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

小赵

道北

赵小梅

白驹过隙不留情 ，岁月飞逝不待人。

大明宫含元殿，从搬家到拆迁十四年了，犹如昨日。十四年，呱呱坠地的婴儿，也将步入风华正茂的青春期。

夏至微风拂面，端午粽香扑鼻。 夕阳西下，一人突发奇想，坐车倒二路公交车，来到自强东路童家巷。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南边被拆迁成一片废墟，童家巷那个通往火车站的小路至地下通道，还在行驶它半个多世纪的使命，巷子口童家巷三个字的牌子还立在哪儿。因为火车站的原因，火车站以北通称道北。

顺着丹凤门往北走，修缮成泛旧的大唐盛景，古风古韵。这条路原叫革新街，几分钟后，迎面一条东西走向不宽的小马路，这就是闻名古城道北二马路。

路西北是原市29中学地址，收的学生都是自强东路以北，二马路，张家巷，生产村一带地方上的孩子。

再往北走几步，一条马路隔开东西，铁路东村，铁路西村。西村就是我的家，从出生到搬走，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年。

一切都面目全非。

我的眼睛不够用，努力寻找，回忆， 东村东北方向，是前苏联援建我们的学校，铁三小学。

铁三小学，承担着二马路以北，东西铁路工房，黄家窑每个家庭，兄弟姐妹学习识字的启蒙教育。

年过半百的我们和同学们聚会时，逢年过节满头白发的兄弟姊妹团圆时，都会忆起在铁三小学时的学生时代，铁三小学的老师们。忆起某个老师对自己一生的影响，留下抹不去的痕迹。忆起铁三小学的运动会开幕式，何彩霞老师，王凯生老师，慷慨激昂的宣誓词。开幕式运动员入场时，伴随着《运动员进行曲》，王凯生老师吹着哨子在大操场上满场飞，指挥的潇洒霸气，至今难忘。忆起文艺汇演，学哥学姐演出的京剧《红灯记》，《沙家浜》的精彩片段。扮演李奶奶，和阿庆嫂的是我的发小同学的姐姐。女声独唱《绣金匾》，《南泥湾》，颇有郭兰英的风韵。忆起王蓝老师指挥大合唱时的风彩风姿，令人热血沸腾。忆起戴着大框眼镜，长相洋气的杨秋香老师悦耳动听的普通话，现在说就是磁性。忆起教音乐的于亚男老师白嫩的手腕上，精致的方形小手表，脚上白色的小跟羊皮鞋，常换流行衣服的新鲜。

铁路东西村，父母都是铁路职工，善良质朴，文化不高。家家都是多子女，父母为了生活奔波，没有人顾忌孩子的感受，大的带小的，能让孩子吃饱穿暖就不错了。没有条件，也没有人指导你，教授你怎样的穿衣打扮。

也许，铁三小学的几位老师是我最早看到的男神，女神。最早接触到美的教育，直到今天我对皮鞋的喜爱不减。她们有团支部书记王慧琴老师，张珍贵老师，王新华老师。这几位老师都没有当过我的班主任，却给我留下很深影响。

商店在这里，是要我们拿着票卷买东西地方，商店售货员的名字现在还能说出几位。商店的东后面，是我们要东找西借架子车买煤的煤店。

我的家在铁路西村最后一排，14排。

最后一排房屋的窗户后，一片农田，在农田的北面，一座山东西坐立。东西各有一山头，这就是曾经辉煌过的唐大明宫遗址，现在修缮后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中心，和大雁塔南北广场遥相呼应。那座不高的山所在地，我们叫北地，山我们叫北岭山。在物质贫困的七十年代，北岭山是道北孩子们的娱乐场所。那个年代，没有高楼的林立，没有雾霾的朦胧，站在山的最高点，看到大雁塔的塔影，都能让孩子们欢呼雀跃，幸福快乐。在山上的西边空地上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石头，被孩子们当滑板滑的光亮亮。

在往北走是含元殿村。

含元殿，是唐大明宫里的宫殿，其遗址上建了含元殿村。含元殿村的村民进城必须要经过铁路东西公房中间的马路。

我的记忆中，每年五月底六月初麦子黄了。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麦子黄，夏收到，就要割麦子了。那个年代，没有收割机，靠天吃饭，虎口夺食。为了赶时间，周围工厂组织自己的工人们，协助含元殿村的村民们赶场割麦。那气势可以说恢宏壮观。在我们家隔窗就能看到，麦田地里，各单位的红旗招展，高音喇叭里战天斗地，语录高亢，鼓舞士气。

在夜幕降临时，我看见过三五成群结队，匆匆而过的身影。当时我年幼，不知道这队人马是干嘛的。他们身形高大，着布衣，布鞋，头戴草帽，手握廉刀，步履不停。听长辈说，他们是西部来的麦客，赶赴下一家麦田。

麦客，由于各地麦子成熟时间的不等，一些以收割麦子为职业的人，出远门赶麦场，挣得收入。1984年，在《小说月报》上我读到邵震国获得全国短篇小说奖的《麦客》，对麦客一词理解更深刻。

时光飞逝，日新月异，城市在发展，扩大。城市包围农村，不见了黄色土地，不见了金色麦浪，不见了成熟谷穗。我们听不到麦子黄了，夏收到了，要收麦了。

记忆里没有空调的日子，盛夏的夜晚，繁星点点，月牙高挂，那是一个最纯洁干净的年代，没有碳酸饮料，没有大棚菜，没有转基因，没有微信朋友圈，街上少有小汽车，一切都追寻自然规律。

天湛蓝，草碧绿，花又香，鸟儿鸣。炎炎中午知了立在树梢歌唱，夜晚邻家大孩子领着小孩子们捉蛐蛐儿，乐趣犹在。

孩子们玩到肚子饿时才想起归家。

傍晚 ，山坡上，满山纳凉人。小板凳，竹凉席，大蒲扇，白色糖瓷杯里，盛满家长发的降温白糖冲的水。小孩子们嘻戏追跑，站在东西山头上，能望着城墙里的灯光。那个年代，还没有感到学业，就业的压力，大人拿着竹扇，面对面坐在小板凳上谈天喝茶听广播。没有现在人的应酬不归家，没有人家外还有家。满街都是邻居，谁家的孩子，孩子的爹妈都是认识的熟人，隔几条街都不陌生。人际的相处，生活的简单，纯粹纯真，一片净土。没有人听说过抑郁症，洁癖。没有人谈什么成功。没有人比谁更有钱。人都很快乐，知足，脸上有笑容。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成长环境，社会在进步，前进。文明礼貌，注重隐私。搬进高楼，楼梯相遇，互看一眼，没有表情，没有笑容，没有语言，把冷漠当成教养，熟悉的陌生人。

带着回忆，带着寻找，一边走，一边看，每一个熟悉的角落。不知不觉来到含元殿，拆迁前含元殿村变成大的自由市场，买菜，早锻炼的好去处，现在是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的东大门。

都市里没有了村庄。

太华南路，从南到北地铁四号线从门前通过。

回忆是美好的，说明你的思考，你的年龄，你的阅历，你的过往，你沉淀下的深刻。

寻找回忆，永远消逝的日子里总有值得记忆的人和事。

2019/6

赵小梅，西安市作家协会会员。晚霞似火，不忘初心。赏花戏草，码字深情。

　　

当我写不出东西时，恨自己不勤奋，怨自己笔拙。

这时，我就爱在傍晚走出家门去，看看街道，看看川流不息的人和车，都去向那里。

我也会坐上公交车，任由车载着我，驶向城市的任何地方。

《道北》就是这样写出来的。几个好友说，最近不见你的美篇，你在干嘛？我急切拿出这篇不成功的小作品，来显摆。我发到我的几个小群里，想着在加点内容，再发朋友圈。没想到点击率不停上升。我看到我大哥，二哥的同学，我的邻居，东西两院玩大的小伙伴们的点赞，令我喜忧参半。

远方的游子有回不去的家乡，城里的孩子也有找不回的地方。

那个地方，魂牵梦绕。那个地方，两小无猜。那个地方，青春萌芽。那个地方，根深蒂固。那个地方，随着你年龄的增加，常常在梦里和你相逢。那个地方，你会给小辈讲，你会对远方来的友人说，那个地方，原先叫道北，我在那里出生成长，我的家原先在那里！

2019/6/15 /15:56

《道北》后小语

一位老师发给我一张成熟了的麦穗图，问我认识吗？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写了几句夏收割麦子的话。这位老师回复我说，加点内容，扩展开写，就是一篇文章。

一位远方文友问我，最近咋看不到你的美篇呢？

我急于想写出东西，我没有认真考察道北的街道，地名的源头。而是实地去了一趟道北，走马观花，也就是现在的《大明宫国家遗址公园》。

凭着记忆里的过往，写出了《道北》。我只想发几个小群，想着再修改，再加点内容，再往大群和朋友圈里发。 没想到，热情挡不住，点赞挡不住，阅读量挡不住……

几天点击量突破上万，转发量几百多次。

浓浓的邻居情，发小情，火焰般扑面而来，温暖包围我……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四，五十年前的记忆。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两小无猜的小伙伴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青春初绽时的柔情。

我和同学联系上后。我看到未联系前她发的朋友圈，附上的话是“这文章是我同学写的”，很自豪，连发了两次。

我的邻居大哥大姐指出那里没有讲清楚，那里称呼有误。

我敬仰一位我从不打扰的老师，给我留言说文章不是你一人看，要说清楚含元殿，和含元殿村的关系。主题要鲜明，表达出来是，现在的生活一定是好与过去。

我邻家一大哥，给我猜谜语，让我猜他是谁，说再写《道北》他是合伙人。

看到点击量，看到转发数，看到留言溢美之词，我心惴惴不安，不是我的笔下生花，而是道北两字添彩增辉。我为自己浅薄笔拙而心虚，我为自己能力有限而自责。提笔重千金，语轻不动人。

花开花谢，人生多别。岁月如梭，人生常态。青丝已暮， 淡看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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