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背影

萧軍畫語

 

父亲节又到了，这个不中不洋的节日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的，然她的親情，鄉戀，伦理以及中國傳統家庭關懷還是與社會發展相適應的。每个节日都能收到儿子的问侯和礼物。然每每想起我的父亲就会莫名地忧伤……，

父愛如山，可我的那座大山在我剛剛步入社會不久就倒塌了，倒的山崩地裂，倒的撕心裂肺，倒的刻骨銘心，倒的亳無徵兆⋯⋯。很長很長时間我都呆若木雞地站在家門口，等著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等著他那溫和平實的身影⋯⋯

父親第一次留在我腦海中的背影還是在我上初中一次生病的經歷。那時我得了可怕的傷寒病，住進了醫學院附属醫院，這是我第一次不在家里過夜，膽怯的我拉著母親的手央求帶我回家。天黑了，是父親讓母親先走，他陪伴着我坐在空盪盪的病房中給我講故事。按醫院規定醫生催他離去，他總是愛戀的看著我，又央求醫生說好話，想多陪伴一會，記得他轉身离開時炯炯的目光和偉岸的背影，是那多么堅強，自信，讓我也有一種長大了的感覺。但當他消失在黑夜中時，我还是哭了，默默在那無人的病房里擦拭着泪水，爬在病床上大哭起來，那一夜不知為何我沒有睡覺，想著，盼著親人早點推開病房的門接我回家。（這是我有生以來唯一一次住院）

　　

第二次是在高中時期，因父親工作調動到秦嶺山下國防廠子校當書記兼校長時，我隨行住校。那是在我畢業下鄉時，父親精心准備好我的行禮并准備送我們畢業的學生奔赴農村，接受農村大社會的鍛練。八十多個學生，足足有三四百送行的親友，而我只有父親一個人在身邊，他又是領導。當我提著行李站在彩旗飄揚的車前，在人群中眺望父親時，只見他拉著沉重的一大包行李向我走來，放下行李气喘吁吁地说：還有什麼東西忘記了，你媽特意吩咐的東西部都拿好，今後的生活要靠自己努力。正說著，忽然一個老師把父親拉到一邊小聲對父親說著什麼，不一會父親走到我身邊小聲說：國家出大事了，我們要集中傳達重要文件，我不能送你們了。當時我腦海一片混亂，怎麼可能？送我的就您一個親人，這是我迈出人生第一歩⋯⋯。一時我矇住了，不知所措。父親看出了我的心裡，很內疚又無奈的看著我的雙眼。我無助的低下了頭。他疼愛的撫模著我的肩膀說：放心，我給你安排好，過些日子再去看望你們，今天會議非常重要，不能缺席。（事后才知道是傳達粉碎四人帮的文件）

當時我一個人提著行李站在車廂邊看著忙亂的父親在人群中穿行，他老了，老的背有些駝，頭髮也少了許多，有些消瘦的身體穿著一件中山裝顯得肥大，疲惫不堪的身躯在人群中移動。他轉身向我揮手，又匆匆跑過來從口袋裡掏出五十元錢塞进我的上衣口袋，我機械的站在那裡忍著眼淚不說一句話。他拍拍我的肩膀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去，我一直盯著他的背影。他走出十多米又轉身向我揮手，好像還在叮咛著什麼？我聽不到，什麼也聽不清楚⋯⋯。車隊浩浩荡荡地離開學校，掀起一阵塵灰，父親疲惫的身影在這灰塵中時大時小，時有時無，慢慢遠去，消失在秦嶺之中⋯⋯

　　 

第三次是在我剛剛工作以後。记得那時我考上了公務員回到城中的家里，由于我與父親工作性质类似，單位又相距不遠，上下班路上经常碰见父亲骑着单车在我前面行进，我便默默地跟在他后边，不敢超越，看着他的疲惫衰老背影，想着他经常对我教導的衷言，也偶爾想起朱自清的散文《背影》，天下的父親都是那樣的慈善，坚韧，担当。

忽然有一天他倒在工作崗位上，走了，走的那么急，走的那麼突然，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将我留在这人生的小路上，悲伤，迷茫，无助……。经常独自一人站在这条路上眺望远方，企望父亲的归来，企望他的背影重現，企望時光凝固在某一天。

然而时间一推就是近四十個春秋，天堂里的慈父您还好吗？兒子想念您，兒子没有辜负您的希望，母亲和兄妹都没辜负您的希望，《老实做人，认真做事，讀書悟道，處世積德》。唯独亏欠的就是我们没有给您过一个"父亲节"，沒有留下我與您的合照。在这又一个父亲节日里，在这夜深人静的子夜中，我默默地祈祷真主，祈求安拉，愿我的慈父在天国里安康幸福。

 

您的儿子军儿敬上。

 

2019年6月父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