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记忆

笑语桑榆

同行记忆

因为组织安排，所以到遥远的南方去学习。学习的城市是国际知名的都市上海，培训的院校是国内属得上的师大，华东师范大学。说心里话，这消息如果是在十年前，虽然也届不惑，但终究身体是很棒的，还好像很无畏。而今年越知天命，几近于所有的零部件都出现了问题，整个机器运行开始下滑，真的是有几分恐慌和抵触，更恐承重不了组织的使命，学不会东西，无法践行。
一个小时的快客，八个小时的动车，一个小时的地铁，一刻未有迟缓，跨越祖国北南高山大河，天埑通途，神女无恙，世界惊殊，我们却无暇一睹壮丽和芳容。
到上海下榻的宾馆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钟，主办部门的领导即刻召开全员会议，强调了培训活动的目的、意义和纪律。会议结束，又过了大半个小时。因为肚子饿，在宾馆附近未打烊的小铺吃了半盘面。
第二天便开始陆续接受高级培训的所有项目，很有收获。高峰的时候，培训在晚上进行，一直讲到夜里八九点钟。学术的东西，高端也好，通俗也罢，于一个凡夫俗子而言，总不是最打动我心的那一个。
同行的团队里，有一位相熟但不敢说相知的老兄，他来自一所农村小学，是那里的大校长，有三十多年的教学生涯，年龄并不比我大多少。因为近距离地相处五六时日，给了我开眼界变三观的缘遇。
他为人豪爽，谈吐率直，讲起学校的规划，解析核心素养，滔滔不绝，颇有见地，传统文化的深厚积淀，溢于言表。言为心声，胸中有可能吐不出来，而吐出来的人绝对是〝胸中有丘壑〞的。听他讲三十余年的教育实践，他对工作的那份激情、热情，让我很震惊、很振奋。因为我的教育路程缺少〝校长〞这一课，我印象中的校长这一形象，看起来的确是很传统很老旧了。
他是读书的校长，研究的校长，是学者型、专家型的校长，比较起在培训中给我们介绍经验讲座的校长，这位老兄是绝不逊色的。当然，他缺少一个上海那样高大上的背景和舞台。我说的不逊色，是他的理念、规划、热情、努力的理性和精神，是他关于办学的主观性那一些。至于我们的视野、阅历和经验……这是因为背景和舞台而无法逾越的客观存在。
当然，挥之不去的永远是细节的记忆。我们这个年岁的人，大都不会再去掩饰自己伪装什么了，就算是被别人误读了，那也是真实的他自己。
在超万人的大学校园里，有一些失落的所谓的垃圾，也是很正常的事，那里是有专职的清理工人的。早晨的甬路上，人流涌动，相熟的人边聊天边快速地往前走着。忽然，我前边的他向右移了一步，我是以为他的鞋子带儿开了，也停下来。他俯下身去，我看到他捡起的是一块儿大半个方便面塑料袋子。我凝看着他的脸，他并没有看我，也没有看任何人，一直拿着那块儿塑料往前走，直到近百米的地方，看到路边的废旧品回收箱，才放在箱里，又继续朝我们学习的教室楼方向走去。
我们没有聊起这个话题，因为我自认为自己没有聊这事的资格。我是一个可以在笔下书写心里豪迈的人，却不能够把所有的正能量都化作行动的豪迈。
几天的相处，从大家的闲聊中，我知道了他的身体是有点顽疾的，股骨头儿和腰椎是不耐久立久行的。当然，如不是同行的人介绍，从他的精神头儿上，我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面对大家的时候总是很阳光，很富能量。
返程的日子到了。从天目湖宾馆到虹桥车站，坐地铁也要近一个小时的行程。大家挤进了地铁的车厢，满满的人，只有站立的位子。终于过了两站，有一位坐着的车友下车了，大家都催老兄去坐，看着谦和微笑的带队领导，他只好坐下来，竟然露出窘态的羞笑，仿佛坐的不应该。
我心里为他窃喜，终于可以让他那两处有伤的骨头缓冲一下。下一站好像来得很快，车厢的门厰开来，两位耄耋老人随流而入，虽然面目很有神采，但依见蹒跚，看样子是一双老伴。在我还未醒过神儿来的一瞬儿，老兄已经努力地站起身来，招呼老人过去坐。这时，老兄身边坐着的那位长相纯朴的同龄的姐妹儿，也站起身来……〝谢谢！〞〝谢谢！〞……两位老人不停地甜甜的颤颤的向两位让座的中年人道谢……
谢谢！谢谢组织赐给我又一次学习的机会。我不仅获得了学术高端的引领，更收获了平凡中的敬畏。〝当你不了解生活的时候，就不能说你懂得生活〞。我不了解的太多了，我要继续学习……
　　2019年4月27日於上海一长春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