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漫天的雷公山

段小芊

<h3>出门的时候,云很低,天空聚集了一些妖精的心事。</h3> <h3>不多久就下起雨来。</h3><h3>雨天在屋子里与在路上的感受恰好相反,前者安静,雨像一道幕帘将你与世界隔开。</h3><h3>后者热闹,雨像个不管不顾的孩子,跺着脚非要参与你的行程。</h3> <h3>看见这个标牌,我们的目的地就近了。</h3><h3>雷公山,听说了许多年,喝过这里的茶,吃过这里的杨梅,却是第一次靠近这层层的山峦。</h3> <h3>上了山,先见道路边坐着大婶儿,与她打招呼,她抬头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h3><h3>小芳马上改用贵州话问候她,她害羞地笑了:还是听不懂。</h3><h3>可她说的,我几乎都能听懂,这是为什么呢?</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天色依旧暗沉沉的,我们已经到达了此行的根据地,嗡尼呗丽,苗语,意思是开满杜鹃花的山坡。</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店主是本地人,在江湖游走了一番回家建了这座客栈,言谈间隐约有些骄傲,却也掩藏着几分不甘。</h3> <h3>根据地里的长桌宴,摆放很有气势,其实菜品倒是不多。好在一行人都很快乐,并不在意吃的是什么。</h3> <h3>吃过饭,我们便出发探路去。每次车子转身,对面都是一面绿色的山墙,很是养眼。</h3> <h3>有时会听见水声叮叮咚咚的跑过来,然后才看见一条白色的小瀑布挂在绿色的灌木丛里。</h3> <h3>一路上这样的小瀑布总有十几道,一过知清凉。</h3> <h3>李司机说,在这样的山道上兜兜转转,太享受。</h3> <h3>远处,云卷云舒,与层层叠叠的山峦淡淡地聊着什么。</h3> <h3>我们第一个探访的山寨叫格头。</h3><h3><br></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格头像被河水冲出来的,也像是从山谷里长出来的,姿态安静。</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山寨的老屋多是木质,从颜色上看,也经过些缝缝补补,可依然一派和睦。</h3> <h3>三个老妈在村头合个影吧。</h3> <h3>鸡妈妈带着几只小鸡在屋后溜达,我刚问了句话,它便带着小不点们扑腾腾的迅速撤离了,其实我就说了句:你是叫花鸡还是芦花鸡?</h3> <h3>河边人们在洗着什么,走近了才看清,难怪母鸡那么警惕...</h3> <h3>山寨里的人看着很是悠闲,可他们大多依旧听不懂我说话,无论老年人还是青年人皆如此,这让我很是诧异,他们说凡读书多一点的都离开村庄去山外打工了,想来读些书的更容易适应不同的语言环境吧。</h3> <h3>若住在这里,枕畔间便有河水滔滔流过...</h3> <h3>沿着河水越往前走,四周越是静谧。</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秧苗刚刚下田,绿得有些可爱,它们倒是热情的,不断探起纤小的身子与人打招呼。</h3> <h3>在田梗边发现童年的“小红”与“大绿”,大绿听见响动,呼拉起身不见了,小红就耐心多了,安静的等我拍了照片,才慢吞吞的飞起,落下......</h3> <h3>河对岸洗衣的女人。</h3><h3>这样的场景总是很轻易地让人走进画里去。</h3> <h3>山寨老屋建筑样式并不复杂,但立在山前、水岸姿态好看,有静气。</h3><h3>我们不喜欢那些翻新的屋子,建造之前就存了企图心,偏偏又忘记了山水的颜色,这样建造出来的房子不肯与四周融合,独自跳出来吵吵嚷嚷。</h3> <h3>苗寨里大多会有一个这样的广场,又大多会取名为:芦笙堂。</h3><h3>凡寨子中有何喜事必然要在这里吹起芦笙跳起舞,不过此时一派静悄悄的...</h3> <h3>小芳笑道:那我来吧。</h3><h3>说着那一抹红色就跳动起来。</h3> <h3>我们。</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老人们当年是一个工厂的同事,他们一起经历了青春中年老年。</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们几个闺蜜从小相伴着,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一起离开家...<span style="-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现在常常几个人凑在一块就想着怎么策划老伙伴与小伙伴的一道旅行。</span></h3> <h3>在青绿的田野上,似乎每一段青春都可以相遇。</h3> <h3>李摄影</h3> <h3>老屋外堆砌的日子。</h3> <h3>屋内绣花的女人,表情认真而严肃。</h3> <h3>这是我们在格头遇到的第一个爱笑的人,虽然看见拍照还是把嘴巴闭上了,但是手机一拿开他立刻又笑起来,并与我们说谢谢。</h3> <h3>另一个苗寨,名字唤做乌东。</h3> <h3>山寨不大,一眼就看尽了。</h3><h3>可在村口的这片很小的土坡上,这个女人一直跪在地上,两只手,几棵苗...</h3> <h3>跨过一条路,在村庄对面的山坡上,是层层叠叠的梯田。</h3><h3>山峰阔绰,土地稀有。</h3><h3>田里还是刚插的秧,秧苗绿得浅,又瘦小,能看得见水田的透亮,而山色越远越绿,绿得让人沉默。</h3><h3><br></h3> <h3>大小伙伴们在拍照,我在一边瞧着,耳边是山风呼啦啦吹过去,又吹回来。</h3> <h3>李摄影拍的梯田,果然比我拍的更有层次。</h3> <h3>回到根据地,看暮色慢慢从远处飘过来。</h3> <h3>这一天是端午节。</h3><h3>小时候只知道是粽子节,后来认识了李某某,这一天就多了一层意义,那,生日快乐。虽然对于生日我们总不是太认真,我只愿你每一天都是乐呵呵的。</h3> <h3>不时的从屋里跑出去看看夜色,有一弯新月挂在正前方,似乎想说什么🤔</h3> <h3>清晨。</h3><h3>小鱼说:苗岭的早晨。于是想起小时候看的一些连环画。那时候苗岭在我的印象中是神秘的。现在依旧有些神秘,能打开看见的,其实只是浅浅的部分。</h3> <h3>我发现山谷里的雾最是淘气,它们拉扯着风恣意地游荡,高一笔浓,低一抹淡。</h3><h3>有时会倏尔消失,一粒尘都不留下,可转而又浓密的聚拢过来,天地苍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h3> <h3>雾里看花</h3> <h3>粮仓建在水塘之上。</h3><h3>这个地方就唤做大塘,也不知是不是因这水塘而得名的。</h3><h3><br></h3> <h3>一座座粮仓,静得像睡在一百多年前的梦里。</h3><h3>起初我以为是哪个粮商的存储,问了村民才知道这样粮仓大约有四十多座,一座村庄所有的粮食都集中在这里。</h3> <h3>贵州历来多雨,村民说这样存粮防潮,防鼠,防火还防盗。后面几个防尚好理解,可在水上防潮,这让人一时转不过弯儿来。</h3><h3>一个小伙子说,不信你可以爬上去试试,那可比普通的房屋干燥得多了。</h3><h3>我问里面还有粮食没,他说满着的。竟不是废弃的。</h3> <h3>看看这样朴素的仓门,好吧,我就不上去折腾粮食们了。</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一百多年的时间,将老木头房子浸染得像一个个巢穴,粮食的巢穴,因而格外沉着。</h3> <h3>路面是新修的,原也和谐,只是加了那一个个圆形的,都说有些像光碟💿,还需要些时间的淘洗,才能融进画面中去。</h3> <h3>老妈们在这里拍照,真是好看。</h3> <h3>我们。</h3><h3>每次在一起会忘记年纪。好像还是少年,还可以一起贪玩与淘气。</h3> <h3>村子里住的人依旧不多,走许久才能遇上个,衣着很是混搭风。</h3> <h3>近处粮仓,远处住房。</h3><h3>在这里生活是不是常常有丰衣足食的满足感?</h3> <h3>有大山做背景的屋顶就应该这么沉稳漂亮。</h3> <h3>对比一下就知道现代的快餐建筑是多么的丑陋。</h3> <h3>这家的主人出门去了,临走前让我们在院子里随意玩耍。</h3><h3>转身看见他们的笑容,就会无比的安心。</h3> <h3>在木楼上上下下的走一遍,想象一些这里的生活细节。</h3> <h3>烟火生活里的角落</h3> <h3>屋外总能看见高高低低的柴禾。</h3> <h3>走过一扇窗,听见几个人聊天,抬头是这样的画面,突然觉得很有趣。</h3> <h3>门口坐着的阿婆不说话,只是眼睛一直跟随着我们。</h3> <h3>小芳努力与她们交流,等她们身体松弛下来,笑容明媚的漾起。</h3> <h3>小分队遇到外出打工刚刚回来的小王哥,热情的招呼大家去屋里坐坐,又拿出自家酿的米酒给大家喝。</h3><h3>他说,在外漂泊并不容易,回到家心里才舒服了。其实村里人都好客的,只是语言不通,交流有碍。</h3> <h3>小王哥把女儿的服装拿出来给大家试穿。</h3><h3>大塘的服装很有特色,上装重工刺绣,下装是一条七寸长的超短裙,这裙子短得在苗家里也算特殊了,因此得了一个短裙苗的称谓,话说这取名是有多直接啊。</h3><h3>小虾,上一世是苗家菇凉么?</h3> <h3>苗族服饰中,头饰是最重要的部分。</h3> <h3>酣睡的狗狗。</h3><h3>这里的狗大多是下司犬。聪明,不漂亮。对往来的行人大多友好抑或视而不见。</h3> <h3>也是下司犬,名字叫红嘴,在村里招猫逗娃,很是恣意,难怪总一副欢乐的表情。</h3> <h3>这小萌娃,骄傲的。</h3> <h3>相比头一天去的格头寨,大塘新桥的民风似更柔和自然。村子里狭窄的路面清理得很是整齐。</h3> <h3>在石子铺的山道上,我走得慢,后面来人便轻轻跟着,李某某突然发现了,我们便站下来,侧身让路,那人十分不好意思的道歉,走过去了,又回头说句:你们慢慢来哦。</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那天走了不少路,新武器渐渐在手里变得安定下来。</h3> <h3>李摄影说,字写得这么好,这村里应是有好学的人。</h3> <h3>很多家门都有这样标志,让村子显出几分落寞。</h3> <h3>但愿有一天,不愿出走的人们,都可以生活在自己的家乡。</h3> <h3>外地的同学说,看你们游荡得像一家子似的。</h3><h3>我们一起经历过最简单的生活,一同打发掉最漫长的光阴,如今走在一处看看世界,如何不是一家人呢?</h3> <h3>夜晚,根据地里的小火锅。</h3> <h3>清晨再一次穿过雨雾。</h3> <h3>她们在打太极。</h3> <h3>我们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h3><h3><br></h3> <h3>云雾又拿起自己的笔,在铺设好的画布上任意涂抹,甚至任意修改。</h3> <h3>记得小时候上学也要经过大片的田,有时田野上有薄雾从远处漫过来,会迷迷糊糊地想这就是诗意了吧。</h3> <h3>年少时光早就呼啦啦不知所踪,诗意到底是什么意,我时而清楚,时而依然迷惑。</h3> <h3>告别嗡尼呗丽,来到控拜村。</h3><h3>村口很窄,安静的像画出来蛊惑人的。</h3> <h3>我们寻到这个村子有一个单纯的目的,就是听说这里有手艺高超的银匠,我们想走近看看。</h3> <h3>云雾灰白,远山青郁,屋顶墨黑。几乎成为这一程里最为常见的风景。</h3><h3>只是村庄依旧寂寂。连鸡鸣也低低的,似乎知道自己鸡单力薄。</h3> <h3>终于在一间木屋外听见叮叮当当的响声,我们走进去,一对小夫妻,正在一张桌子前忙着。</h3><h3>男的用一段松香连着两只银碗,手上拿着一副小钉锤正一点点把碗上的花纹慢慢凿出来。女的则对着一个杯子放大招。</h3><h3>见我们进来小夫妻似乎很高兴,有问必答十分有耐心。</h3> <h3>屋外遇到小银匠的妈妈和女儿。小女孩很喜欢说话,一边说一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h3> <h3>山谷里的小动物们清瘦有范儿。</h3> <h3>终于找到银匠龙太阳。</h3><h3>控拜村原是银匠聚集之地,不过这些年陆陆续续离乡远走。而龙太阳走了又还。</h3><h3>一个看过尘世喧嚣的匠人,再回到山里,眼睛里多了许多内容。</h3> <h3>我问他每天做着相同的事情心静么?</h3><h3>他说不浮躁。</h3><h3>我问可享受?</h3><h3>他说有满足感。</h3><h3><br></h3> <h3>龙太阳的成名作。</h3><h3>他说早前特别穷,有天早上起来他对媳妇说,我带你进城买衣服去。</h3><h3>媳妇嘻笑道:别吹牛了,你穷得连最省布的衣服也买不起。</h3><h3>他哼道:你等着,等我以后用银子给你做一件。</h3><h3>有一天,他做了这件。</h3><h3>在巴黎的一个饰品展上,有个翻译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于是银胸衣成为那个展览上最浪漫的服饰。</h3> <h3>田野中走出来的龙太阳。</h3><h3>苗家人本没有姓氏,龙姓是后来得的。他单名一个太字。阳是父亲的名。每个苗族孩子都会从父亲那里继承一个字。</h3><h3>太,是个大银匠。</h3> <h3>铁鞋未破山野间</h3> <h3>不知银匠的事业还可以传承多远。</h3> <h3>山风不落,流云漫天。</h3><h3>我们又走过了一段路。</h3><h3>心里想着就这样把贵州的村村寨寨都走遍,可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