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春生</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b><b>作者:涂梦蛟</b></h3><h3><b><br></b></h3><h3><b> 几次都想拿起笔,写一写青少年时期的朋友春生,可又不知该从何写起,直到前段时间,发微信给我的同学,说我又梦见春生了,过了很久同学才回信,说:你真能整,春生去年秋天就不在了。</b></h3><h3><b><br></b></h3><h3><b> 同学的话并不娓婉,也没有用可惜或不幸之类的形容词,也许他的话有另外一层的意思,甚或包含些揶揄的成份,可我听了心中却感觉十分的难过,因为春生走了,就等于带走了一段我非常眷恋的时光和可供追忆的岁月,由此而延伸出的种种怀念,变成了无法完整还原的支离破碎的故事。</b></h3><h3><b><br></b></h3><h3><b> 最初和春生的相识是在一个初冬的午后。那时我们还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可能是因为太孤寂的关系,我约他一起去邻近的农村黄花岗去逛逛,约他之前我还在想,黄花岗对于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来说路途并不算近,不知他会不会去,没料到他竟爽快的答应了,或许,他也正经受着和我一样的寂寞。</b></h3><h3><b><br></b></h3><h3><b> 黄花岗和二分埸之间有一条大路,先是向八分埸方向,中途绕经星火桥,过桥后右转,全程都是沙土路,虽然地势较为平坦,但走起来太绕远,所以我们还是选择一条抄近的路,从大车队斜插黄花岗,可以缩短三分之二的距离,但确切的说那并不是一条路,而是割完庄稼后人们踩出来的略微矮平的地垄,因为每一步都要踩在垄台上,所以走起来也颇为吃力。</b></h3><h3><b>黄花岗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并没有我们想像的那么有趣,除了低矮的蓠芭墙让我们略觉新奇以外,没有其它收获,所以讪讪的转一圈就回来了。</b></h3><h3><b><br></b></h3><h3><b> 回来的路上,一边计算着每一次迈步的距离,一边和春生天南地北的闲唠,偶尔抬头望望天空,天是阴沉沉的,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抑,好在离家已越来越近。</b></h3><h3><b><br></b></h3><h3><b> 春生要与我提前分手了,因为回来的路恰好要经过他的家门口,我看着他掩门进屋,随后轻轻的将门关上。</b></h3><h3><b><br></b></h3><h3><b> 一次简短的旅行就这样结束了,但我们的友谊也正是打那时开始,从此,春生那细细的眉和黝黑的脸就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b></h3><h3><b>上初中时春生比我低一届,正式参加工作前我俩曾是分埸的民兵,其实民兵只是一种临时安置性的工作。</b></h3><h3><b><br></b></h3><h3><b> 二分埸有个养鸡的地方叫做二区,二区仅有两栋茅草房。房前有树障插成的院子,透过树障的空隙,就能看见里面圈养着众多的公鸡母鸡,它们或零星,或集群的在览食散步,此起彼伏的鸡鸣像一首吟唱太平盛世的歌,让人听了就心意懒散的想睡觉,茅草房的前后都是碧绿的庄稼,后墙根处也能找到几簇黑色的天星星,那是我们常见的野生植物,撸一串放嘴里,墨绿色的汁甜丝丝的,拔开附近的草丛还能发现火红的山菇娘,数量不多,但每年都会长,而且是固定长在这么一小块地方,山菇娘好看可不好吃,嚼在嘴里酸酸的有些苦,所以不能大口唚,只能咬破一点慢慢的吸,这里的茅草房虽很破旧,但不妨碍成为我们民兵经常歇脚的埸所。</b></h3> <h3><b><br></b></h3><h3><b> 二区的位置在分埸通往二大桥的路旁,离农村守望屯很近,守望屯有个广播员叫小花,是村主任的女儿,人长的虽不算很漂亮,但丰满结实,有一天,我和春生躺在二区茅草房的土炕上,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小花,两个人心有灵犀,也正当青春萌动的年龄,所以当既就拍扳决定,向守望进发,去看看小花。</b></h3><h3><b>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处在热恋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其实这句话用在我俩的身上也不过份,因为当我们俩风尘扑扑的赶来,趴在守望广播室的玻璃窗上,春心荡漾的向里张望时,这才发觉,来的真不是时候,大晌午的小花早回家吃饭去了。</b></h3><h3><b><br></b></h3><h3><b> 后来春生和我都没有和小花产生令人愉悦的联系,既然去一次就扑了空说明没有缘份,所以就打消了再去一次的念头,春生比我们成熟的早,一直暗恋着邻家的女孩春梅,苦苦追求了两年多,期间虽几经波折,但最终如愿以偿,将皮肤白净,朴素能干的春梅娶回了家。</b></h3><h3><b>未婚的人不懂得啥叫蜜月,所以春生结婚没几天我和另外两个伙计就登门拜访来了,进屋前礼貌性的敲了敲门,喊了两句“春生",没等人家回话我们就长驱直入,一进屋就见坐在炕上的春梅慌乱的躲在春生的身后,满脸通红,夹祆还未来的及穿好,只套进了一只袖子,春生还强做镇定,招呼我们坐下,看到这种情形,哪里还坐的住,简单的说几句祝福的话就赶紧退了出来,出门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尴尬地笑了。</b></h3><h3><b><br></b></h3><h3><b> 在和春梅相恋之前,春生曾短暂的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不知是对对方的相貌不满意,还是有其它原因,反正是没修成正果,一次在该女孩的兄长家中偶聚,席间顺便说起这件事,春生满脸愧疚,借着酒力,频频的作着解释,尽管该女孩的哥哥很大度,表示可以理解,但春生还是觉的难以释怀,一杯接一杯的倒酒,最终把自己灌的烂醉,瘫坐在椅子上。</b></h3><h3><b>春生和春梅的结合,在外人看来是极其地般配,这可能和他们的家境相同且名字的中间都有个“春"字有关,事实证明,他们的确也是恩爱有加。</b></h3><h3><b><br></b></h3><h3><b> 婚后一年,春梅就生了个儿子,儿子的皮肤也是黝黑的,毛茸茸的眉眼极像春生,那时我们早就不是民兵了,都已分配了正式的工作,春生在机耕队开东方红拖拉机,而我在开康拜因收割机。</b></h3><h3><b><br></b></h3><h3><b> 康拜因(收割机)我开了三年,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虽然这份快乐并不完全与春生有关,但在那段时光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开着拖拉机的春生,他时常嘴里叼着根旱烟,两撇略长的小胡子掩过嘴角,双手交错拉动着操纵杆,呼啦啦的从我面前驶过,脸色依旧如少年时一样的黝黑。</b></h3><h3><b><br></b></h3><h3><b> 成年后的春生性格既稳重又健谈,虽谈不上很仗义,却也还算胸怀坦荡,和他聊天不会感觉枯燥,也不用担心他把你说的话传给别人,他的身材与我大致相同,都是清瘦型,用当时的话来说,就是前墙贴后墙,春生的一只脚走起路来有些跛,那是从小就带来的毛病,后来启动拖拉机时忘了摘挡,这只脚又被拖拉机的支重轮压了一下,走起路来就越发跛了,老远看踢拖踢拖的,但别看他脚跛人瘦,却丝毫不影响他喝酒,且酒量极大,有时喝个八九两的白酒还要外搭一瓶啤酒,我真不知他那么消瘦的身体是如何化解这些酒精的,喝的太多他也会腿软,我从他那里第一次听到关于腿软加颤抖的形容词,说的非常的帖切 ,他把这种颤抖叫做"筛糠"。</b></h3><h3><b> </b></h3><h3><b> 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我也被风吹回了老家江西,从此便和春生失去了联系,前些年听说他染上了酗酒的陋习,无心且无力从事田间劳动,夫妻感情不比从前,家境也渐渐的有些困窘,可我断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早的离去。</b></h3><h3><b><br></b></h3><h3><b> 春生走了,距他该轻松享乐的年纪只有一步之遥,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不知所谓的天堂里是否会有鲜花盛开和行云流水,或是也有像去黄花岗的路上那种微平的地垄,我也不知那里有没有他平日离不开的旱烟和白酒,但我希望这些东西天堂里都有。</b></h3><h3><b><br></b></h3><h3><b> 春生走了,不再回来,可我的眼前却总是会浮现他那细细的眉和黝黑的脸。</b></h3><h3><b><br></b></h3><h3><b>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我还是希望能和春生一起,就象初次约定的那样,走在去往黄花岗的田垄上,我不喜欢阴沉的天气,所以那一天,一定会是个暖风拂动、绿柳轻摇、碧空如洗的日子。</b></h3><h3><b><br></b></h3><h3><b> 2019.6.18于宁波</b></h3> <h5><font color="#39b54a">下排左一为主人公春生 中排左一为作者涂梦蛟</font></h5><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