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联合林中师生的一些回忆

沙枣花

赵大竑

(一)

1965年春，巴彦淖尔盟杭锦后旗永胜公社。

五星大队打算改造在七队南十四队东九队西的一大片荒滩，开辟大队南林场，决定建个林业中学半耕半读，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由于我是从呼市自愿回乡务农的教师，大队团总支书记，民兵连长杨德明先找我商量，我推荐刘汝记和我一块筹备招生，俩人挨队摸排动员，先后招来张贵梓、杨茂荣、王满贵、王福荣、许忠义、郭有柱、樊秀廷、何存柱、冯伍、王秀莲和民主大队的曾凡荣、高凤呜等十几名学生。不久，刘汝记到巴盟进修学校培训半年，由赵大竑在五星七队俱乐部给学生上课。学生上午学习语文、代数、政治课，下午劳动。大队派王恩明领学生和黄振庆等社员一块挖渠打堰平地，栽活不少小树，还用红柳籽种出一块小红柳。夏天，大队组织14个生产队出工出料，在七队王喜喜树园地建起三栋教室、厨房、学生宿舍和办公室等教学场所。

1965年秋，林中自主招生30多人，与春季招来的十几名学生合成一个班，就是五星大队林业中学初中第一班，由赵大竑任班主任，代语文和政治课，刘汝记教代数、林技等课。秋天，旗文教科拨款400元，购置了一些火炉火筒煤炭等。65年冬四清运动中，四清工作队抽赵大竑到大队查账，由刘汝记一人代课。66年夏，杭后文教局给林中录取80多名学生，分成二班和三班。永胜公社调胜利大队团总支书记、包头知青魏文孝到五星林中负责，并调曹福林和王文华到林中分别任二、三班班主任，调胡福生任大队南林场场长，带领学生劳动。66年6月，四清运动即将结束，发生了刘廷荣自缢事件，处分了许多教师，赵大竑的中篇小说《风从东方来》也被工作组当作毒草在直属大队干部和林中师生中批判。永胜公社四清结束后分成四个公社，联合公社由陈长旺任书记，李玉山任社长，临时在五星大队办公。不久，联合公社接管五星大队林业中学，改名联合公社林中。

1966年八月十八曰，毛主席第一次在北京天安门广场接见红卫兵，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席卷全国，公社领导害怕被扣上阶级斗争觉悟不高的帽子挨斗，把地主子女刘汝记打发回队劳动，先调贾登云顶替刘汝记，不久，又调傅成功顶替刘汝记。没过几天，旗县以下的中学大串连开始了，林中师生也参加了赴京串连。

(二)

66年11月初，旗文革办公室通知各中学(包括半耕半读中学)选派十分之一的师生赴京串连。经推选，魏文孝带领张贵梓、常来安、李满厚、杨美玲、王献平、张耀光、张巧娥等九名学生在11月初赴京串连，11月11日第七次受到毛主席接见。第一批串连师生走后，正在五星十一队劳动的学生自发推举我领着李文斌和郝金山(也好像是姚明星，记不准了。郝金山是个活跃分子，常去陕坝，不是那次去杭中找到卢占虎开串连介绍信，就是他去杭后武装部找到赵海栓政委出面支持联合林中东方红红卫兵。)去旗文革办公室要求串连，旗文革办公室接待我们的是从杭一中临时抽调的萨仁女老师，她劝我们不能都去串连，回校说服同学们。我说无法说服学生，她就开了张介绍信让我们三人先住在杭中。杭中的师生大部分出外串连，校内没有几个人，学校文革负责人给我们安排了吃住。晚上，郝金山找到了杭中出外串连刚回来的东方红红卫兵司令卢占虎，卢说只要同意他们的观点，可以给开串连介绍信。卢问都有多少同意他们观点的。郝说有70个，卢说一批70人串连行动不方便，就给开了两张介绍信，每张35人。70个赴京串连名额的分配由学生推选的邬子元、李文斌、姚明星、赵三宏、郭存柱、郝金山等按家庭成分挑选，出身不好的学生只选了王贵生一人，其余的30多个没能赴京串连。11月12日和13日，70个师生分两批出发。曹福林、王文华等35人先在12日傍晚步行到陕坝，乘汽车到临河火车站。赵大竑、傅成功等35人13日黎明出发，到了永胜公社。公社办公室主任、从内蒙下放来的牛主任跟杭后运输公司要来两辆大骄车，从永胜直接把35人送到火车站上了火车，在五原车站与魏文孝等人在火车来去途中相遇，第一批串连师生回校，第二批串连师生赴京，在包头车站倒车后11月15日一早去了北京。

太阳刚出来，11月中旬的天气有点寒气，拥挤的串连师生都往北京市委接待站赶，领取安置接待站的分配号，我们领到4516号，到先农坛体育馆等待分配，从早上到晚上十一点才叫到六百多号，估计我们得等几天才能住进接待站。不久，在先农坛体育馆两批人遇到了一起，有人了解到50人以上可以到团体安置处安置，于是用两张介绍信很快被分配到外贸部进口大楼。进口大楼把男女生分别安置，大约有50多名男生(还有几个混进来的杂牌学生)分成一个排，排长是一个姓袁的小个子军人，河北香河县人，家离北京很近，但他却没来过北京。大家推荐我为副排长。袁排长曾领着我到红卫兵串连第九师部,让我代表内蒙的红卫兵参加在朝阳区工人体育馆举办的红卫兵长征誓师会，近距离见到周恩来总理。袁排长领导大家每天操练，准备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阅兵式接见红卫兵。大家操练很认真，队形步伐整齐。其间，康连忠身体不适，被接待站卫生所的大夫送到中国科学院的阜外医院住院，袁排长自掏腰包买了些慰问品和我去医院探视康连忠。11月24日，串连红卫兵第九师宣布毛主席在天安门城楼上分两批检阅赴京串连的红卫兵和革命师生，第一天不检阅我们九师红卫兵。第二天也没检阅我们。有人遇到第一天检阅的永胜农中的学生，他们第一批检阅失败了，有些学生走到主席所在处不走了，只好在11月26日分天安门广场和西郊机场两处同一天接见。11月26日凌晨三点起床吃饭，四点出发，接待站食堂给串连师生每人发两个煮鸡蛋和两个馒头，准备去见毛主席，我们也不知要去哪里见毛主席，跟着别人一路小跑向西进发，人多拥挤，有的人鞋被踩丢了，路边摆放着许多被踩丢的各种鞋供人认领。我们跟着大部队一直走过北京郊区有冬麦和辘辘井浇地的农田，太阳快落山时才到了西郊机场，我们所在的九师被安排在最南端的飞机跑道两边，等待毛主席接见。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一批一批骑摩托的军警驶过，有一辆假主席站立的敞蓬车驶过，接着从最南端驶来几辆敞篷车，毛主席在一辆敞蓬车上从南端跑道匀速驶来，毛主席在夕阳下红光满面，不时向红卫兵们招手，这是毛主席第八次接见红卫兵，大约晚上12点才回到接待站，曹福林领着邵秉祥又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回到接待站。由于第八次接见的红卫兵有二百六十万，无法很快疏散，接待站让我们一边等分配回家的火车票，一边外出串连。接待站每天供应三顿饭，早上稀饭加一个馒头，午餐和晚餐都是一份有点肉丝的烩山药圆白菜，加两个馒头或四两白米饭，也可以要一个馒头加二两白米饭，天天如此。如有人早餐时说要外出串连，则一个餐券给一个煮鸡蛋加两个馒头。其间接待站给每人发一本红皮《毛主席语录》，并宣布每人给一个当时最时髦的姆指大的毛主席纪念章。由于第一次发来的纪念章很少，每人一枚还差很多，谁都怕后来领不到，难于分配，有几个学生领不到纪念章闹情绪，哭鼻子，我的日记上有王士雄、祁世金、贾宽海思想工作很难做的记载。12月11日，接待站终于给我们领到回临河的火车票，用汽车送我们到天坛公园等候，午夜时分在永定门车站上火车，12月13日傍晚回到临河车站，几辆汽车把70名师生从临河车站直接送回林中，第二批赴京串连的师生来去共计一个月整。

(三)

1966年12月13号赴京串连回校后，学生让联合公社党委给赵大竑的小说《风从东方来》平了反，当众烧毁了文章原稿，还把四清工作组的乔文馗揪回林中作检讨。赵大竑还辞说自己代不了初二数学，把刘汝记要回林中。南林中在67年至68年间由刘汝记带领有祁世金、许忠义、吴兰英、牛云云等参加的文艺宣传队到公社各队演出，还去东升庙旅游，在五一一地质队礼堂演出。刘汝记多才多艺，学识有根底，八十年代调到四中，被评为全国优秀教师，到杭三中讲他的先进事迹时，用很长篇幅讲了他在林中多次被打发回家后的良好心态及对教育事业的热爱。联合林中曾倡议全旗农中在永胜农中举办运动会，林中女子篮球队吴兰英、郭秀花、王桂梅、杨美玲等把其它农中球队打得落花流水，取得冠军。运动会期间，旗革委文卫组领导李景泰曾到会招开了各农中负责人会议。联合林中在68年1月被评为杭锦后旗学习毛主席著作先进集体，由张贵梓和赵大竑代表学校出席先代会，赵大竑还在几百人的全旗代表会上讲用学校先进事迹。1968年2月，由赵大竑代表学校出席巴盟学毛先代会，受到内蒙革命委员会副主任权星垣的接见。

1968年1月，林中负责人魏文孝回包头工作，公社派吴永国到林中负责，我记得吴永国给每个教师在新发大队打造了一个斯大林式的大烟斗。不久，公社陈长旺书记和吴永国等筹建林中新校舍，选定在大排干西边公社五业场地界，一、二、三班的一些学生还参加了盖校舍劳动。1968年秋季开学，林中迁往大排干西边的新校舍，之前的林中被习惯称为南林中，在全公社和全旗影响很大，迁到排干西之后的林中被称为北林中，人们对它的印象越来越淡了。

(四)

1967年4月13日，中央关于内蒙问题的“八条”下达，经过几个月的两派斗争(主要是林中东方红红卫兵与联合公社的干部、职工、各大小队的干部和社员的造反和保守两派斗争)，联合林中东方红红卫兵被旗革委认定为革命造反派，向公社各机关派驻了革命派代表，张贵梓代表林中红卫兵被推举为公社革委会委员，陈长旺书记因支持林中东方红红卫兵组织，在公社干部中比较孤立，打算调走，让社长李玉山当了革委会主任。大约在1968年7月份，林中一班毕业，没有毕业证，发了个回乡红本本，照了一张毕业师生照片。(很遗憾，当时洗像片的人很少，杨美峰说她们家有一张一班毕业照，75年发大水毁了；我在1992年偶翻旧书，发现了那张毕业照底版，让杭后三中照相馆冲洗，结果说底版变质，无法冲洗，底版也找不到了，至今没有人说谁存有那张毕业照片。)不久，陈长旺书记调到三道桥公社，魏文孝回了包头，张贵梓参了军，李玉山分化了林中造反派，说曹福林作风不正，打发回家，让赵大竑去了建国小学，让刘汝记去了五星小学，王文华曾代表造反派配驻公社，与李玉山关系不错，进了公社工厂。之后，我从建国小学回家劳动，刘汝记从五星小学回家劳动。公社把刘廷荣事件后从四支学区调来取代五星完小校长田兴业的贾志新和五星完小的高治国、王成海、田卓杰等调回联合公社林中。此后，学校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什么时候把联合林中改为联合公社中学，我不知道了。

(五)

1966年五月，内蒙古自治区林业厅派一个处长来学校考察，他看了林中的造林情况，还去五星大队在五加河畔的北林场考察。他说我们的柳树品种不好，应该改良树种，他带着一个掌中半导体收音机，声音清皙洪亮，是我们没见过的好玩艺儿。还有，内蒙教育厅曾派员来林中向我们征求教材内容问题。1966年秋天，杭锦后旗林业局在林中召开林业现场会，各公社分管林业的干部和林中全体教师参会，参观了林中新栽的几十亩小树，一大块用红柳籽种出来的小红柳地和教室东边刚栽活的几颗葡萄树，有不少人赞扬那块小红柳树苗，说值得推广。我记得四支公社一个叫支令清的北京女知青，在大会发言，称赞师生的劳动成果。65年至67年，旗文教科三次拨款，每次四百元，供学校购买火炉、煤炭及办公用品。林中的教师都没有工资，挣工分回本队分红，也没有补助费，生活很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