祥县委为了将钟祥建成革命根据地,领导组织了几次地方“农民暴动”,并在南区的长滩埠成立了第一个钟祥县苏维埃政府。推举徐春辉、张继襄、陆克明、范子谦、马伯功、孙玉楼等为革命委员会成员,谢威为主席。当年冬,盘据在钟祥的反动武装配合国民党正规军对我南区进行“围剿”。不得已,钟祥苏维埃政府迁往河西。</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15px;">长滩镇苏维埃遗址</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32年初,河南流匪“挖锄队”流窜到旧口水湖作案,匪首名叫钟志超。为了打击当地反动势力的气焰,南区党组织决定,由共产党员曹家斌负责组织锄奸队假借“挖锄队”名义铲除当地反动分子。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铲除了南区旧口一带恶霸地主、顽匪叛徒70多人。这段时间,红三军攻占了应城、皂市、永隆河、下洋港、旧口。我县所属汉宜公路以北,襄河以东,先后建立了熊桥乡、屈家乡、樊陈乡、沙岭乡等四个乡苏维埃政府。几乎与南区联成一片。高刘集一带党组织逐步恢复,群众的革命士气空前高涨。</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与此同时,河西革命形势相当严竣,在国民党顽匪一波又一波“清剿”行动中,苏维埃政府难以立足,1932年春又迁到了相对安全的高家集。</span></p> <h1><strong>二、武装保卫新生的苏维埃政权</strong></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钟祥苏维埃政府迁到高集后,盘据在旧口一带的顽匪林训芝、汤天山企图将其剿灭。1932年5月17日两匪纠集一起,林训芝带几十人从旧口出发从南向北、汤天山带几十人从郑家集出发从西向东分两路向高家集逼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在旧口通往高家集的每一座桥上,都有我赤卫队员设置的栅栏。当林训芝纠集的几十人到达陈家大桥时,早已布下埋伏的我襄北特委的一个手枪班冲出一阵开火。林匪从没见到这阵式,手中枪支乱放一气,来不及抵抗就作鸟兽散,逃回旧口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汤天山部听到南边的枪声,此时正在高家集以北的柳林河边。以为林部打到高家集了。挥舞着手枪叫嚣道:“弟兄们加快脚步,到高家集上馆子去。”此时我赤卫队队长姚德章正带着十几人扛着红旗在艾家岭方向活动,汤匪赶紧追了过去。恰逢此时,我鄂北游击队程克绳带领的100多人在此执行任务。100多人的游击队如神兵天降,杀得汤匪措手不及、四处逃散。柳林河这一仗俘敌十多人,缴枪十多支,更重要的是打掉了敌匪的嚣张气焰,有力保卫了新生政权。</span></p> <h1><strong>三、县委扩大会议召开</strong></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1932年6月17日,县委扩大会议在高家集召开。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上面“钟祥县苏维埃遗址”简介人员外,还有县委成员马伯功、郑家坤、王良栋以及各区委书记孙运廷、杨筱震、魏治道、刘鹏洲、赵月楼、杨维亮等。会议第一天,由陆克明主持。第一项议程是谢威传达中央分局和省委关于党的纪律并作工作报告。从新四军研究会提供的一份当年会议记录可知,这极有可能是我们党关于监察巡视制度最早的记载。谢威讲话完毕,陆克明宣布上级任命,新的县委书记为陈国华,谢威调任湘鄂西省委巡视员。</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极其珍贵的“扩大会议”记录原件</h5><h3></h3>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新书记为夏曦派来钟祥主持全面工作的陈国华。而夏曦则是王明的忠实追随者,与王明一道留学莫斯科。是在共产国际怂恿下网络的“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成员之一。1931年,夏曦被派往湘鄂西苏区接替邓中夏的领导工作,并兼任红二军团政委,凌架于贺龙之上,在红二军团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会议第二项议程便是新的县委书记陈国华讲话。他着重强调当前形势,国民党派遣AB党、改组派打入我党内部。安排目前中心任务,就是肃清党内改组派等反革命分子。他的讲话完毕,组织部长罗伯南拿出一份材料,检举揭露本次大会秘书长陆克明贪污腐化、违法乱纪、作风霸道,强占人妻的“罪行”。清理党内改组派就此拉开序幕。当天晚上参加会议的成员就有人失踪,失踪原因直到今天仍是一个迷。接着几天的会议上陈国华不调查研究,大搞逼供信,指鹿为马,草菅人命,在会上将团委书记王汉林、游击队长曹家斌、姚文烈等指名为“改组派”而杀害。就这样,又一场血雨腥风席卷钟祥大地,我们许多同志没有倒在杀敌的战场上却倒在自己同志的枪口下。坚持五年之久的革命根据地,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被陈国华等人葬送,钟祥土地革命运动再次进入低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会议进行第四天,接线报顽匪汤天山又要到高家集围剿苏维埃政府,此时高家集周边没有外援部队。考虑到本地赤卫队难以阻止敌人进攻,会议决定县委机关和大会迁至长滩埠。当天晚上县苏维埃政府撤离高家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高集“扩大会议”,凡研究钟祥革命史,都是一次无法回避的重要会议。其规格之高,影响之大,参与的人数之广,并完全公开,前所未有。已载入钟祥史册。</span></p> <h1><strong>四、黎家的企盼</strong></h1>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钟祥苏维埃政府在高集的办公地借用的是黎勋庭家房子,房子前面是商铺,商号“黎太和”,经营日杂用品,后面为住房。刚解放门面房子被政府征收,做了高集公社卫生所。卫生所搬迁后改做市场交易所,再后来是集体的理发店。80年代初理发店将房子卖给了杨远林个人。前几年主人才从杨远林手里买了回来。自家房子给人家使用了60多年,还得自已掏钱赎回来,最终物归原主,结局还算完美。</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房子原始主人黎勋庭,生于丙子(1876)年的腊月十三,晚清秀才。一套青袍蓝衫、镂花金顶官服直到文革期间才被家人销毁。为人正直,行事谨慎,方圆十里有着极高的威望,被百姓尊称为“黎相公”。“黎相公”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章明成人后分家离开了老屋。小儿子章顺生有两姑娘,小姑娘名显香,留在黎家支撑门面,今年84岁,看上去就70出头的样子,言谈举止中仍透露出大家闺秀所特有的气质。</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黎显香老人</h5>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今年6月16日我和旧口二中退休教师王国银造访了这处遗址。黎显香老人接待了我们,给我们讲了许多关于她祖父的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祖父虽是晚清官员,但思想开明主持正义,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为党做过许多有益的工作。解放后,一位叫罗秀莲的红军女战士来到我们家感谢祖父的救命之恩。原来贺龙领导的红军洪湖撤退时,一支队伍在高集被打散,被俘的100多名红军战士被集体屠杀。祖父和祖母以收养义女为名救下了这名战士。曾参加过“扩大会议”的一位领导,后来任新四军五师参谋,姓张。有一年冬天,张参谋来到我们家,让祖父帮忙采购一批棉花布匹。没几天所需物品采购齐全,祖父派人护送到南区,后经南区送到客店赵泉河。祖父为革命所做的事还有很多,但从来不让家人知道。解放后我们在祖父遗物中发现了一面写有“钟祥县苏维埃”的旗帜,还有一摞竖排黄草稿子。是当时“扩大会议”遗留在我家的,那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得以保留。文革初期我们交给高集公社于绍金主任。</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钟祥县苏维埃”旗帜</h5>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老人继续讲道。我家土改划为地主,80年代初,虽然给地主摘了帽,但我一直对当年土改划为地主不满意。我家一分田都没有,凭什么是地主呢?儿子从报纸上看到谢威任湖北政协副主席的活动报道,我让儿子给谢威写了封信,反映我家情况。信发出去的第四天,王宏义(时任武汉荣军医院院长)就来到我们家。告诉我们,谢威收到了我们的来信,非常重视,让他先来打听我们的情况。没多久,谢威带着一行人来到我们家,有王宏义、从克家、黄令鳌、陈吉全等许多当年的老革命,还有县里、区里、公社的好多领导。他们在我家回忆当年工作的情景,边回忆边说“黎相公是对革命有功的人”。接着在小公社会议室为我家召开平反大会。那天我们一家人都很激动,谢威问我们有什么要求。我说,你老人家亲自到我家主持召开平反会,还来了这么多领导,我知足了。我没有向政府提任何要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讲到这里,老人的儿子进来插话道:当年平反时我们什么要求都没提,现在有个要求。既然我家是政府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在破成这样了也不让我们自已维修,说不准这房子今天明天就塌了。政府能不能拿点钱修整一下。前年下大雪,我怕屋顶垮塌,屋内支起了十几根柱子。他还让我们查看了仍然保留的大门、门坎及门垛,希望将来维修时能派上用场。</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遗址原大门</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遗址原门坎和门垛</h5>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当我们离开黎家时,黎奶奶送我们出大门,一再感谢这么多年了政府还没有忘记他们,还来查看他们的房子。我只是摇摇头,我是“政府”吗?</span></p> <h1><strong>五、关于红色文化长滩的张扬与旧口的内敛</strong></h1>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6月18日,为核实相关资料我和旧口二中退休教师罗时华来到钟祥南山的核心区长滩镇。对于红色文化的挖掘和保护,我们仿佛穿越时空来到另一个世界。接持我们的是长滩英烈园公益宣讲人陈光明老人。当我们听到长滩人讲旧口故事,看到与杜邦宪同时牺牲在旧口的烈士汪洋“跑到”长滩英烈园,也没有半点惊讶。下面还是让图片说话吧。</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锈迹斑斑的“旧口烈士陵园”标志</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焕然一新的“红色南山,绿色长滩”标志</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即将坍塌的旧口苏维埃遗址</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新近落成的长滩烈士故居</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去世十多年的江祖发仍坚守在保护人的岗位</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长滩烈士故居悬挂习近平总书记关于“红色基因”的论述</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长滩英烈园陈光明老人讲述关于旧口的故事</h5>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汪洋名字在长滩英烈园烈士名单中</h5><p><br></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三十多年来,旧口官员如走马灯般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遗址的两块牌匾被集体遗忘在那里,以至去世十多年的老人仍“坚守在”保护人的岗位。</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长滩和旧口同属红色南区,只是长滩处于核心区域,旧口边缘一点。对于红色文化的挖掘与保护两地形成鲜明反差。其实核心区的张扬与边缘区的内敛都不为过,张扬的还可更加张扬,内敛的也可继续内敛。</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钟祥县苏维埃遗址”的背景颜色是红色的,背后的故事也还在继续。如果有可能,我还想继续讲给大家听。</span></p> <h5 style="text-align: center;">(征求意见稿,谢绝转载)</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