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第一天</h3><h3><br></h3><h3> 6月7日,端午节,晴,延吉市。</h3> <p><br></p><p><br></p><p> 清晨,一缕霞光穿透云层。初夏的早晨清新而宁静,隐隐,在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起床号音,哒~哒~哒哒哒!一定是朝思暮想产生幻听,绿色军营在召唤。今天,我们将奔赴延边,参加204师宣传队战友聚会。</p><p><br></p><p> 沈阳火车站,三位女兵刘欣欣、曾巧、周皓,郑智双和我,集结、进站、登上北去的列车。</p><p><br></p><p> 高铁便捷舒适,四个小时,谈笑间抵达目的地。延吉市是延边朝鲜族自治州首府,位于吉林东部,接壤朝鲜,人口200多万。几天前,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阴雨绵绵,可一路阳光灿烂。郑智双说,掐算日子了,我们聚会这几天,上车下雨、下车晴天!刘欣欣道,怪不得延吉市祥云万里,丽日当空呢,你是嘴巴子开光了吧?</p><p><br></p><p> 崭新的延吉西站新颖大气。迈出站台出口,通红横幅迎面扑来;“六十八军二 0 四师宣传队2019相聚延吉”,延吉朝鲜族战友李英振、李和已经在烈日下恭候多时了。</p><p><br></p><p> 生活,远比任何经过艺术加工的文艺作品更精彩。1979年,我们离开延吉市,距今,已经整整40年了!40年,是什么概念?仅仅时间,就让人震撼!不,让人颤栗!阔别40年,今日回延边。小时候唱过的一首歌,《回延安》,“离别30年,今日回延安,宝塔映朝霞,延水银光闪,啊,延安!啊,延安!仰望你壮丽的山河,我心潮澎拜忆当年,我心潮澎拜忆当年”。延边,虽不能与革命圣地同日而语,但在我们心中,延边,她同样是圣地啊!我们也是心潮澎拜忆当年。</p><p><br></p><p> 40年啦!梦寐以求、魂牵梦绕、朝思暮想、苦思冥想,我们的第二故乡、我们的青春流放地、我们的梦想港湾、我们的芳华盛殿。延边,我们来了,我们回来啦!我---们---回---来---啦---!含着热泪,我们涌出站口,涌向战友的怀抱,涌向这片深情的土地。</p><p><br></p><p> 抬眼望去,延边天空湛蓝如洗,延边大地浓郁碧绿,延边空气沁人心脾。踏上延边的土地,我们似乎沉醉了!两位迎接的老战友,揉着湿润的眼窝,“我们的呀,可以走的啦”。是啊,先期抵达的战友,一定在宾馆等着急了吧。</p> <p> 驱车进入市区。路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切既亲切又生疏、既熟悉又陌生。眼睛左顾右盼,说话七嘴八舌,客串司机的延边大学董博士也应接不暇了。</p><p><br></p><p> 我们下榻的地点,是闹中取静的三星级温泉酒店。下车,进入酒店,咦?这里的黎明静悄悄,走廊里,没有一点儿动静。先期已经有五位战友入住了,她们是南京尹伟、北京侯静、哈尔滨马俊一、鞍山张静,还有延吉金贞玉,这些分别四十年的女兵,一旦见面,肯定是旱鸭子上岸---呱呱叫,或者是火车进站---一声长鸣。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大门没有、大厅没有、走廊也没有,一直到房间门口,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p><p><br></p><p> 突然,门口好像侯静一闪身,又被谁一把拽进屋里。什么情况,几个意思?门,突然大敞四开,五位女兵战友,眼里含着泪花,有的挥舞床单、有的挥舞纱巾、还有挥舞衬衫。屋里五彩缤纷、眼花缭乱,凡是丝绸类软面料一律上下翻飞,一边手舞足蹈一边欢呼口号;“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曾设想过一百种见面方式,谁也想不到,40年没见面的老战友,竟以这样的方式久别重逢,也就是这帮文艺兵能想到的吧。</p><p><br></p><p> 一片呐喊、一片欢笑、一片尖叫、一片哭嚎,所有人哽咽着,相拥在一起。有人紧紧拥抱、有人跺着脚笑、有人捂着脸哭,还有人手足无措垂手而立。一切都静止了,没有时间、没有性别,只有屋里十几位老战友,站在屋中间,说着、唠着、哭着、笑着,战友互相劝,“别掉眼泪,应该高兴啊”,自己倒禁不住热泪长流,不知时间流逝多久,刚擦干面颊,又热泪盈眶。战友们激动呐喊声惊扰了周围,闻讯赶来不少服务员和房客,他们惊愕不已,当明白原因后,不少人也跟着落泪,竖着拇指说“感动”!</p><p><br></p><p> 战友久别重逢,瞬间,爆裂了青春密码,打开了悲喜闸门,激活了记忆储备。一下子,时光逆转,40年前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天。过了许久,想起来,该吃中午饭了,才互相簇拥搀扶着,走出宾馆。</p><p><br></p><p> 上车饺子接风面,品尝了绝对正宗的延吉荞麦冷面后,战友们统一换上有军旗标识的绿色体恤,参加延边朝鲜族民俗节活动。</p><p><br></p><p> 延边朝鲜族民俗风情园,地处帽儿山下,占地近4万平米,总投资18亿元,是东北亚旅游活动标杆,也是延边地区一张靓丽名片。正值端午节,延边朝鲜族民俗风情园里,游人如织、花团锦簇。富有民族特色的朝鲜族建筑张灯结彩,宽阔广场传来管乐笙箫,乐曲悠扬。各表演板块园地,人们接肩摩踵,古朴的民居院里,现场表演秋千、跳板、摔跤、竞技,美食街各种风味小吃随意品尝,富丽堂皇的婚礼大厅,身着民族盛装的游客,演绎着古老民族风情婚礼,铺满鹅卵石的甬道上,古典宫廷盛装的美女们鱼贯而出。我们这些绿色军装的文艺兵,情不自禁卷入这欢乐的海洋,踏着欢快的节奏,随着长鼓和伽耶琴的旋律,仿佛又回到青春年代。</p><p><br></p><p> “道拉基”、“桔梗谣”、“牛打铃”,这些耳熟能详的朝鲜族民谣,深深融入到我们的心灵深处,受到现场氛围感染,文艺兵的音乐细胞喷薄释放,唱啊、跳哇,好客的朝鲜族姑娘,把我们从边缘拉到外围,又从外围被请中央,还要请我们上台表演。实在不愿喧宾夺主,加上才艺生疏,怕砸了部队宣传队的牌子。即便如此,延边朝鲜族民俗风情园,也在广场上刮起一阵绿色的军营旋风。电视台的记者追着我们现场采访,我们也通过媒体,向延边人民表达了深深的敬意和想念之情。</p><p><br></p><p> 离开欢快的广场,循着动听悦耳的歌声,我们礼貌的迈进一座房间。屋里的阿妈尼热情善良,邀请我们一起载歌载舞,朝鲜民族真是能歌善舞的民族,要不是我们接下来还有一个重头戏,或许能联欢到傍晚。</p> <h3> 重头戏,是拜谒当年宣传队驻地营房和排练的剧场,与其说是拜访,倒不如说瞻仰或祭奠更能表达我们的心情。我们原来的部队早已经精简整编,不复存在了。延边战友金贞玉联系的非常接洽,我们顺利进入营区,现在是英雄董存瑞所在部队。回到曾经的部队大院,往日时光不在,很难寻觅过去的踪迹,大家只好在疑似剧场旧址拍照留念,穿上当年的服装,唠起过去的往事。树影婆娑,微风习习,我们合影、唠嗑、叙旧,太享受了,仿佛时光倒流,有人甚至想起一条叫“万斯”的狗。带领我们参观的驻地鲁教导员,在不远不近处微笑看着我们,他今年三十多岁了,那时候,我们这些战友里,最大的才二十。
有人还是不甘心,怎么就一点踪迹也找不着呢?再往里边走,有人累了准备歇一歇,几个人试探着, 往里边寻找,希望找到一星半点痕迹。突然,刘欣欣喊起来,“快来人啦!剧场!”剧场,当年我们练功排练的剧场,终于发现了!只是,有了较大的改造修缮,战友们疯了似的,又一轮拍照录像,各个方位、角度、位置、造型,没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故地重游,最最重要的重头戏,高潮迭起、异彩纷呈。最后,实在累的不行了,撤!回到门口,全体整理军容风纪,立正,敬礼!致敬二0四师宣传队。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回到延边,回到战友身边,回到青春梦想的地方,一顿大酒是少不了的,会不会喝的都满上。延边战友安排,在富有民族特色的饭店平壤馆接风。除了地方风味海鲜大餐,还有邻国美少女的歌舞表演,美酒佳肴、诗情画意、他乡故知,酒不醉人人自醉。走出酒店大门,延吉的夜晚,夜色朦胧、灯火迷离,脚下,布尔哈通河流水潺潺,身边,阔别四十年的老战友笑语言欢,星星醉了,河水醉了,我们也沉醉了。<br></h3> <h3> 第二天</h3><h3><br></h3><h3> 6月8日,晴,延吉市,图们市。</h3> <h3> 早餐过后,大巴车准时在酒店门口等候。要是早先在部队,值班排长喊口令,列队、集合,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1、2、3、4,向右转、齐步走!现在不用了,群主刘欣欣,扯脖子齁喽一嗓子,“上车喽”!都穿过黄棉袄,没有拖泥带水的,五分钟,车上集结完毕。今天游览三个项目,琵岩山、百年部落、图们江口。<br></h3><h3><br></h3><h3> 上了车,才知道;什么叫物资极大丰富,酒水有洋酒、啤酒、米酒、红酒、果汁、矿泉水,食品有北京稻香村、哈尔滨清香村、南京卤鸡翅、部队压缩饼干,有制作精良的寿司辣酱,有品种齐全的朝鲜打糕还有红皮煮鸡蛋。</h3><h3><br></h3><h3> 车启动,才知道;什么叫做文艺兵出行,没有预演准备,不用彩排过渡,车厢过道就是舞台,瞬间爆棚,车厢成了流淌着欢乐的河流。怕司机分心,一再叮嘱安心开车,恨不得给司机拉个帘儿,或者耳朵塞个棉球,让他啥也听不着。车厢里,笑话与段子齐飞,红酒共啤酒一色,欢歌笑语、一路前行。一会功夫,“乡亲们实在受不了了”。有告饶的,“太累了、笑累、说累、吃累,歇一气儿吧”。</h3><h3><br></h3><h3> 大巴车,穿行在亚洲最大的苹果梨园,漫山遍野的苹果梨含苞欲放,绿色果园风光无限。趁着战友们小憩,场景切换,把思绪拉回当年的绿色军营,聊聊我们部队,聊聊我们的战友。</h3><h3><br></h3><h3><br></h3><h3> 68军,是一支能打胜仗、屡建功勋的队伍。朝鲜战场,曾以一把炒面一把雪的顽强精神,打败了凶残的美李匪军,涌现出英雄杨育才,率领突击排奇袭白虎团的英雄团队。1975年,204师宣传队随着部队,从徐州调防到延吉,这是营职建制的战士演出队,在济南军区曾经威名远扬,初到延边,就与延边歌舞团迎面遭遇,同台演出。</h3><h3><br></h3><h3> 延边歌舞团,在全国少数民族文艺团体中出类拔萃,演出节目多次获得国家大奖,一些佼佼者还曾随周总理赴东南亚演出。有常演不衰的经典作品,还灌制了唱片、拍摄了电影,还有些节目成为风靡全国的范本。两家文艺团体同台演出,相当于变相打擂台。专业团体当然不屑一顾,礼节性的客气客气,“呵呵,战士演出队,你们请吧”。204师宣传队演出结束后,整个延边地区引起强烈反响,延边歌舞团也刮目相看,“朝思密达,战士演出队,了不起”!延边人民广播电台马上邀请录制每周一歌。以后每年八一节和春节,都同台献艺。</h3><h3><br></h3><h3> 那时,歌唱家蒋大为还没创作“骏马奔驰保边疆”,正在延边汪清森林警察文工团,演唱“敬爱的华主席,革命的掌舵人”呢。204师宣传队已参于了电影《车轮滚滚》的摄制、参演了沈阳军区话剧《万水千山》、荣获了军区汇演大奖。以后,从宣传队陆续走出去的,有进入八一电影制片厂的、有总政歌舞团独奏演员、还有影视演员和电视主持人,也有荣膺市音协主席,还有在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独唱的。</h3> <h3> 今年延边聚会,都是204师宣传队1976年底应征入伍的新兵,我们戏谑自诩为;新兵蛋子朋友圈。<br></h3> <h3> 新兵蛋子朋友圈,群主;大号刘欣欣,沈阳银。根红苗壮,军旅文艺世家,老爹大名鼎鼎的贾六。第一次在宣传队见到她时,她正在把杆上练功,瘦的,营养不良似的,腿瘦的跟把杆差不多,练功服在她身上直逛荡,心想,“嘎哈的?后门兵吧?”看见她,让人想起鲁迅笔下《祝福》里,那个画图仪器、细脚伶仃的圆规女人。</h3><h3><br></h3><h3> 现在,咱们成铁哥们儿了,她也今非昔比,见面就吵着减肥,部队时舞蹈一般,现在舞蹈不一般,兼任了好几个地方的舞蹈老师,什么民族舞、芭蕾舞,古典舞,三中全会,不在话下,刚见面就甩个专业舞蹈硬瓷儿;“阿拉贝斯。”随后,又是脚位、手位,一大大、二大大,车厢里就比划起来了。她是咱新兵蛋子山头,一支梨树压海棠的寨主。是表情包大王、开心果子露,犯起疯来,千军万马挡不住,经典保留剧目,装疯不卖傻,装聋不作哑。</h3> <h3> 那年代,没名牌。解放军就是名牌,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解放军。一颗红心头上戴,革命红旗挂两边,军装就是名牌的标识。马路上,回头率最高的就是军人,要是女兵马路上唰唰走两步,保准有看直眼儿的,真的,当时就是这样,一点也不徕玄。</h3><h3><br></h3><h3> 每个家庭,都希望把孩子送到解放军大熔炉,百炼成钢。南京战友尹伟,让我领略了红色家庭的风采,她们家庭六口人,父母和四个兄弟姐妹,全家福照片竟有五个红帽徽,尹伟说她妈也是军人,那天正巧从陆军转到空军,照相只好着便装,嗬!敢情他们家就是解放军大学校啊。尹伟俊俏玲珑,舞姿优美,后来从宣传队调到卫训队。<br></h3> <h3> 侯静是从延边艺术学校特招到宣传队的,也是军人世家。她团乎脸,忽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曾经和上海的老兵刘鲁生合唱过二重唱,还唱过老旦。后来转业回到了丹东父母身边,现在常住北京,跟在央视工作的女儿在一起生活。<br></h3> <h3> 马俊一,黑龙江文化系统退休,现在哈尔滨,这是来自煤都鹤岗的穆斯林姑娘。看见她,想起当年舞台上,女生小合唱她穿着民族服装,从队伍跑出来领唱,“楠竹那个扁担光闪闪,朱总司令挑呀吗挑在肩,一头挑地南瓜溜溜圆,一头挑地红米金灿灿,金灿灿……”这次,为了参加聚会表演节目,她连续一个星期,每天练习四五个小时,终于圆满完成了一个新疆舞。我们聚会还没到分别的时候,她就挨个征求意见,下回啥时候再聚呀。</h3> <h3> 比我们晚到部队的女孩叫张静,她穿上绿军装那年十四岁,羊剪绒帽子扣脑袋上得轻点,不能往下使劲压,让蓬松的头发撑着点儿,不然,整个脸埋里边了,就露个下巴颏了。张静来自于辽宁鞍山,是我们最小的战友,我们几个东北老乡没事儿逗她,“拿嘎达来地”?“俺善”,“拿”?“俺善”。</h3><h3><br></h3><h3> 鞍山姑娘张静是学杂技的,杂技的基本功蹬顶翻转都不善乎。一到冬天,水土不服哇,小手冻的都苍起来了,手背肿的跟猫咬似的,大伙轮班给她捂手。她常哭唧唧说“想回俺善”。这回小姑娘差点儿没来上,说孙子六岁要上小学了,陪着听辅导课脱离不开。真想不到,十四岁当兵的小女孩儿,现在荣升奶奶了。她说幸亏来了,要不肠子都悔青了。</h3> <h3> 延吉籍朝鲜族战友,苦心积虑巧妙安排、殚精竭虑煞费苦心。从小到条幅、接站、风味食品,大到住宿、吃饭、饮食、车辆,还充分考虑风俗习惯、饮食特点。甚至连色彩鲜艳的民族服装都准备齐齐整整。不惜把儿子结婚的礼服都奉献出来了。</h3><h3><br></h3><h3> 李英振,延吉一中没毕业,就被抽调到部队,和他一起应征入伍的,还有两位他的同学,也是我们的战友,一个是小提琴手崔昌列、一个是小提琴手柳基镐,他们业务都挺好,据说很小就练习了开赛、霍曼课程了,到部队已经拉大盾特小盾特了,俩小提琴手在国外发展,此次未能谋面。李英振是典型的朝鲜族老大爷形象,年轻时候就挺老,老了,反倒更年轻了,40年沧桑岁月,没有给他留下痕迹,跳起朝鲜民族舞蹈,有如神助、如醉如痴。他是吹长号的,现在,鼓乐笙箫有眼儿的乐器就能吹响,他给大家表演了一段陶笛独奏,陶笛跟埙还有所不同,绵长悠扬,余音绕梁。</h3> <h3> 金贞玉,延边一中特招的独唱演员。本来延边歌舞团也准备招她入团,都知道部队作风,特事特办雷厉风行,一天功夫,办理了所有入伍手续,服装都穿上了。她没出校门已经大红大紫了,一首“红太阳照边疆”曾引起轰动。都穿上绿军装了,学校还要求她,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演出。人红是非多,有人给她编故事,玄乎其玄、神乎其神,说她是蛇精变的,这还了得,污蔑诋毁军人形象,部队群工部门立案,到地方民政部门诉求,查找消除谣言源头。</h3><h3><br></h3><h3> 现在,金贞玉韩国、朝鲜、延边做跨国生意,她快人快语,真挚热情,汉语表述有时饥不择食,一着急了,主谓宾补定状随便端出来,什么倒装句、前置语、顿句儿、蹦字儿闪亮登场,比如“你的呀,饭呀,可以吃的啦?”也难怪,她所有亲戚和朋友圈都是朝鲜族,唯一的汉族朋友就是战友。</h3> <h3> 李和,不少战友都不熟悉,他是师足球队队长,大概文体不分家,足球队人事组织关系,都在师宣传队。足球队组建之初,李和临危受命,在很短的时间内,招聘组建一支足球劲旅,并且一炮打响,作为队长兼教练的李和功不可没。这支部队足球队,在延边地区乃至沈阳军区都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水平。后来,他转业到中国人民银行延边支行工作。现在,李和是延边地区的足坛名人,经常组织一些与足球相关的活动,即是运动员又是教练员还是裁判员。这次,听说战友聚会,放弃了几场重要的赛事,专程迎接,并且在延边著名的平壤馆,安排了隆重的海鲜歌舞接风仪式。<br></h3> <h3> 曾巧,沈阳那旮瘩的,宣传队的舞蹈演员,老红军的女儿,十分低调。曾巧属于逆生长型的,在部队的时候,像没长开的小姑娘,年龄大了,越长越开,越长越漂亮了。她从宣传队调转到沈阳军区陆军总院,师职转业,现在受聘沈阳市最大规模的美容整形机构。战友们都称她“巧儿”,据说她家兄弟姊妹出生日期非常特殊,有劳动节,建党日,建军节,最后,她的生日在国庆节,大概因为实在太巧了,所以她叫曾巧。<br></h3> <h3> 周皓,沈阳的,我们宣传队仍从事文艺工作的战友。在宣传队时,周皓以刻苦练功著称,冬天早早起来,嗖嗖西北风,冷啊,她“大棉袄套着二棉裤,军装远看像劳动保护,起早贪黑不打怵”。</h3><h3><br></h3><h3> 现在主要精力从事音乐教学,是沈阳大学声乐系教授,周皓曾经两次登上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舞台 。她还是省市区人大、政协、青联、音协委员代表等,反正头衔一大溜儿,也记不住了。每天上课演出开会讲学忙够呛,还要百忙之中抽时间,每天早晨“鼓捣猫呢”,她收留了好几十只流浪猫,家里外头满眼望去,全是猫,所以,早晨“鼓捣猫呢”是她每天一课,进口猫粮成麻袋往家背,家里穷的就剩猫粮了。现在,大家开玩笑,说她猫附体了,笑起来也连相,“喵喵喵”,越来越像猫了。对了,周皓还是奥运会全运会火炬手呢。<br></h3> <h3> 郑智双,也是沈阳的。说起来也巧,我俩小学、中学都是一个学校文艺队的,下乡在开原上肥地和下肥地,又一起抽调到县知识青年文艺队。我们从开原被招到部队宣传队,后来,一块回到沈阳,又分到一个工厂、还是一个车间,前些年,搬家又凑到一个小区了,还是前后楼,你说巧不巧,真比曾巧还巧。</h3><h3><br></h3><h3> 郑智双在宣传队吹笙,后来改吹小号。他属于脚踏实地、干啥像啥类型的,老百姓话讲叫;“光屁股坐板凳,有板有眼”。在军工厂官至副处退休,现在拍片摄影已经火的不得了了,整理制作出来的东西 ,感觉跟奥斯卡获奖大片似的,超级震撼。他制作的大片儿,也陆续推出了,本次美篇里,大都出自他的作品。</h3> <h3> 自报家门,张春霖,沈阳三台子人氏。刚才说人家越长越开,是越来越秀气的意思,我越长越开,是脸部横向发展,腰部纵向联合,一不小心,整出个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将军是伙夫了。一次有人听说我是宣传队的,“你搞什么器乐的吧?”我反应几分钟,多少有点听出来了,不对劲儿呀,“不你啥意思啊?咋的,搞器乐不用颜值呗,怎么叭啧叭啧嘴儿,感觉这话里有话呢?”那位又上下左右打量一阵儿,摇摇头要走。我去,给我气的,“大哥,咋的,是不你瞅我这脑型,应该是隐蔽战线、幕后工作者?告诉你,哎,哎,你别走哇!”我真想追上去,薅脖领子告诉他,当年在宣传队跳过舞,唱过“鼓柄唱”,还演过军民鱼水情小话剧呢!也属于复合型的,个人鉴定啥的,起码落笔写上有艺术造纸、不对,有艺术造诣。<br></h3> <h3> 冯欣,沈阳的,宣传队舞蹈演员。延边之行她已订车票,因为陪嫂子北京手术,退票没来。实在可惜了了,她来更热闹,净能起幺蛾子、逗闷子、整乐子。上回聚会,在三台子喜宴酒店,堵门不让进屋,每个战友先给你脖子栓个透明纱巾,又套上京剧脸谱面具,还发一个扇子,让围着桌子转圈跑,她立个三脚架指挥,手里还操个录像机,累的呵斥带喘的,也不让动筷儿,整的,菜都凉了,才开始吃。可也别说,录制完了也真挺好看,转发朋友圈都说上档次。</h3><h3><br></h3><h3> 说起来,现在还记恨她一件事儿呢。到宣传队不久,送我个外号儿当见面礼,幸亏叫我震住了。那不冬天延边特别冷吗,怕脸冻秃噜皮,买盒雪花膏,上海日化三厂出品,方瓷瓶圆铁盖,盖上商标是俩女孩,旁边配俩字儿,“双妹”。当时这算挺高档的了,一般散装雪花膏或蛤喇油就不错了。没注意,不咋让她看见了,她拉着曾巧俩,有事儿没事儿不喊名,冲我后边喊,“哎,双妹,双妹”!知道喊我呢,硬装听不着。以后,只要见面,就笑嘻地喊“双妹”,心想,我一大老爷们,什么双妹双妹的,这要叫开了,好说不好听啊,啥意思啊?解释不明白呀。俩丫蛋子有恃无恐,越不理她,越盛脸,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看来,她俩诚心想把“双妹”外号扣我脑袋上了。不行,不来点厉害的不行了,必须绝地反击,一次,俩人在后边正喊双妹呢,我疾速转身,一步一步,近距离逼近,一副隐藏墙角阶级敌人的眼神,直勾勾使劲瞪,加上苦大仇深义愤填膺的表情,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大声痛斥,大概吐沫星子都嘣脸上了,俩人一看,有点傻了,“真急眼了?”笑嘛嘻的东一个西一个跑了。再以后,见面倒是不喊了,但见面瞥你一眼,就低头捂嘴嗤嗤乐,笑就笑吧,硬装看不见,慢慢的,过了好长时间,见着就不乐了。</h3><h3><br></h3><h3> 这次,有几位战友没参加聚会,据说有海外定居、旅居的,有出国旅游的,有公干出差的,还有失联失踪找不着的,只好等下次再聚吧。</h3><h3><br></h3><h3> 图们之行,一路欢歌笑语,一路酒酣耳热。登上了著名的景点琵岩山,又参观了古老原始的朝鲜族村寨百年部落,在图们江桥头,隔江眺望,流连忘返。最后,大家临时动议,就在图们江岸边,选一特色酒店,把酒言欢,畅述友情。</h3> <h3> 第三天</h3><h3><br></h3><h3> 6月9日,多云转阵雨,延吉市。</h3> <h3> 战友们将告别延吉,返回各自的家乡。上午,短暂的自由活动,有游泳、有汗蒸、还有上街购物,更多的是穿上民族服装拍照留念。<br></h3><h3><br></h3><h3> 十点,战友怀着崇敬的心情,步行走向原204师师部朝拜。路上,按捺不住激情澎湃的心,耳畔仿佛听到军旗猎猎、战车轰鸣、歌声嘹亮。</h3><h3><br></h3><h3> 终于,我们站在了师部大院门口,曾经的师部大院,宽敞气派,高门楼、方门柱、深跨度,院里巨型影壁扇形凸显着八个草书红字,“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师部院内,肃穆整洁,井然有序。部队干部战士朝气蓬勃,一律六五式草绿色军装,穿行在松樟柳柏亭台楼榭之间,动静相宜,韵律有致,形成了绿色基调的流动画面。</h3><h3><br></h3><h3> 师部大院,和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州委州政府隔路相望,一箭之遥。师部门楣上镶嵌的八一军徽,与对面党徽国徽五星红旗遥相呼应。可眼下,宽敞气派的师部大院荡然无存杳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密不透风、仰不到顶的高楼大厦。隐约在楼群缝隙,窥见一座三层灰楼,虽然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人们还是激动的的惊呼,“就是他!”像《追捕》电影里,在密匝匝人群中发现犯罪嫌疑人似的,“就是他”, 盯着灰楼热烈争论,焦点是办公室还是家属楼,最后也不了了之,惹得路过的朝鲜族同胞惊愕不已,“为什么?这些人盯着旧楼争论不休”。</h3><h3><br></h3><h3> 师部原址,满目楼厦鳞次栉比,楼座各种商肆琳琅满目,大型百货小型超市,韩国用品,本地特产,人头攒动购销两旺。</h3><h3><br></h3><h3> 移步师部北侧,靠近布尔哈通河桥头方向,是一块空旷的平地,看样是刚开发清理的净地,可能又是商业巨擎的挥笔力作。驻足围栏,多想在废墟中寻觅当年的蛛丝马迹,怎奈,开发商横幅高悬,断然谢绝参观,想想,也甚是好笑,过去的“军事重地,闲人免进”,如今我等老朽闲人,竟然难越雷池半步,也罢,免礼平身,我等就不“光临指导”了。</h3><h3><br></h3><h3> 临近中午,朝鲜族战友体恤周到,特意选择离师部最近的一个饭店就餐,饭店民族风情浓郁,多少缓和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的伤感。进入酒店,似乎为了冲淡沉闷抑郁,战友们用肆无忌惮的拍照,转移心情,假装忘了刚才的沮丧心情。于是,从门口开始各个角度,甚至连旮旯犄角的酱缸瓦罐,都到此一游立此存照。</h3><h3><br></h3><h3> 从饭店出来,天气乌云密布,骤然萧杀。一阵凌冽的北风袭来,把我们吹得站不稳脚步。遥远的天际,黑乎乎的云团裹挟着闷雷缓缓压向布尔哈通河,要下雨了,我们匆匆忙忙摄影留念,把布尔哈通河存入心灵的底片。凭栏俯瞰湍流的浪花,似乎有满腹的话儿,不知从何说起,虽然,我们多么恋恋不舍,可还是要依依惜别。</h3><h3><br></h3><h3> 布尔哈通河两岸,有我们太多太多的回忆。原定去金贞玉家看看,那时候,她阿妈尼给我们品尝打糕、桔梗咸菜,如今,贞玉家可还有阿妈尼亲手制作面食的味道,老妈妈让我们刻骨难忘,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对老人家道一声安好;</h3><h3><br></h3><h3> 桥头堡南侧、路西不远处,就是我们当年的军人服务中心,当年的洗澡堂还在吗?宽敞明亮的士兵洗澡堂,窗明几净热气腾腾,胜过后来任何富丽堂皇的桑拿浴。记得,我们经常乘坐苏式嘎斯敞篷车洗澡,站在货车挡板里面,巡礼观光般徜徉在街区,那时候,我们太年轻了,都是十几岁、二十多岁的花样年华,好像耿教导员也不过三十几岁。对了,桥下,有两个著名照相馆,一个“延吉照相”,一个“东风摄影”,留下我们多少青春的倩影啊,现在珍藏的二寸照片下边,还清晰标记着照相馆的名称。其实,照相馆只相当于现在的一室一厅大小,掩映在民居之中,估计现在肯定淹没在历史长河了。</h3><h3><br></h3><h3> 每个人,心中永远有一块最柔软的地方,在青春期、懵懂无知、似是而非、芳华少年、十几二十啷当岁的时候,我们铭刻在心的是;延吉!布尔哈通河!</h3><h3><br></h3><h3> 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下午三点,延吉朝鲜族战友和晚一些离开的战友,执意要去延吉西站,送先行返回的战友。雨,没有下起来,只有阵阵冷风袭来,似乎等待着什么,似乎有隆重的仪式,有人病了,去不了车站送别,有人眼圈一直红着。</h3><h3><br></h3><h3> 空旷的高铁站,更加寒意逼人,天空阴云密布,薄薄的云层,有点驼不住沉甸甸的雨。进入候车室,推着劝战友回去,可还是簇拥到安检口,撕扯着,牵拽着,哽咽着。不忍道别,不忍回首,绝决离去,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h3><h3><br></h3><h3> 从青春到暮年,整整四十年,初识是少年,再见白头翁。战友见面,如此炽热、如此感动、如此难忘?人世间,有一种情,叫战友情,说起来,这情,应该是计划单列情,她不同于亲情、友情、爱情,战友,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人生大跨度,相逢仅三天,就要再见啦!就像歌中唱的,“我不想说再见,心里还有多少话没说完。我不想说再见,要把时光留住在今天。一生能有几个这样的夜晚,一辈子能有几次不想说再见。”</h3><h3><br></h3><h3> 空气中飘着湿漉漉的雨丝,就像我们不断线的泪珠。雨,终于下了,寂静无声的雨丝冲刷着车窗。泪眼回眸,千里烟波,暮霭沉沉,再见,美丽的延吉!再见,亲爱的战友!再见,逝去的青春!再见,我们的绝代芳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