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太要拾遗

漫步笑林

文：漫步笑林

图：网络

　　为何时隔五十余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关中东部小镇“太要”，总还历历在目值得回忆？

也许是当时年青记忆力好，也许是刚踏入社会对一切感到都是那么的新奇？不，是太要那里纯朴的民风、心地善良的乡民和当时不十分发达的经济状况，以及那里的许多特色深深刻入脑海至今不忘。

太要镇区位图

　　据史料记载，太要镇区原为湖泽之地，名称“太湖”，太要名字取自“太湖畔要地”之意，自古延用至今，成为潼关县重要老集镇。

太要镇距离潼关县城13公里。东连河南省豫灵镇，南以山脊为界接本省洛南县，西和北与本县的安乐、代子营乡镇为邻。陇海铁路从镇的北沿通过，交通很是方便。

太要铁路站牌

　　太要地势南高北低，由南向北分为山地、土塬沟壑和河道三种地貌类型。

山地属于秦岭山脉的余脉又称小秦岭，由于上天的眷顾，那里蕴藏着丰富的黄金和其它矿产。这些得天独厚的地下矿产资源给太要乡民带来了福祉。不过潼关这一带的金矿只是等到了70年代才开始大量开采。

山地蕴藏着宝贵矿产

残塬沟壑地形

　　黄土高原地区因雨水冲刷形成的高地四边陡俏并有沟壑，顶上平坦或略有起伏的平地叫“塬”。

秦岭金矿所在地太要镇街区就在塬上。

太峪河、麻峪河和东桐峪河流经该镇区域。太要塬上能够引河水浇灌的地方，不是五风十雨，小麦、玉米和其它农作物的长势良好，收成甚丰，老百姓生活温饱有余。但没有水浇地靠天吃饭的残塬坡地上，遇上天旱播下的种子收回的还只够当种子用，更有甚者颗粒无收。

说到麦子，让我想起1969年的麦收季节，矿里组织机关干部支援附近的生产队麦收。看到金黄一片的丰收景象，我分享了农人的快乐，便也使劲挥镰。没想到累了一上午，同样是在学校因参加割麦劳动做下的腰椎疾病发作，下午只好请假卧床休息，于是便也留下了“娇气”的“美名”。

塬上的水浇麦地

山地北边塬上的玉米地

　　沟壑上生长着一些核桃树和柿子树。核桃树枝杈上长满大片的绿叶，枝叶间露出青青的长圆形核桃果，十分喜人，看上去跟别的水果没有多大区别。

等到深秋，叶子落了，柿子成熟的时候，树上挂满了通红通红的软柿子，就像挂满了一颗一颗红宝石一样，给已经是萧瑟的深秋平添了一片动人的媚色。

长在树上的核桃果

树上成熟了的柿子

　　太要火车站前身七里村站，建于1931年。1960年因黄河三门峡水库蓄水缘故，潼关县城搬迁，陇海铁路潼关段改线，七里村站弃置，改设太要站。太要至潼关站距9公里。

从太要火车站出来不远，便是一条东西走向较宽阔的土路，这是太要镇的主干道。路的东头，北边临街有4座平房这便是我的工作单位秦岭金矿。路南边是盖有五座平房的院子，它是金矿的家属院。紧挨着西边是太要卫生院。

再往西便有夹杂在民居中的国营百货店、书店、照相馆、邮局、饮食店，而肉店、杂货店和镇政府等在另一条横街上。它们都是清一色的瓦顶平房，只是镇政府的房子质量好一点罢了。

虽然镇子不大，但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还算方便，物价相对稳定，而且便宜，那时一斤普通猪肉只卖七毛多钱。遗憾的是由于受文革的影响，书店里摆放的多是各式“红宝书”和领袖塑像，别的书籍少之又少。那时我唯一买到适用的一本书是《赤脚医生手册》。在这里我们成了精神食粮的匮乏者。

太要火车站

　　当时生活上感到极其不便的就是没有电，没有自来水。先到的职工点的是煤油灯，喝的是大街西边露天水塘里的水。这是一潭主要靠雨水储积的死水，“ 水色灰绿，水塘表面可以看到滋生的蚊蝇，水质特别差。水挑回家里必须用明矾搅拌沉淀后才能用于烧水做饭。”

等到我去的时候，仍然点的是煤油灯，只是矿里自己建了贮水池，才喝上了比较卫生的水。由于水来自深山沟，通过专门开挖的土水沟引到贮水池，水的含泥量较大，每过一段时间，矿里就要组织职工下到池里清除足有2尺深的淤泥。

又到后来矿里买了柴油发电机自己发电，才算告别了晚上黑咕隆咚的日子。

面对如此的生活环境，职工们没有怨言没有退缩，因为我们身上肩负着重担，是来建设三线矿山的，是来向大山要黄金的。

小的煤油灯

　　除了缺水缺电，在太要还遇到烧水做饭的难题。先到的职工，城里来的烧的是煤气，矿山来的烧的是“板子（木柴）”，很方便。

在太要则要拉风箱烧碎煤做饭。烧火做饭一般得两人，一人手拉风箱管炉膛，另一人在锅上掌勺。因为如果稍长时间不拉风箱鼓风，煤火就会慢慢熄灭，这确实是较麻烦的事。

拉风箱烧火做饭

风箱的外形

　　每逢星期天便是太要的集市，这天附近十里八村的老百姓都来赶集。这时可以看到头上顶着家织白手帕的妇女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行走，就像河流解冻后的冰凌在流动，成为一幅靓丽的风景。

集市上乡民出卖的主要是鸡蛋、鸡和土产，如柿子、核桃、苹果等，也有山民采挖晒干的中草药。

颇具特色的是，这里卖鸡蛋不用称论“个”数，卖鸡也不用称按“只”算。那时鸡蛋不论大小，两分钱一个，鸡也不分轻重一元钱一只，乡民们确实不会“斤斤计较”。那时太要镇区也就几千人，因秦岭金矿的建立快速地增加了一百多号人，购买力迅速提高，可是这个物价却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因买的人多了而涨价。

质朴、善良的太要人，我从心里敬佩你们！

卖鸡和鸡蛋的农人

集市

　　虽然太要生活也算方便，但要买质量好一点的东西还是要到潼关县城。由于受火车时刻的限制，只能上午去下午回，因此中午就要在潼关吃一顿饭。

当然吃就要吃潼关的特色面食，一是羊肉泡馍二是肉夹馍。我向来与羊肉无缘，从不吃食前者。可多次在餐中看到，外地到潼的乡民，喜欢自己提前在家烙好干饼，在店里要上一碗带肉的汤，再把干饼一点一点掰到汤碗里泡着，看他们吃得十分舒心惬意。

后来有一天中午应职工的要求，食堂吴永跃师傅也做了一顿羊肉泡馍，我大胆地吃了一小碗，觉得味道还真不错。竟不觉联想起，潼关店里大厨做的正宗羊肉泡馍一定比这更加汤鲜肉烂！

味鲜肉烂的潼关羊肉泡馍

泡馍用的饼子

　　当然我最喜欢吃的是肉夹馍，潼关的肉夹馍已经有年头了。它不仅肉多不腻，而且特殊在夹肉的餅与众不同，它做成圆形的油层餅。因而肉夹馍不仅肉香四溢，而且餅也特别酥脆可口。

关于潼关肉夹馍还有这样的传说：秦王李世民（后来的唐太宗）路过潼关时，品尝过肉夹馍后，赞不绝口道：“妙，妙，吾竟不知世上有如此美食。” 由此，潼关肉夹馍便闻名天下。

做肉夹馍的圆形油层餅

香酥可口的潼关肉夹馍

　　除了肉夹馍和羊肉泡馍，潼关的酱笋是名闻遐迩的特产。潼关酱笋制作创始于清康熙年间，已有三百多年历史，曾被列为皇宫贡品。1915年荣膺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

潼关酱笋爽脆鲜嫩，酱香浓郁，咸中有甜。我成家以后自己开伙也常买它佐餐，饱了口福。也曾在探亲时千里迢迢把它带回家，让家人品尝，赞不绝口。

呜呼，关中特产，香溢南粤！

酱香鲜嫩的潼关酱菜

　　1969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20周年，潼关县政府组织各乡镇、厂矿在县城举行了规模宏大的群众大会。矿里用“杰姆西”卡车拉我们去参加，这点我感到很自豪，因为同是沈阳医学院毕业分到太要卫生院的朋友，她只能坐着驴车去，不仅比我们耗时，还要颠簸得多。

在进行文艺活动时，有传统的踩高跷、跑旱船等很是热闹。尤其值得赞誉的是南街村的“ 背芯子” 演出，集高、险、奇、巧于一体，令人赞叹不已。

所谓背芯子演出，就是选出体健力壮的汉子在其脊背捆扎上3~5米高的铁架子，称为芯子，把经过训练的孩童安全置于其上，并表演古今戏曲、民间传说或其它特定的内容。

我们当时所看到的背芯子演出，是临时挑选3~5岁进行简单培训过的幼童，家长们都以能挑选上为荣。演出内容为庆祝共和国成立20周年的新创节目。幼童的表演特别可爱，很受群众欢迎。只是由于时间过长，有些孩子演出后，略显得有些疲惫。

南街村的背芯子，早在初唐时期就十分走红，在当地及周边地区久负盛名。只是古时以木材制作芯子，而现代则改进以铁制骨架为芯子，这种铁架子既能承载又活动自如。

潼关南街背芯子在场地表演

潼关南街背芯子在台上表演

　　太要的习俗只知道一项。那是1969年春节的初二上午，我和同事在矿门口聊天，看见一对对小夫妻提着篮子回娘家。我感兴趣的是他们提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后来了解到，他们回娘家主要带的是自己做的油条和馍。这馍可不是一般的馒头，而是各种不同样子的蒸馍，如豆沙馍、枣花馍和小猪、小兔等动物造型。

我佩服太要女子不仅勤劳而且手巧得很。

各种枣花馍

各种小动物造型馍

　　生活才是知识的源泉。在太要我也懂得了一些过去生活中的知识盲区。比如，我以前以为核桃长的就是带壳的样子，把壳砸开后，吃的是里面的果仁。后来在太要看到了真正的核桃树，原来核桃长成时，外壳表面还有一层厚厚的青皮。核桃果成熟摘下来必须堆放一起，经过三四天“沤”了以后，用磨或者锤子、剪子脱去青皮，才成为市场上销售的核桃。

老乡还告诉我，核桃树的木质特别坚硬。于是军工厂便用它来做步枪的枪托。

又比如，柿子有甜柿子和涩柿子两种。涩柿子要经过“脱涩”后才能吃，而脱涩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在灶上烧上一锅温水，把柿子放在温水里浸一个晚上即可，这叫“懒柿子”。

核桃外包着厚厚的青皮

市场上售卖的核桃

上面所述那都是50多年前的旧事，如今的太要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秦岭金矿临时旧址已经夷为平地代之以两层商用楼房，整条街道已经车水马龙，远处高楼屹立。

太要已经旧貌换新颜！但不管环境如何改变，太要和这里纯朴的乡民都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

从原秦岭金矿旧址远视繁华的太要街道一角

结语

关于太要的回忆已经在《杂忆在秦岭金矿的岁月》中写出部分。本篇所写是属于琐事拾遗。由于述说中的旧事没有当时照片比照，只好借用现在收集到的图片代替，有不妥之处请阅者指正。笔者将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