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晓风残月

　　今天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二个父亲节，一早，四姐就家人群里发了：天国的父亲，节日快乐！勾起了我对逝去的父亲的思念，让我想起了父亲在世时的点点滴滴。

父亲很小的时候，祖父就去世了，为了帮助祖母养家度日，才读几天私塾的他，辍学去了自己姑父家放牛，后来又被送去学石匠手艺。好在没多久就解放了，父亲遇到了在天主堂种菜的母亲，两人相爱并不顾外公外婆的反对，毅然走到了一起，这才有了我们8个兄弟姐妹。 其实，外公外婆反对是有道理的，因为那时候，父亲家穷得一贫如洗，就连结婚时的被子，都是向农会借的。后来，陆续添了大姐、大哥，更是雪上加霜。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有上顿没下顿，甚至到了夏天，因为没有短袖的衣服，母亲就把长袖卸了，改成夏装，夏天过后，又把长袖缝上。母亲也因此被邻居们取笑不会过日子。

为了养活孩子，父亲在生产队收工后便提着他的石匠工具，走村串巷帮别人洗石磨，勉强可以度日。印象中，父亲还因为这件事在文革的时候挨过批斗，说这是“资本主义的尾巴”，在挨批斗的时候，父亲竟然因为劳累睡着了。好在都是乡里乡亲，批斗也只是走走过堂，会后，父亲又提着他的工具袋出去赚钱去了。 在老一辈上高人的眼里，父亲的石匠手艺特别出名。除了洗得一手好石磨，父亲凿的石碑也是特别有名，字体刚劲有力，许多雇主都是慕名而来。说起来我后来练字也和父亲凿石碑有关，因为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帮父亲誊写碑文了。 说到父亲的手艺，还有一样是远近闻名的，那就是治疗跌打损伤。儿时的记忆里，许多邻居的孩子摔断了手脚，都是父亲用草药和他的接骨技术治好的。不过，父亲给人治疗是从来不肯收钱的，最后人家只好买一包点心聊表谢意。

后来，因为种菜技术好的缘故，父亲当上了大队菜科队的队长，没上过几天学的他竟开始研究起了蔬菜杂交，当时的一份报纸还刊登了父亲和他种的苦瓜的合照，苦瓜都超过了他的个头，此后，全国好多地方的来信求购这种苦瓜的种子。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农村开始实行分田到户了，父亲便开始在自己的责任田里接着搞他的蔬菜研究，他用北京甜椒做父本，用我们本地的羊角辣椒做母本，一朵花一朵花地进行人工授粉，成功地杂交出了新一代的辣椒品种，亩产达到了七千多斤，最大的辣椒竟有半斤一个，有我们吃饭的碗口那么大，我们家的菜地也因此被江西省农牧渔业厅授予了辣椒高产实验田的称号，我们家也率先成为了万元户。 国家允许个体经营后，父亲的制种技术，被福建的两兄弟看上了，他们便邀父亲合伙开了一家蔬菜种子店，取名为益农蔬菜种子店，那是上高县第一家蔬菜种子店，父亲在卖种子的同时，把他的种植经验也免费地传授给大家，因此来我们店买种子的农民超过了县里的种子公司，特别是赶集的日子，经常是挤得水泄不通，也因此惹得扒手常到我们店里转悠。这个店一直开到父亲七十几岁的时候，因为福建两兄弟相互之间闹矛盾，加上父亲年岁已高，行动不便，才关门停业。 就这样，父亲用他瘦弱的身躯把我们八个兄弟姐妹都养育成人，除了大哥因为脑膜炎导致聋哑不能上学外，我们姐弟七个都读到自己不能读为止，中途没有一个辍学的。甚至我们三兄弟成家的房子、家电、彩礼以及办喜酒的钱，全是父亲给的，他说：“我结婚的时候苦，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们也苦。” 我印象中父亲很少打骂孩子，除了妹妹因为从南昌舅舅家回来不肯去上学，挨过父亲的打以外。当然，父亲也从来没有特别疼爱哪个孩子，因为在他看来，每个孩子都是他心里的宝。而我，因为是最小的儿子，打小起就喜欢粘着老爸，每年的夏天，在院子里纳凉的时候，我就会搬个小凳坐在父亲身旁，听他讲他的童年。 回忆了这么多，可仍旧没找寻一个关于父爱的片段，仔细想来，父亲是把他对孩子们的爱都融入到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里了，如同涓涓细流，一点一点地渗入到我们的心田里。 一直到去世前，父亲都有一个习惯，在喝酒的时候不怎么吃菜。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家里10口人吃饭，而且中午烧的菜一直要管全家吃到晚上，所以吃饭时全家人总是同时上桌，有一个没到齐都不许开饭，每个人都只能夹一小点菜，而我那时因为不懂事，偷夹了两块红烧肉，还被哑巴大哥发现后，赏了我一个“賀栗”。父亲是担心孩子们吃饭的菜不够，所以他每次抿一口酒就夹一粒花生米或者炒黄豆，然后就把筷子放下，半天才再喝一口，总是等全家人都吃完饭，父亲才端起碗来吃饭。

父亲是一个不喜欢言辞，也不喜欢表达的人，他总是把他对我们的爱隐藏得很深。记得我刚参加工作，分在昌九高速公路艾城收费站，半年都难得回家一趟，中间每半个月我都会写信回家问候父母，后来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告诉我：“你爸每次想你的时候，就看着你从艾城带回来的栀子花发呆。” 在我眼里，父亲还是一个不想给儿女增加负担的人，每次儿女们买点东西，都会被他“训斥”半天，他说：“你们自己还要养家，我们有饭吃就行了，不要在我们身上乱花钱。”有时，我给他们买了药，他都逼着母亲当场给我钱，每次我不肯要的时候，他都要责怪母亲半天。甚至是他九十大寿我们都不敢跟他办，只好在周六的时候，我买了几个菜，把兄弟姐妹叫到家陪父母吃了一顿饭。饭桌上，父亲硬是当着大家的面把我责骂了一顿，气得我当场就掉下了眼泪。晚饭的时候，父亲对我说：“我是因为你又为我过生日花钱，又一个人做一桌饭，心疼你。”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再一看眼睛都是湿润的。一向坚强的父亲，因为委屈了自己的孩子而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母爱似水，父爱如山，您把我们养育成人，尽管历尽千辛万苦，也毫无怨言，还总是觉得给儿女的太少，您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父亲节快乐！我们远在天国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