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每到麦黄的季节,满脑子都是父亲与麦收的场景。</h3> <h3> 进入五月,父亲天天都会到麦地看看。有时站在地头,一站就是半天,看着泛起鹅黄的麦浪迎风摆拂,父亲黝黑的脸上满是笑容。有时走进田间,揪下一个麦穗,放到鼻子前闻一闻,放在手中搓一搓,然后放进嘴里嚼一嚼,盘算着收成,估摸着收割的日子,一脸得意。</h3> <h3> “小满”节气的当天,镇上是最热闹的地方。父亲早早起了床,去赶“小满会”,南街走到北街,东街逛到西街,精心挑选镰刀、木叉、木锨、扫帚等农具。一番讨价还价后,付了钱,拿着东西,和乡亲谈笑风生往家赶。一个个好似参加完战前动员的士兵,浑身迸发出使不完的能量。</h3> <h3> 回到家,父亲就开始准备收麦子的场地了。先用铁锹把腾出来的空地铲平,洒上水,摊上碎麦秸,扯下几条粗壮的柳枝,挂在石磙后边。在父亲的吆喝下,牲口格外卖力,蹄子有节奏地走着,一圈一圈又一圈,在场地上不停碾压。停下来,再洒些麦糠,然后再碾压,如此反复,一上午功夫,场地就被父亲收拾得平平整整,黝黑发亮。</h3> <h3> 到了晚上,凉风习习,父亲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点根烟,支起磨刀石,把镰刀一把一把磨得明光锃亮,用手指肚轻轻地试试刀刃,嘶嘶有声,锋利无比。</h3> <h3> 开镰那天,父亲头上戴着草帽,手腕上缠着毛巾,拉着特意加宽加长的架子车,走到谁家门口,见着谁,都是一句话:下地收麦子去啊!<br></h3> <h3> 来到地头,热浪和着麦香扑面而来。父亲和母亲一字排开,一个人负责几垄,挥动镰刀,搂、抓、割一气呵成。母亲动作麻利,父亲技术娴熟,半晌功夫,一块地的麦子就割完了,齐整整地铺开着。接下来要用架子车把麦子运到场里,装车很有讲究,要压茬、装平、刹紧。父亲总是先抱起一铺子一铺子麦子把车厢底部铺平装实,然后再用木叉一叉叉压茬往上装。装到高处时,父亲双手握紧叉柄,挑起麦铺子,用力举起来,撩在车顶上。装好的麦车用绳子刹紧后就可以上路了。小时候的我不顾炎热,跟在车子后面,嬉闹着,追逐着,捡拾着麦穗。</h3> <h3> 打场是最繁忙的环节。父亲趁着晴天,把麦子摊开暴晒。晌午头,父亲带上草帽,套起牲口,一个人站在麦场中间,一只手拽住系着牲口的缰绳,一只手举着鞭子驱赶着牲口,石磙在麦场里来回碾压。父亲把缰绳一圈圈地收放,石磙压圈不停地挪动位置,每个角落都能得到充分的碾压。这时候,我会帮着大人用木叉把麦秸抖一抖,翻过来,再晒晒。父亲赶着间隙,抓紧吃点饭,几个咸鸭蛋、一瓶啤酒下肚,打个嗝,抹一下嘴,又开始了新一轮打场。三四遍下来,麦穗被碾的干干净净,金灿灿的麦子藏在麦秸下,等待着父亲的发落。</h3> <h3> “扬场”是项技术活,父亲娴熟的动作是村里出了名的。由下向上、从前到后挥动木锨,将麦子由里向外撒到空中,扬起一道道美丽的弧线,在微风的吹拂下,麦糠和碎小的麦秸落在下风口,靠近父亲身边的麦子逐渐堆起一个金黄色的小丘。母亲带着草帽,拿着扫帚小心翼翼地扫去小丘上的麦秸屑。望着越堆越大的锥体状麦堆,父亲高兴的合不拢嘴。<br></h3> <h3> 忙碌了一天,晚上依旧热闹,燥热未去,虫鸣渐起。父亲和守场看麦的人聚坐在一起,犹如战争结束后的士兵,在未退的硝烟中卸下身上的盔甲,尽情享受着辛劳后的轻松。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各家的产量,打算着秋季庄稼的种植……</h3> <h3> 第二天,父亲又是精神十足,天刚蒙蒙亮就把场地拾掇得干干净净。晾晒小麦,父亲最开心,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着麦子,不时地抓起一把麦子放在鼻子边嗅一嗅,握一把麦粒任其从指缝中漏下。晒干、入穴,父亲再喝点小酒,美美地睡上一觉,便开始忙夏种了!</h3> <h3> 如今时过境迁,家乡巨变。过去牲口拉石磙和人力翻场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个把月的麦收时间现在也只需两三天。父亲,您在另一个世界里应该感到欣慰。又到麦收季节了,您劳作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成了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回忆……</h3> <h3> 作者简介:师建华,河南项城人,从军十余载,2005年转业至地方从事文秘工作,数篇文章被《牡丹江日报》、《牡丹江晨报》、《前进报》、《周口日报》、《周口晚报》、《大河报》、《医药卫生报》、《河南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刊登。曾获《中国青年报》影评征文佳作奖;周口报业集团“父亲节”征文一等奖;建党95周年全国征文优秀奖;“周大生杯”微情书大赛一等奖。</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