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 觅 失 踪 者（三）

北国草

作者   董清波

《难以落笔的失踪报告》

　　在“门合”轮抵达巴拿马运河之前，管事必须向公司提交失踪报告。从何处写起呢？报告的腹稿酝酿了几天都没成形，无法落笔。

小服务员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时起时伏，时而漂向远处时而又变成特写。平时除了比较迟钝，工作有点懒惰外，总体来说小服务员人还不错。高挑的个头和浓眉大眼的方正脸盘，称得上是个帅气的小伙，与大家相处的也都正常。

要说他杀，没有任何迹象，中国船员内部非常团结，和外国船员的合作也没有出现大的矛盾，不存在利益冲突，而且大家上船的时间都不长，不可能积怨，更不可能产生杀人的动机。

若论失足落水，概率就更小了，他的工作地点在船楼内，就是梦游到主甲板上，因为船正在密西西比河行驶，又是个风平浪静的日子，船体几乎没有颠簸，怎么可能掉到河里？

猜测是自杀，也没有依据，小服务员上船以来没人从他的言行举止看出他有什么痛苦的事。家庭经济方面，他比家在农村的船员要强的多，没什么压力和特殊的困难。个人收入在船上比是不高，可和国内的工人比，那就是天攘之别了。对于个人问题，尽管和女友分手了，但小伙的长相不错，年轻，有个国内青年人都羡慕的好工作，应该不乏机会，不存在悲观到非要自杀的理由。

排除上述三种推论，那只剩一种可能，外逃。

　　在八十年代初期的中国，外逃形同叛国，对家庭和亲人的影响非常大，管事从心里不愿意这种推论成立，但根据这几天了解的情况及他卧舱内缺失物品的逻辑推理，不得不承认小服务员外逃的可能性最大。经过反复分析、推测，在给公司的报告中管事将小服务员失踪后的推论结果确定为外逃。

　　“门合”轮顺利地抵达巴拿马港口，船长很快与港口代理取得了联系，请代理领着管事上岸通过卫星电话向公司汇报小服务员的失踪事件。管事一路上忐忑不安，猜测不出公司对此事的态度，通话前，一遍又一遍地斟酌着腹稿中的每句话，自认为没有任何不妥才小心翼翼地拨通了公司的电话。

公司领导听完报告，没有指责管事，反而语气温和地安慰了一番，让管事倍感温暖，管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领导着重对事件的善后处理提出了意见：要发挥党支部的作用，严格履行劳务条约，安抚船员的情绪，保证每个人安全回国。因卫星电话费昂贵，早有准备的管事虽在20分钟内完成了汇报，但还是花了800美元，可与事件的严重性和汇报的紧迫性相比，也不能计较这么多钱了。

管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急忙赶回船，先向船长报告了通话情况，又向中国船员传达了公司领导的指示。船上多日沉闷的气氛有所改变，大家沉重的心情终于轻松了许多。

　　除非途经香港，外派船员一年的收入在国内友谊商店和其它国外港口是不经花的，买不了几样家用大型电器。公司原计划安排管事他们这个团队在劳务合同结束后经香港回国，算是对大家的奖励，让辛苦一年的外派船员能在香港免税店多买多带几件大型家用电器，使每个人的家庭生活条件大幅度提高。

巴拿马城

巴拿马城

巴拿马城

巴拿马城

没想到发生了小服务员失踪事件，原计划能否保留成了大家的心病。所以大部分在船的中国船员利用“门合”轮在巴拿马港口停留期间，纷纷上岸采购录音机、摄像机，照相机等大件。与香港的免税价格比，所购物品的价格贵了一倍，可和国内的价格比，还是便宜了许多。

巴拿马滨海风光

　　虽说小服务员失踪了，但他的工作还是要有人做，西德籍船长和管事商量了工作的分配事宜。经过充分的协商，决定由管事、二厨和大服务员三人分担小服务员的工作，管事负责低级船员居住区的卫生清洁、二厨负责餐厅的清洁及摆台、大服务员在二厨忙不过来时尽量帮忙，并将该岗位薪水的一半按三人分担的工作量进行了合理分配，“门合”轮业务部的工作又恢复了正常运转。

巴拿马运河

巴拿马运河

巴拿马运河

　　经过两天加载贷物后，“门合”轮启航前往智利。开出巴拿马运河，“门合”轮驶进风和日丽的太平洋。蔚蓝的洋面象轻歌曼舞的温柔少女，向略显弧形的天际线舒展着身姿。尾随航迹的海鸥渐渐地远去，巴拿马起伏的海岸线也缓慢地沉入泛着银光的海面。

管事站在船尾，眺望着北美大陆消失的方向，回想到密西西比河上的突发事件和饱受煎熬的日日夜夜，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的第六感官告诉他小服务员还活在那个大陆上，如下航次到美国沿墨西哥湾的港口或接近密西西比河出海口的港口——新奥尔良卸货，他要多方寻找小服务员的下落。

南美洲海岸线

南美洲海岸线

无巧不成书，在沿南美洲平稳航行的第三天，当船长满脸带笑地将刚收到的要在下航次于新奥尔良港卸货的消息告诉管事时，管事高兴地给船长来了个拥抱，心里又燃起了找到失踪者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