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69年10月底,十八岁的我,拜别父母离开家乡,跟随丈夫到苏尼特左旗定居。</p><p class="ql-block"> 苏尼特左旗(简称东苏旗)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蒙的西部,北与蒙古国接壤,南与正镶白旗,正蓝旗交界。西与苏尼特右旗,二连浩特市相连、东与阿巴嘎旗毗邻是以蒙古族为主体的纯牧业边境旗。</p><p class="ql-block"> 十月的草原天气已经很冷啦。而且昼夜温差很大。我们坐火车直达赛汗。在火车上我很少说话,一路上我望着车窗外迅速掠过的树木,房屋越来越少。映入眼帘的是无边无际显的有点儿荒凉的草原。此刻的我没有任何语言。很自然的倚在车窗前,呆呆地眺望着车窗外面的世界。忽然一种莫名的凄楚,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的掉下来。</p><p class="ql-block"> 到了赛汗,我们在饭店里胡乱的吃了几口。马上又转乘汽车继续前行。</p><p class="ql-block">从下火车到汽车站总是他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心里很复杂,总有点儿不情愿。但又束手无策,无计可施。</p><p class="ql-block"> 我们刚上汽车,突然间大风作起,刚才还阳光普照大地,转眼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刮起一股旋风。</p><p class="ql-block"> 汽车己经行驶在搓板式的公路上。一路颠簸,我有点晕车,本来就压抑的心情更加郁闷。闭着眼睛,耳朵在听着同车上人们的对话。</p><p class="ql-block"> 挨着我坐着 有一对老夫妇,都50多岁,可看起来面相足有六十开外。老太太特别爱说话。她拍拍我肩说:“晕车了吧?晕车很难受的”,说着,老人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包,从包里捏出一片白色的小药片,递给我说:“晕车药把它喝了吧,喝了一会就会好点,我也爱晕车,所以出门儿老要带着这个。她停了一下又说“我也是隆盛庄人,我是隆盛庄四道沟人,我老伴是个木匠,来东苏旗二十年了,我们好多年也没回老家,这次是老家里来人捎话说,家里老房子的墙快塌了,我们是回去修房子的。”老人说话像连珠炮,没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说着,她又扭过头去跟老伴说:“你还好吧,喝点儿水,难受就再吃点药吧,不吃药怎么会好”。说着把一件羊羔皮皮祆给老伴盖在了腿上,说:“闭上眼睡会吧”回过头又跟我说,“老伴在老家受累又着急,感冒了”。这老太太嘴快,能说,看起来也很善良。“这里的天气隔三差五就刮大风,遇上大雪封路,好几天都没车,我着急呀,咱们得快点回来,家里那两个孩子没人管,能不着急吗”。老头呛着老伴儿说。看起来老头脾气不是很好,说话瞪着眼语气很冲。</p><p class="ql-block"> 听着老俩口的对话,我心里想,我也就这样吧,就像这一对老夫妻那样,相依相伴的过日子,委屈求全吧。不是人家常说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我劝自己别太清高也许习惯彼此就不觉厌烦了吧。</p><p class="ql-block"> “您几个孩子”旁边一个人问,“三个,两个闺女,一个儿子,大闺女在老家结婚了,二闺女十七岁,给老伴打下手呢,小儿子还念书呢”。老人总是问一答十的。我很吃惊地问:“女孩子能做木匠活吗”?“能,她愿意做,就让她先做着,女孩子过几年找个对象也就走了”。说着她把盖在她腿上的皮祆往我腿上拽了拽。又说“你穿太少了,你那女婿怎么也不懂得让你多穿点衣服,这头比咱们那头可冷多了”。“没事我带着大衣呢”。这时的我感觉确实有点冷了。便取出大衣裹在了身上。</p><p class="ql-block"> 我吃过药以后,过了一会觉得好多了。天气比刚才也好了许多,风也小了。 车窗外苍茫而荒凉又无边无际的草原天地相连。 我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羊群,偶尔能看见一个蒙古包。空旷的原野渺无人烟,这时我感觉心情沉闷难受,心好像一直在往下沉。我直了直身子,长嘘一口气,觉得好凄凉。离开家乡,远离父母 ,带着惆怅与无奈,觉得身心疲惫不堪。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一个人静静的望着车窗外发呆。</p><p class="ql-block"> 夕阳西沉,起伏的地平线上残留了一抹血色余晖。 我回过头来,看见身边老人的脸上一双疲惫而安祥的眼神。她又接着刚才的话荐说:“这个地方,在冬天没有件皮祆是不可以出门的,那不得把你冬坏了呀”。</p><p class="ql-block"> 我不禁长吸了一口冷气。 只是微微的一笑没有说活。</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在想着那刺骨的北风呼呼地刮着怒嚎着,如咆哮的狮子。寒风凛冽 寒气逼人 。原本就沉重的心情 ,现在更是愁山闷海,阴凝坚冰。</p><p class="ql-block"> 车窗处, 瑟瑟的寒风呼呼地刮过,吹起了地上的荒草。夕阳缓缓地下沉,余晖似乎怕惊扰了我的思绪,偷偷的将 夜幕降临。终于看到了前方的灯光,我自言自语地说“哎呀,总算到了”。</p><p class="ql-block"> 让我没想到的是下车以后,司机把我们带进一个旅馆。告诉我们今天走不了啦,明天早晨打早走。</p><p class="ql-block"> 别提我有多扫兴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我们又启程了,刚加完水的汽车 冒着热气载着一车人离开了旅馆。将近11点汽车总算到达了东苏旗。</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当我一脚迈进这个家门里,环顾着这十二平米的小屋,我彻底傻眼了,简直就是家徒四壁。炕上铺一块床单儿,两床被子,床单是新的,被子是洗净的,还没有缝上。再看地上,扔着两个纸箱子和一个放过砖茶的小木箱子,灶台上一口大锅设有锅盖。还好,风箱是新的,地上还有一个木墩子是烧火时用来当小板凳坐的。门口垒一个土炉子。这就是我的家,这就是我未来的生存之地。</p><p class="ql-block"> 我只好用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来劝告自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个家不要多富有,也不要有多大,能平平安安度日, 风雨同舟 同舟共济就行。</p><p class="ql-block"> 我想先把炕上打扫干净,扯下床单 ,才看见炕上铺的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是蒙古包拆下的破毡片,只是用一块新床单盖着,我只好把一块一块的破毡子扫了又铺好,心里对他产生了一点怜悯。从那一刻起,我尽力劝告自己,让自己清空其内心所有,在这荒芜的沙漠上,一切以这十二平米为中心,忘掉所有与我有关联的人和事。就在这个谁都不会知道我的地方和他好好的走下去,也许这里就是我一生的归属。我想着这些又拿起一个硬纸箱子,擦擦干净,把我带来的衣服装了进去,零七碎八的东西放在另一个纸箱。又把一个放砖茶的小木箱子,用白酒瓶子上贴的那样的小花纸商标,一片儿一片儿的贴上去,这样显的干净也亮堂了许多。又把那些米袋子面袋子一个个的都收到一起。</p><p class="ql-block"> 暗淡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以前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p><p class="ql-block">收藏于01-0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