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里的歌声

安红

  “父亲”这个词对陕西人来说，显得生疏很多。
　　特别是长安人更爱叫“爸”“鞑”。
　 “鞑，我回来咧。”
　  “ 爸，我走咧。”
  “爸，儿想你了。”这一声更感人，爸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我记得很清楚。
    今天是父亲节，耳边各大电台送出父亲节祝福，点播的父亲节歌曲，心里波涛翻滚别是一番滋味。
     每一首歌曲都能记忆爸的点点滴滴，有感动、有惭愧、有期许。

  缅怀•童年

      崔京浩的歌曲《父亲》最适合用来缅怀爸的肩膀。
   “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爸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排行老四。上有大姑、大伯、二伯下有小姑。估计我爷我奶常挂在嘴边的是“我那老老实实的老四。”
      爸把对儿子的爱埋在心底，烂在心里，永远学不会用语言表达。

     “你小姑嫁的很远”妈说，“走亲戚来回十里路，你爸一直把你架在他肩头。”我能想到在纯粹用脚丈量天下的年代，我坐在父亲的肩头，穿过村西头大河，穿过冬天的西风，穿过田间小路，穿过一座座陌生的村子，穿过热闹的小集市。来来回回我的天空很低，云朵在我额头，熙熙攘攘的人头在我胸前。
     “你小时候身体弱，是卫生院的常客”妈说，“风里雨里，你爸把你放在肩头。”也是，伺候那个细喉咙的，吃整片药就的吐的小朋友为难爸了，他把药片压碎，掺杂白糖，往下灌。

    “还记得你上高中报名吗？”妈说，“你爸用肩膀背起你的书包、行李、铺盖来回走了多半天。”我要背书包，或者提行李也行，爸硬是不给我。我低着头跟在他后面，他大步流星，趾高气昂。
     “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满天星斗。”
      爸，儿想你了。还记得初中我还是身体弱，你计划长远把二十多只小公鸡悉心养大，用心把一盘炖鸡肉摆在我面前，就一个字“吃！”，结果我一看到就吐的不行。把你气的一声长叹“哎-----”。

 回忆•辛苦

      筷子兄弟的歌曲《父亲》最适合用来回忆爸的辛苦。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知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每次离开总是装着轻松的样子，转身以后泪湿眼底。”
       爸是勤勤恳恳的农民，上有两位老人，下有三个学生，生活不易，什么累活、苦活都干。我妈说“你爸辛辛苦苦一辈子”。
      爸高强度的劳动撑起了这个家，笑起来却显得腼腆。

       姐初中毕业就去打工了，为了让我和妹妹继续上学。我上高中了，妹从打工的地方托人给我捎来50块钱，我已经断粮几天，一个月四十元生活费全部被买了书。三个学生的学费本来不易，再加上为爷爷看病，家里已经百孔千疮。
      冬天爸妈带着我们在村西大河里淘石头，砸石子，寒冷的冬天爸泪满头大汗，一个冬天堆成小山的石头，加上爸给人家装车，才能卖出五十块钱。眼看着爸手上的老茧变成了厚厚的黄色角质层。

      夏天是最忙碌的，水旱两料的地，刚割完麦子，又要很快灌水、犁地、插秧。我家劳动力少，有几次都是相邻的地放水了，爸在大晌午烈日下或月亮下水中抢割我们的麦子。爸心里是难过的，我们体会得到，于是也拿起了自己的镰刀。
      秋天爸总要当“水官”，一个人在水田间巡逻，给村里水稻田一家挨一家灌水，一个秋天下来爸又黑又廋。别人是看不上这一点点钱的。爸寻思着再把秋天的“好米”卖了，生活费应该补贴不少。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最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爸，儿想你了。想起了夏天我和你割麦，我越来越比你快，偷偷的割到了你的行子里，你腼腆的笑。春天你生病了眼看邻居的秧田都开了，我偷偷跳到田里，正干的热气腾腾，你让妈骂我，非让我回去上学。

铭记•教诲 

       刘和刚的歌曲《父亲》最适合用来铭记爸的教诲。
    “想想你的背影我感受了坚韧，抚摸你地双手我摸到了艰辛，不声不响你眼角上添了皱纹。”
       爸是朴朴实实的农民，从不争强好胜，也没跟人红过脸，走起路来堂堂正正，总是昂着头。姐说“咱爸是村里的老好人，谁家有事都有他。”
       爸用自己的一言一行教育我们做人，从不说教。

       那个艰苦的年代，豆腐是过年过节家家户户必备品。村里的磨坊很大，村里的能人很多，只有爸会点豆腐。爸往往从腊月开始忙到年根。我兴兴去磨坊看爸，失望的是爸低头干活连理都不理。妈也抱怨爸一根筋，我们家的豆腐每年都是最后一家。
      为了生活，爸不是没有挣扎过。先是一股风的种葡萄，结果葡萄卖的价钱越来越低，最后把葡萄园砸了。又一股风的种桃树，六七月最多事情是和爸一起卖桃，可以想象一个高一的我从户县到长安西片几乎每一个村庄都熟悉，我就是不明白爸卖桃总是“连卖代送”。

        爸这一生没有打过我，初一时我和伙伴打架，我姐向着我，爸回来打了我姐一个耳光，我哭着在爸的手上咬了一口，爸训斥我不讲道理。高三了，复习越来越忙。大伯、二伯、大舅、二舅常来我家，姐和姐夫也来了。爸不去村里烧窑了，要知道周边的砖瓦窑都抢我爸这一个“好手”。我问爸，他却勉强的笑，你上你的学，能有啥事。
       “我的老父亲，我疼爱的人，听听你的嘱咐我接过了责任，凝望你的目光我懂得了爱心。”
         爸，儿想你了。那一天我刚回来，你要和我说说话，你说你很惭愧，儿子没成家，女儿没出嫁，妈你放心不下。你叮嘱我不要丢你的人，要撑起这个家，我的眼泪滚滚而下，你突然不说话，一切静得可怕。我一次次梦靥中惊醒的还是这份牵挂。

怀念•父亲

        云飞的歌曲《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最适合用来表达对父亲怀念。
      “我也是高原的孩子啊，心里有一首歌。歌中有我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
       爸的的确确是大地的儿子，也确确实实爱自己的孩子。周而复始的每个季节都融入父爱的影子。春天爸带我上山挖山药，采香椿卖钱或者在三月温暖田间锄麦子，教我认识燕麦；

       夏天那个惊魂的夜里，妈上山摘猕猴桃迷失在深山，爸带人连夜寻找。或者夏忙教我插秧，认识稻田里的稗草；秋天我天黑了还没有回家，爸在村口喊我的乳名，或者我要和他一起去给包谷苗上肥，他固执的把我锁在家，要我好好学习；

       放寒假下大雪，我把剩余的生活费换成一大蛇皮袋胡萝卜，推着自行车一直走到天黑。茫茫的雪夜确实有点害怕，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爸竟然在村西大河的冰面上等着我。妹妹说“爸总是偏心哥，这谁都看得出”。

        二十年多年在岁月长河里弹指一挥，而我心里却永不磨灭。
        清明节或者十月一，妈总会提前打电话：“回来上坟，给你爸烧纸，不要忘了。”我们姊妹三商量好早早的上坟。小姑在路上一再叮嘱：“你爸你妈拉扯你三个长大不容易。可惜啊，现在社会好了，却无福享受。”一路上是长长的沉默。
       

       爸就躺在自己勤劳了一辈子的土地里，一生守望的村南的山岗，这里有爸给我描述草木葱茏的田野；这里有爸形容麦浪稻浪飘香；这里有我们祖祖辈辈相伴的柿子树、板栗树林，白杨树叶子沙沙响。爸最爱登上南山回头望，你看不远处是小小的村庄，村西大河缓缓的流淌。

      爸说过“人吃土一世，土吃人一口，这是农民的命”不知从那时起，祖辈们把土地和命粘合在一起如此淡定。
“ 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的大地，站在这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

      暑假里东西两邻居都盖房了，我家也不得不盖房，人家一次性前后各盖两层。妈说：“咱不盖房不成，前后各盖一层，万一不成只撑起个框架。”为了借钱我跑遍了亲戚，谁还愿意借给我们钱呢，爸看病已经是亲戚东躲西藏了。为了花钱少一点，姐夫、妹夫、大舅、我都做小工，开工的第一个天，村里大部分人都来了。

     帮忙三四天不说苦累，人们说：“为了给你爸还人情。要知道你爸没少给村里人帮忙。”我震惊了，呆呆的站着，更坚定了爸的教诲“诚信待人”。
每每往事浮现，心里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总感觉崔京浩的歌曲过多渲染悲伤，看不到爸的倔强。筷子兄弟的歌曲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爸已到晚年，刘和刚的歌曲多是呼唤，不能把爸的往事记忆的剔透流长，只有云飞的歌曲蒙古长调和呼麦有一种往事如烟久违的醇厚悠扬，爸是一个人一辈子的情殇。

歌声里的父亲节，马提琴低唱。我感恩爸，妈，舅舅，姐妹很多生命中一起跋涉的人们。
     “爸，儿想你了。”生活中不管遇到什么事，浓浓关中方言一声喊，心里也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