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和韩国印材市场的启示

马俊华

今年二月，朋友去日本和韩国的印材市场调研，回来发来很多图片，让我看了之后，觉得耳目一新。

日本和韩国不出产石质印材，他们用的石材，主要从中国进口。但是，在石材之外，他们开发了大量的其他印材，诸如木印、塑料、有机玻璃等。对这些印材，无论在造型上还是装饰上，他们都进行了创新，形成了鲜明的本土特色。

日本和韩国的印章大都设计得小巧、精致、灵光，与他们的文具、摆件、挂件等小商品风格一致。熟悉日本和韩国文化与设计风格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些印材是日本产品、韩国产品，同时，也会感到时尚、轻松、活泼、亲和，因为它们就像普通的日用品一样，体现着现代工艺，有着浓厚的时代特色和生活气息。

从这些花样繁多、设计精美的印材里，我们不难推测，日本和韩国对印章的需求很普遍，需求量也很大。几年前，我去首尔，也顺便调研当地的印材市场，发现那里的很多小超市里都有售卖印材的专柜，旁边还放了一台体量很小的雕刻机，顾客买了印料，顺便就让店主用机器刻一方印章，非常方便。至于印文，有汉字，也有韩文，字体和布局也灵活多样。

另外，日本和韩国开发的印泥也不单纯是红色的，而是五颜六色，还大都是水质的。这样的印泥，可以用在各种现代纸张上。我还发现，他们的印章并不只用在书画上，或用作身份证明，也用来装饰书本、器具、居室乃至公共场所等，使用范围广泛灵活，不拘成规，不落旧套。

由此，我觉得，印章的核心不是手刻，不是篆书，也不是石料，而是设计，是文字和图案的设计。通过设计，表现出创作者的审美旨趣，则是印章的灵魂。至于印章的材料和制作方法，都可以因地制宜，多种多样，可其总体趋势，则要与时俱进。这主要表现在，一是采用各种字体，尤其是采用新兴的、通行的字体，并对这种字体进行艺术化的设计；二是采用时代提供的先进、便利的材料和制作手段。说到这里，有必要强调一下，现在出现了很多新型材料和合成材料，很多都可以用作印材。至于制作技术，更是便捷多样，如机器刻制、激光烧制、光敏技术、3D打印等。这些制作方法也都非常精细精准，能真实地还原作者的原初设计。总之，只要实现了设计者的目的，达到审美的效果，就可以了。

相比之下，在国内，一提到印章材料，人们都自然会想到寿山石、青田石、昌化石、巴林石等传统石材。这些印材，档次高一点的，都雕有传统的兽头一类的印纽，普通一点的，就是一块方形石头，没有任何装饰，简单朴素。人们用久了，自然就司空见惯了，觉得很正常，却没有想到，它们实际上都显得单一、简陋和粗劣，应用范围也有些狭窄，与时代和生活相脱节。当然，我们也有其他的印章材料，诸如木头、牛角、橡皮、塑料等等，但也只是作为石质印材的少量补充，且缺乏应有的装饰，长期处于边缘化的地位。

至于在用字和刻制方法上，我们还坚守以篆书和手刻为主，这作为对传统篆刻的继承和维护，自有一定的道理。但一味固守篆书、手刻乃至石材，漠视时代提供的新字体、新材料和新技术，也会限制篆刻的探索和创新，影响篆刻的推广和普及，使篆刻难以更深更广地融入时代和生活中，成为对时代和生活的真实生动的反映和写照。

现在，对传统优秀文化，我们倡导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这具体表现在对待篆刻艺术上，就需要我们对篆刻的用字、用材、制作方法以及现代功用等，细加反思，不断开拓，从各个方面、各个环节取得突破，这样，才可能探索出属于新时代的新形态的篆刻艺术。

                                              2019年6月8日于寓所

（本文使用的全部图片由北京奥运印社刘晓璟提供，特别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