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一</h3> <h1>小时候,农村里有公职的人不多,谁家有个挣工资的的,日子就好多了,有细粮吃,有现钱花。</h1><h1>一个长相奇丑,说句完整话都费劲的人,就因为在粮库有个正式工作,娶了个如花似玉能说会道的漂亮媳妇。</h1><h1>我这个农民出身的女孩,最初的理想是有个挣现钱的工作。</h1> <h1>这个理想不够远大,但那时一点也不比当解放军当科学家的伟大理想容易实现。</h1><h1>因为农村干部不是由干部子弟接替就是从转业军人中选拔,国营或集体单位的职员大都也来源于此,再有补充,也得被照顾的贫农子弟才有资格。</h1><h1>我家成份是中农,亲戚里没有当官的。</h1> <h1>初二的时候,乡里办了个绣花厂,包教包会,学成后在工厂上班,第一次面向社会招工。学成后每月能挣三十多块钱,好多小姑娘都去学绣花了,若不是那时恢复了高考,我也会去。</h1><h3><br></h3><h1>想挣现钱的初心,被上大学的理想代替了。</h1> <h3> 二</h3> <h1>祥子和杰子是没出五服的叔伯兄弟,村书记是他俩共同的姑父。</h1><h1>七十年代,当兵是农村青年有可能跳出农门的唯一出路,即使还乡,也可以在农村寻个一官半职的。</h1><h1>征兵名额下来,只有一个,两个人都想要,两个人的理想都是保卫祖国,文化水平身体条件也旗鼓相当,他们的姑父作难了。</h1><h1>两兄弟为争这个名额,也各有手段,祥子说杰的舅舅有帽,社会关系不合格,杰说祥子家的成份是中农,根不够十分红。</h1><h1>争得两家破了脸皮后,祥子家又找个公社负责体检的人疏通,终于如愿以偿入了伍,在一家部队宾馆服役。机关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干部,祥子看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h1><h1>积极工作争取入党提干的初心,保家卫国的远大理想,渐渐被物质享受的欲望取代,因为偷拿了宾馆的糕点被发现,只好提前复员。</h1> <h1> 三</h1><h3></h3> <h1>良子当上大队革委会副主任的时候,才二十二岁,虽然走上这个岗位有他爹的人脉和堂舅的关系,良子也确实有才干。</h1><h1>年轻的良子,理想是当上书记,把村里治理得更好。</h1><h1> 村里的干部分成两派,勾心斗角,良子虽然与其中一派是亲戚,但不站队,顾理不顾亲,工作尽心尽力,坚持原则,即使是当生产队长的父亲,在不认真执行大队安排的工作程序时,他也点名批评。</h1><h1>后来他果然当上了大队书记,也果然把村里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生产队粮食产量提高了,社员的收入提高了,村里的街路修平了,村民吃上了自来水,冬天还安上了路灯。</h1><h1>十里八村的姑娘,都愿意嫁到这个村子里。</h1><h1>少年良子的理想,在二十六岁就实现了。</h1><h1>二十六七岁的良子,初心也从此拐弯了。</h1> <h1>良子在村里的威望胜过任何前任,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他在广播里的讲话也是政治术语越来越多,他也不再忌惮原则,推荐工农兵学员时,他推荐了初中没毕业的表妹,学校招民办教师,他安排了另一个表妹。<br></h1><h1>他的心思,不再是管理好一个村。他要争取当公社(乡)主任或书记,管理一个乡。</h1><h1>在乡里所有的大队书记中,良子最年轻。开会发言,总能用上最新最时髦的词汇。</h1><h1>他不再关注每块田适合种植什么,在生产队解体后,他更关心的是村里能收多少提留款,上交给乡里的款项能在乡里排名多少,他自己能得到什么荣誉。</h1><h1>良子终于被提拔到乡里,三十五岁的他,成了一名副乡长,现实又一次接近了理想。</h1><h1>他仍然为初心努力,他的才干有目共睹,但初中学历,让他在乡长那个台阶停顿下来。</h1><h1>当各乡号召农民种五味子的时候,他明明知道村里的土壤不合适,也明明知道大面积种植销路有问题,仍然积极推进五味子的种植,即使是亲兄弟问他,他也没有告知种植五味子的风险。</h1> <h1>农民贷款种植的五味子,产量低无销路,三年后,村民忍痛拔掉了五味子秧。</h1><h1>良子在退休前终于转为正乡长,然后退二线在县里某局挂职。</h1><h1>良子在城里给自己和两个女儿买了大房子,添了骄车,这应当是他当初未曾想过的。</h1> <h3>一个人的理想,会随着环境改变,一些人的理想随时代改变,理想,有如一缕轻烟,随风变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