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节里的父亲

静姑娘

2019年6月16日，这天是父亲节。

早晨看到朋友圈里朋友们都在发祝福父亲节的话，我想起了乡下的老父亲。父亲属牛的，就像一头老牛一样一辈子默默无闻的辛苦劳作。有时候觉得他太累了，多次劝他不要这么拼命干活。也曾循循善诱把农活当成健身运动那样，不必累得那般。他都是听了不做声，等我们走了还那样。时间一长就再也懒得说了，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地里的农活就像锄过的野草一茬又一茬总也干不完。他瘦瘦的像一棵草弱不经风得在风中摇摆，我看着他被晒得黝黑的脸，心里堵的说不出话。他很看不惯我们心疼他的样子，嘴一撇说：“老农民不干活那干什么？”

小时候的老娘爱唠叨，她看不惯父亲一有空就坐在椅子上看电视，哪怕阴雨绵绵无法干活的时候，她絮絮叨叨的很是让父亲心烦。他把电视一关转身进卧室睡觉去了，完全无视老娘的愤懑犹如机关枪一样。我们被扫射惯了也就这耳进那耳出的，丝毫不受影响。现在想来大概那个时候正是老娘的更年期，父亲就用沉默是金这招给摆平了，犹如失传已久的功夫绝学：四两拨千斤。

父亲话语权不是那么强大，平时对待母亲一般都是你说我听的状态。但是一旦发起火来，声音特别的大，音量都能和帕瓦罗蒂相媲美，站在村头都能听到。我们特别不喜欢这种声音，也并不知道作为母亲还会有更年期。除此之外父亲还是很爱母亲的，尽管从未对她说过只言片句爱的表达。

全世界的孩子都记得和自己母亲的过往，对于父亲的记忆总是逊色于母亲。我能想起来的也只有那么少的部分，大多数他在我的记忆里沉默着。我尽可能的在大脑里搜索和他的记忆，温暖的瞬间还是有的。

大概在我4岁左右的时候，农村人还没有见过电视机，露天电影倒是经常放映。为了抢占最佳看电影位置，小孩子都是最早抱个小板凳去护位子。我特别喜欢看电影，总是和姐姐们早早的占位子。有一天晚上在村部空地上放电影，名字我忘了。我一个人抱着板凳先去占位子，等姐姐吃好晚饭去找我。这一等没想到等到梦里去了。我趴在板凳上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四周都安静静黑漆漆的，我一下子懵了，揉揉眼，就发现有一个人站在我跟前喊我的名字，原来是父亲找来了。放映员是我本家哥，他还在收拾放映工具，他哈哈笑着对父亲说：“等我收拾完我打算给送家去的，不想你又来找了！这么大的小孩你也能忘了？”父亲说：“我没来看电影，先睡觉了。以为和她大姐一块看的，没想她大姐自己回家了，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大姐今晚没看电影，在香莲家和香莲玩的！我吓坏了，爬起来就跑来找了，她还能看电影睡着了！下回可不能让她一个人看电影了！”我记得那天晚上父亲拿着板凳抱着我回家，我趴在父亲的肩膀上迎着月色又睡着了。

小时候他们都说我是个文艺小青年，我虽然出生在农村，却没有乡下孩子的淘气和奔放。我喜欢没有事情的时候看看书还喜欢画画，于是父亲从外地回来给我买了一盒中国画颜料一块需要研的墨和一盒水彩笔。我不记得我用这些东西画过多少作品画过什么，只记得我喜欢的东西父亲尽最大的努力给予满足。而且也走上了自己选择的路。尽管没有成功，尽管直到现在一直在我心里充满遗憾和内疚。我也非常感谢父亲的支持，要走的路他没有阻止过。我没有成功是我自己造成的。时至今日我满心的愧疚还源自于少年时美丽的情怀，庸人和梦想是越走越远的。可是父亲无怨无悔给了我起点。

人至中年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总有更多的为人父母的体会。父母对孩子的舔犊之情，和孩子对父母的感情回馈，有着差强人意的区别。我们对于父亲能做的仅仅只是买点东西，再不然经常回家看看他，如此而已。常常读到有些人诗情满满的写下足以让人泪眼婆娑的诗句祭奠酒泉之下的父亲。我不禁自问：“在父亲的有生之年，我能给父亲什么慰籍？”到底是什么才是父亲真正需要的？想想我们幼年直至青年一直到结婚成家，父母陪伴了有将近20年成长，而我们能在父母晚年陪伴10年就很不错了！而有些人可能只有在父母丧失生活自理能力之后才会陪伴。

话题又回到2019年6月16日父亲节里。尽管之前电话联系要在父亲节这天回家，当我回到家时，母亲在二姨家走亲戚没有回来，他自己还在地里干活。我带着儿子去田里找他，他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正驾着手扶拖拉机头帮他发小二叔耙地。二叔坐在地头，吸着烟袋，连说个话都说不清楚，是脑梗后遗症。父亲把家里钥匙给我，让我回家去，说天太热了。我回到家，把鱼洗好腌上，把铁制地锅和儿子抬到院子里，木柴找好放好，准备老爸一回家就点火。

父亲回家，洗了澡换了衣服，我把鱼盛好准备吃饭。吃着饭我问父亲说：“你看见三大爷了吗？”他一脸愕然说：“没见到。7”我说：“我在门口拿柴火，遇到三大爷说去地里的。”他说：“听他瞎说八道，我回家之前，看看你三大爷地里有草，顺道把他家两块地给干完了，也没见他人影！”儿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我说：“别笑！你姥爷这才是真正庄户人！”

常回家看看，哪怕你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干，就陪着吃一顿饭也好，千万别等到对着一堆黄土的时候，再悲悲切切的发在朋友圈悼念给别人看。你养我小，我养你老。这不是一句口号，也不是心灵鸡汤。我不赞成等父亲老得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却把他放在养老院。那种孤独的滋味是一种刑法，你千万记得不要给他。每个人都会老的，希望尊老敬老一代一代传下去源远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