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永远寄不出去的信

唯吾德馨

亲爱的爸爸：

您在天堂过得好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每每到这一天，我便百感交集，思绪万千，只能在梦中，在心里，对记忆中有着招牌式笑容、走路略带摇摆的您说声“爸爸，节日快乐，我想你了……”

        记忆里，您总是歪着脑袋，嘴角向右微微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帅气而又温和地对着我笑。不知怎的，关于您的记忆千千万，脑海里却永远浮现的便是您这招牌式笑容了，一直温暖着我，陪伴着我，更牵动着我的每一个回忆。

        2008年的8月12日，我万分惧怕的事竟来得如此的早，如此的快，如此的突然，仿佛天崩地裂——“馨子……为什么你们的电话……都打不通啊……你爸爸不在了……”电话那头妈妈泣不成声，我疯了般地把还在襁褓中的儿子扔到了婆婆怀里，一路哭着回了家。而此时身着寿衣的您已经睡在了邻居们铺好的草垫子上，无论我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喊，您依然安详闭目，无动于衷。我知道，您太累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心肌炎严重的您被压迫的只能趴在桌子上小睡一会，多么煎熬的生活。现在，您终于可以如释重负了，虽然狠心地将自己53岁的生命画上了句号，却留给我们无尽的省略号……

        亲爱的爸爸，您还记得吗？

        小的时候，我牙疼的不能睡，劳累一天的您一急之下把我抱到了门外，让我哭个够，可是第二天您又早早地把我送到了医院；

         中考的时候，你担心我考不上，提前给我预购了一小块地皮，好让落考的我以后就在这里开个小商店糊口。但是，我考上了，一家人又是欢喜又是忧，高昂的学费让家境贫寒的我们显得很吃力。最终，您还是咬紧牙关和妈妈东拼西凑学费把我送往了六安师范，开始了不一样的人生。每次您去学校看我时，总是远远地寻找我，默默地塞给我点儿钱，然后牵动着嘴角微笑，只说了句：“那我走了。”那时，您的两鬓已经染上了银丝；

        出来工作的时候，因为工资少，但却很想拥有一台电子琴，便私下跟朋友借了钱买了电子琴回来，但你却很生气，嘴上说着要把我的琴扔掉，但还常常和我分享你对音乐的爱好，那时，我才知道我的父亲竟会那么多乐器，竟懂那么多小手艺，而且全是自学。那是我才明白，就是这些你无师自通的小手艺支撑着我们这困难的五口之家；

        谈恋爱的时候，又多了一个男人疼我，你却因为他的家境不是太好而略有反对，但最终因为这两个男人都是爱酒爽快之人，相同的爱好让您欣然接受了他，酒真是个好东西！即便这样，但你依然在我每次去未来婆家做客的时候，三番五次打电话不让我待太久，只准两天。可老天就像和您作对，每次我一去婆家，就连下三四天大雨，通车又不方便，回家后，迎接我的就是您的一副冷面孔。老爸，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不放心我，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这么垂怜未来婆婆家，以至于快结婚时，我们一大家想到的第一个要准备的东西就是红雨鞋和红雨伞，可结婚那天，原本的乌云竟被秋风吹走了，那天没下雨，我坐在发动的婚车里，回头望见窗前你不舍的眼神，但嘴角依然微微笑着；

        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你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心肌炎，医生建议你做手术。但一想到我刚工作，弟弟妹妹还在念书，家里还再负债，你和妈妈隐瞒了下去，单纯的我却没想过去咨询医生您的身体情况，直到两年后我身怀六甲的时候，您再次躺到了医院，妈妈在医院照顾您，弟弟妹妹在外地上班，挺着大肚子的我就成了家里小店的店主，偶尔也轮流来到医院照顾您，心疼我的您总是跟我说好多了，可以出院了。可我明白，您的病情很严重了，医生只建议保守治疗，大概可以维持两三年。我知道，您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但总是牵动着嘴角微微地笑着说自己身体没什么大碍；

        宝宝出世的时候，您满怀欢喜地在医院看着我和那个刚出世的胖乎乎的外孙子，啥也不说，就是牵动着嘴角微微地笑。回到家，邻居们都问你女儿生个男孩还是女孩，你笑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就说俩字“男孩！”又嘿嘿地笑着；

        宝宝七八个月的时候，您总想抱他遛弯，可严重的心脏病已经让您没办法入眠，但就想抱着孙子，无奈的你，骑着电动车，一手执把，一手搂着宝宝来回地游荡，宝宝别提有多开心了。累了，您就抱着宝宝斜靠在躺椅上，来回地荡着躺椅，宝宝睡着了，您也小憩了一会，到了夜晚，您又煎熬地坐起来趴在桌子上，我的心别提有多痛；

        终于，您又一次躺到了医院，我常伴在您的病床前，白天，你总是若无其事地说自己好多了，还假装不在意地问医疗卡里用了多少钱，我明白你是舍不得花钱治疗，到了夜晚，或许是医药的缘故，你也能睡上几个小时，但下半夜，你又坐了起来在那发呆，还假装说白天睡好了，现在坐坐舒服，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想着很多事，不愿意和我说，怕我担心；

        出院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我打了电话给您，那头的您声音洪亮，感觉身体不错，我稍微旋着的心放了下来。半夜里，梦中忽然听到您的呼唤：“大馨子，大馨子……”直到第二天传来了您的噩耗，才明白，难道那是您的回光返照？难道那声梦中的呼唤是您离去前对我的不舍？

        亲爱的爸爸，思绪的洪流如决堤一般全部涌来，您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全都历历在目前，声声在耳畔，虽然这是一封你永远也收不到的信，但却寄出了我无尽的思念与永恒的祝福。

        亲爱的爸爸，下辈子，无论您在哪，无论您是谁，我都能找到您，您的招牌式笑容是我寻找的方向，是我牵挂的未来，我相信，我们会世世代代延续父女情！

        没有父亲的父亲节，虽有感伤，但更多的是感激，感激您赐予我生命，感激您培养我未来！天堂里的爸爸，父亲节快乐！

您的女儿 馨子 

2019年的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