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才知道父爱如山

小公主

日子是什么？日子是无声的云彩，静静地向前飘去。日子是寂静的扁舟，默默地向前划去。日子是安静的脚步，轻轻地向前走去。

照片里的你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可生活里的你们时常是一对冤家。上天不该让你们结合在一起，虽然你们青年时期欢喜时也如胶似漆，更多时候吵得鸡犬不宁，家暴如雨后春笋年年如是。

我和妹妹第一次照相，那是九虚岁的新年，好不幸福！父母看起来和谐、快乐。哥哥跑去玩，找不着影子，没有合照，有欠缺有遗憾。

2004年暑假，还没帕金森的老爸肉嘟嘟的，在厦门吃牛排，精神焕发。

那时候哥哥还没结婚，租的房子。

2005年国庆节，全家总动员，割水稻。

父亲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北京，去天安门，去看毛主席，去爬长城，2009年7月，老爸被帕金森病缠身五年了。我们姐妹带着父母第一次坐飞机✈️上京城，实现了他的愿望。他说这辈子知足了。而这辈子，这是他唯一一次出省，唯一一次旅行。

小时候，爸爸最疼爱的是我，一直鼓励我好好读书，鲤鱼跃龙门，山沟里飞出金凤凰。他经常坐在我边上看我写作业，说我写的字好看，还夹他煮的米粉、猪肚、猪肝给我吃。我边吃边做作业，嘴里慢慢咀嚼香喷喷的食物，似乎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感，至今想来这是诉不尽的最美故事。那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东西，因为那里有太多的父爱。

不到长城非好汉，爸爸兴奋不已，自己爬上了长城，虽然帕金森病缠身，却心情极好，似乎回到了年轻时能挑两三百斤力大无穷的日子。

他曾不止一次告诉我们，他小时候贫穷没饭吃，上不了学，只读了一年级的上学期半年书就辍学了。还和他的伙伴"猫人仗"跑到小华岬头去玩儿。他能写字，算账，全都是靠自己后来自学成才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

他说自己十五岁就去石马岬挖公路赚钱养家糊口了。因为爷爷早早不管家，就知道捧着小说享受悠闲时光，奶奶生了十个孩子，养大了六个，我爸爸是老二，下面是三个妹妹和一个最小的叔叔。伯伯去当兵，家里的重活担子就落在了他身上。

他说成家后，为了有自己的新房子，去桃源，永安一带帮人砍木头，自己也积攒着新房的材料。记忆中，在我五六岁的时候，上大梁，那天很热闹，家里来了很多客人，父亲招呼客人，母亲高兴地在厨房忙碌，我们一家五口人住进了山坳里唯一的一座半扇木头新房，那时候还没有通电，用马灯和蜡烛来做伴。

在父亲29岁那年夏天，家里的鸡跑进旁边菜地吃菜，全部被农药毒死了。下农药的人都没事先说一声，还是同族同祖房的，爸爸气不过，挑着一担子死鸡去找他们理论。那时候我还小，不知道他们吵些什么，我只看到在院子里，父亲遭到了大肚子瑞抡起劈开的松柏木头直接往后脑勺敲下去……就那狠毒的一棒子，父亲晕倒在地，哥哥抱着昏死的爸爸头部，大声哭喊。我就愣在那里！后来，妈妈背着爸爸坐拖拉机四处求医去了。那天，我也没有回黑漆漆的家，听说满头虱子的我睡在马路边靠着篱笆丛，是一个好心的叫白使的老奶奶把我抱回她家睡。整整治了一年，父亲从死神边缘捡回了一条命，但从此成了脑震荡残疾人。

老爸，如果说家暴让妈妈对你恨之入骨，你因为帕金森折磨十几年而责怪妈妈没有好好照顾你，想想当年，她带着你四处求医的份上，你们就互相原谅了吧！毕竟，曾经患难与共过！可是，一个文盲女人，一个文化水平低的男人，你们心胸终究是狭窄的，眼界也是低矮的，这就酿成了你们一辈子婚姻的悲剧。我只能说，没文化真可怕！

有那么几年，父亲是村里的佼佼者之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父亲做化肥生意成了万元户，买了录音机，电视，电风扇，洗衣机，还花重金买了个三岁儿子，说是因为只有一个儿子，在村里比人矮三分。一年后，却又因为夫妻意见不合，分文不取，直接把孩子送回给主人。后来，做米粉，卖香菇，卖橘子，做媒人……家里又开始了贫穷的日子。

哥哥上了一中，我上了师范，妹妹在初中，哪儿都需要钱，父亲找到新的门路，去铁厂干重活，去纸袋厂当搬运工，去开三轮车载客……妈妈去当保姆，捡纸皮……父亲闪腰好几次，身体渐渐不如从前。

时光一晃而过，来到了二十一世纪。当我们陆续踏上工作岗位，到了父母该享受清福的时候了，父亲脸上总是笑呵呵的。那几年，他们俩虽也因为鸡毛蒜皮小事吵闹，总归平静了许多。我想，卸下肩上沉重担子的父亲是幸福的。

谁曾想到，刚上了五十岁，可恶的帕金森就开始折磨他！整整十四年，眼看着这病一年比一年严重，2010年去福建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动手术，半个月后便无效！不停吃药，上医院挂瓶的频率越来越高，手却抖得更加厉害，喉咙每天都好几次要堵掉，吞咽能力越来越差，脚步愈加蹒跚，每天都在听他叨叨叨。百善孝为先，我承认自己真的很不孝顺。我之前的一点孝心和耐心就被他这样叨没了，成了没心没肺的不孝女儿。

此照是我拍摄于2013年厦门的冬天，没发作时的老头子手脚还是很溜的，毕竟他是大力士。从2007年端午节雅雅侄女出生到2014年3月底我的丁丁出生，在这7年时间里，父母基本上在厦门跟着哥嫂一家过日子。那时候，我们姐妹每年都爱去厦门，因为全家团聚，总是幸福的。那时候，我总不能理解，哥哥和父母怎么动不动要吵架。

2014年4月至今，父母和我一个屋檐下，一片天地里，我才明白那是年轻人和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和文化理念的冲突。因为，我也经常和他们吵架，好在做女儿的不像儿子那么冲动。但父亲的病痛，加上我的越发冷漠，使他一次又一次丧失了生活的勇气。他无数次说到要死了，无数次数落我不孝顺，无数次说要跳楼……

动作还是很完美的，五十几岁的帕金森老头子。可惜，那些年，没有拍到他去厦大白城游泳的照片。

住在女儿家，过新年，穿上女儿买的新衣服，老头子笑得开心又腼腆。我公婆对我爸爸很客气，每次看到我对父亲大呼小叫，婆婆总是劝我不能没大没小，可是我怎么就总是忍不住呢？老头子曾不止一次骂我：你是当老师的，应该有素质咯，怎么这样跟你妈妈一样无情无义？我还回应他：你以前打老妈怎么那么不顾一切往死里打？

这一切，想起来都是冤孽债！

2016年秋高气爽，我带老头去后山捡板栗。

就像小时候他带我去深山老林里砍柴一样，父女是开心的。

几年来，平均两个月就要住院一周，我们只有偶尔陪老爸，大部分都是他一瘸一拐自己去自己回，我怎么就如此没爱心呢，难道天蝎座的女儿心是铁做的吗？

哥哥说：老爸既然选择了这条不归路，我们再多的自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愿他一路走好！天堂没有病痛，如果真有来世，我还愿意做他的儿子，好好报答他的养育之恩！父亲，安息吧！请宽恕孩儿的不孝，您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健康平安！😭😭😭

可我要说，如果有来世，我不愿意他们结成夫妻，我也不愿意做他们女儿。对于小孩子来说，一个家庭不断争吵，经常家暴太可怕了！我还是做一只小鸟吧，自由自在翱翔天际。

2016年老头生日！从他回来大田，我们姐妹每年都给他过生日，因为过一年少一年，万万没想到，今年差两个月就要生日了，他却以跳楼的方式离我们而去。

2016年国庆，福星花园，父母，妹妹一起搬房子，其乐融融。三个子女，最孝顺的是阿玲公，经常为老爸跑腿，安慰他，时刻关注他，我自愧不如！

阿玲公：

“风展红旗如画”

“嘉庚风，中华情”巡讲活动

烟草局专场

爸，您看，您的小女儿又去宣讲了。

在姐姐家里您得知小女儿也能够和您的掌上明珠大女儿一起参加县里宣讲决赛，您对着小女竖起了大拇指，说：当年你怎么就没能考上幼师，你要是也当老师那就好了。这几天，我还是改不了口头禅，一见老妈就问老爸呢？老爸呢？老爸呢？

爸爸，宣讲结束后，女儿走在大街上泣不成声。这三天里，女儿满脑子都是您，夜里，梦里，醒来，街上……装的满满的都是您啊！

阳光正好，女儿眼前浮现出一幅幅景象……

您纵身一跃，勇敢的您――腾云驾雾冲上云霄的顶端满面笑容的对我们说您解脱了，您终于摆脱那可恶的帕金森。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的一生没有如果，永远不会重走，孝顺父母这件事情千万别等，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一切都太迟了。

2019.6.16

农历五月十四

月圆之夜，沉痛悼念疼爱我的父亲。

2017年春节，阳光路上，晒晒太阳，走走绿道，父亲精神状态还不错。

他当年可是从永安挑担子走路回大田太华温坑老家的。似乎，我的体力是得到了他的遗传基因。

老爸每次说我以后不要也像他帕金森，遗传也好，跑过头也好，我才会知道他有多痛苦，多需要人陪伴和帮助。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就当是向老爸谢罪了！但愿，孩子翅膀硬了，我的生活也精彩纷呈落幕了，病痛再来折磨我。

老爸，多想为你再煮一锅马铃薯干饭，一锅芋头干饭，一锅包菜干饭，三层肉走起，你能三碗下肚。你不喜欢稀饭，稀饭只吃半碗或一碗，咸干饭总是你的最爱。多想再为你买一块年糕，你喜欢煎年糕的香味。多想再回到从前，让我好好尽孝，扶你起床，帮你穿衣，给你倒水，喂你吃药……我不要那么没耐心，我也不要总是像对孩子一样骂你，埋怨你，可惜，没有机会了，任凭你的身影一直在我身边飘来飘去，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你在我耳际叨叨咕了。😭😭😭

2018年暑假，你把一袋子各种药一次性吃下去，幻觉不断，半夜上演捉鬼记，一直说咱老房子那位村里最长寿的104岁兔子十来阳间召唤你，要带你去阴间……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失去你了！

老爸总是说有来和丁丁是最善良的，有来经常没有怨言帮助他，丁丁经常愉快去给他做"肚腿"。死前一天，还一个劲要我帮他拍照，拍丁丁给他做"肚腿"的照片，以此来纪念丁丁的懂事，可我却不屑一顾，没有拍，我是有多可恶啊！

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老头子才64岁，距离我期待的70岁离开我们，整整早了6年。老爸，我不同意啊，为何你毫无征兆就真的跳楼了呢？你怎么会明白女儿心里其实有多爱您，多么舍不得您呢？

你这样选择6.16父亲节凌晨纵身从14楼跃下，躺睡在花草树上，后背都是泥土，你不嫌脏吗？我帮你扶上担架送到灵堂，给你擦洗身子换衣服，你知道你身上皮肤有多光滑吗？为何你如此不珍爱自己的生命呢？死了，你还不忘照顾我们所有人，竟然当天就是出殡最好的日子。我从知道你跳楼，抱你的头，送你进冰棺，一直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当你被放进纸棺材，推进火化炉，我才后知后觉发现我永远失去了伟大的父爱，我才哇哇大哭，这几天，在你的影子里不停掉泪不停内疚……

15号傍晚，你提着我给你的小蛋糕慢慢爬上通往福星花园的台阶，我在厨房窗户一直望着你的背影，你回头看了两眼，那竟是最后的告别。

老爸，从此我的餐桌再也没有你的光临。你再也不会猴急猴急来厨房看饭菜可以吃了没有。

2018年农历七月初十，成了你最后一个生日！

为何你不等今年生日过完再决定是否跳楼呢？只差不到两个月了啊！而且，去年你自己去照了遗照，去算了命，算命先生说你活到八十没问题啊。你自己不是乐呵呵的，逢人便说自己能活八十岁，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吗？

是我的疏忽，没坚持让你看电视剧～都挺好，只是对着电视画面跟你推荐了下，却没有让你进入剧情。你和苏大强很多相似之处，苏大强喝了酒壮了胆，懂得选择人多的地方跳河，对着警察和人群数落孩子的不孝，而且迟迟不跳，他的安全系数高。你却不选择白天，不选择大河，不选择故意吓唬我们一下，让我们从此对你百依百顺。你真的好傻啊！为何你不能选择男子汉大丈夫的能屈能伸呢？哦，是我忘了，你早已像个孩子似的，被病魔折磨得喜怒无常，身心俱疲了。

平时你老那么节约，啥也舍不得买。没有任何收入的你，竟然有三万五的存款定期。村里建廊桥也好，魁城龙井祠捐款也好……你总是捐得多多的，而且写你儿子的名字。虽然你总是骂他乞丐儿，心里却是那么疼爱他。你老是念叨没有孙子，这也成了你一辈子的遗憾。其实，孙子和孙女都一样的，关键是你想要的孝顺，你终究得到的太少太少了。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关于孝顺，真的是有行动，但是却又做得太少太少了。

今日傍晚，祥云笼罩福星花园上空，你是那一朵最红的吗？哥嫂为你买的房子，你才住了两年半，为何不再住下去？我还是要批评你的，你也是没心没肺的人，撇下我们一走了之。

你吃了十多年的药还在，从此再也不用碰它了。

你亲自建起来的房子虽然很旧了，还在那里慢慢变老。你开垦的土地早已荒芜，但屋后你种下的那一大片高大青松林蔚然成风。你以前耕过的那几亩丰收在望的水稻田上，红狮水泥机器轰鸣声震耳欲聋。你做媒人，百来对佳偶天成都沐浴在幸福的时光里。你辛勤栽培起来的孩子们时时刻刻在思念里煎熬……可你，独自一人闭上了眼睛，再也不会醒来，你，永远不在了！

瓦片上的青苔泛着绿意，生活还要继续，泪眼婆娑中你的音容笑貌不停出现，一并出现你跳楼前的无助与嘶吼，在深深的歉疚里，希望你能原谅女儿的不孝。

几天前，你说很想回老家，那是你自己建的房子，原来，你是有思想预兆的。村里那座公墓山，风景不错，一向注重风水宝地的你有那么多伙伴，该不会孤独寂寞的，愿你安好！

在三明参加宣讲红色故事复赛，我一想到软弱又坚强的父亲就落泪。在马路，在公园，在体育场，在学校，在家里，在房间，在沙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忍不住鼻子一酸，痛哭流涕。上午写了关于父亲离去的一千多字日记，翻箱倒柜找以前的书信（肯定在老家），找几年前给父亲写的文章，都没找着。整个人都不好了，在父亲的音容笑貌里不停哭泣。

七月初十的生日，五月十四的逝去，让人肝肠寸断。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女儿的那一圈圈脚印，一串串眼泪与鼻涕，都无法使父亲感动地再回来！

那些年你洒下的汗水，你付出的辛勤劳动，你撑起的家，天地可鉴。你培养的孩子，日日夜夜都在感激涕零。愿天堂没有病魔缠身，愿您从此安然无恙！

写好美篇，祭奠父亲大人，心情好多了。作为一名普通的农民伯伯，你耕种的稻田曾经金色丰收一片，而你勤劳的故事更是千千万，我仅仅解开冰山一角罢了。

最后，我想大声告诉你：老爸，我永远爱你！我没有在你最艰难的日子里给你最好的帮助，让你失望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