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今天是母亲的七七，恍然间，母亲已去世七七四十九天，昨天开车在街上，小妹说了句:每年端午节母亲都做糯米、酿皮，甜醅子、包子……并分装成六份给我们，今年再也无人给我们准备这些了……听着小妹的念叨，我的泪不知不觉顺着脸颊流下来，母亲果真离开我们了吗？<br>一直不相信她的离开，总会不经意间说“我妈……”以为她还在我身边，以为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以为她会在某个午后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可是泪眼问花花不语，午夜梦回，想到母亲一个人永远躺在地下，再也不能醒来，再也见不到母亲熟悉的身影，泪就决堤般汹涌而来，伴随着心也揪疼起来，一下一下，久久不能停息……<br><br>记得4月16日，在兰州住了九天医院的母亲要出院了，这期间一直由大姐、二姐、弟弟在医院照顾，大夫说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说病人亦做了最大的忍耐与坚持，目前为止已无力回天。那天弟弟开着车，载着我和母亲往家赶，母亲一开始说热，后来把衣领往上拉；起初自己靠在车后，最后支撑不住全由我扶持，我感受到母亲从未有过的虚弱与无力，我一遍又一遍地说:妈，我们快到家了！母亲却一直昏昏欲睡……<br>下兰州时，母亲还能自己走下楼、自己坐上车的，可出院时，母亲却走不了路，当我、嫂子和弟弟架着母亲、还是架不住、最后由弟弟背着母亲进入她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时，我的泪夺眶而出……<br>从第二天开始，街坊邻居及和她交往一辈子的亲朋好友们闻讯后络绎不绝地一一来家中探访，那些天，我才明白，在村里从不惹是非、口碑很好的母亲会被那么多人牵挂着！他们关切的话语、悲伤的眼神让人不忍直视！清楚时，母亲会挣扎着和他们说一两句话，可大部分时间，她都在沉沉的睡着，好似身不由己在另一个世界里！母亲每天只吃两顿，一顿只喝半碗粥或拌汤！醒来想上厕所或想喝水时，她会清晰地喊着我的小名。</h3> <h3>那天母亲半夜醒来时，对我说:“芳芳，看来你妈这次过不去这个坎了”。我反驳:“妈，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久不怎么吃饭，你只是身体太虚弱了”。母亲摇头，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淌:“我什么都再没稀罕的，就是舍不得我的孩子们！”<br>我流着泪，帮母亲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接着母亲长长叹了口气，我赶紧问:妈，你哪儿痛？母亲宽慰我:“躺了好多天觉得浑身痛，也没有受不住”！过了一会，轻描淡写说道:“你哪天有时间了看看我的老衣有没有缺的，我记得脚带没有，还有枕头，里面有一个老样式的，你记得买一个新式的！”停顿一下又轻声道:“人死后干嘛要戴帽子，我其实不喜欢！还有老人们都说咽气前穿好老衣是好，你要记得……”<br>我紧紧挨着母亲躺着，眼泪一滴一滴从眼角无声地落下，我不敢出声，怕声音泄露我的悲伤，亦不敢看母亲，怕自己不能控制情绪，母亲或许以为我睡着了，便体贴地握了下我的手说道:“我的娃们我就拖累坏了，睡吧，夜很深了！”<br>一会，母亲又陷入深睡，我却了无睡意，望着母亲消瘦而又慈祥的面容我泪流满面！母亲辛辛苦苦勤俭持家拉扯我们姊妹六人长大，好不容易儿女们成家立业了，日子好了，母亲却被查出恶疾！从去年八月开始，我们先后在兰大二院为母亲做了胆汁引流术与胆囊支架手术，可母亲的病却渐渐加重。一直想多陪陪生病的母亲，想让自己不留遗憾，可工作生活繁忙的我们，只有抽空轮换照顾着，母亲有次笑着说:你们勤换着，惹的我常叫错你们的名字!<br>自从母亲生病，为了方便照顾，小弟坚持让父母亲住在自己家，小弟和弟媳一直洗洗涮涮、里里外外地忙着!偶尔五姐妹也不间断地轮换做饭，而做了一辈子饭让儿女们吃的大朵快颐、齿颊留香的母亲再也没进过厨房，九个多月以来，他们过了一段平静舒适、安享天伦之乐的城里生活！可母亲一直反反复复发烧，出出进进地往返于医院，自己明明忍受着很多疾病的折磨，坚强隐忍的母亲却从不说自己有多痛，为了不让我们担心，还说自己比以前好了许多…</h3> <h3>4月18日早上，母亲精神比往日好些，她说中午想吃些甜拌汤，我做好后，给母亲喂了多半碗，她说，想坐会，我拥着母亲坐在炕边，窗外阳光明媚，小院里母亲种的葱长的郁郁葱葱的，母亲看着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把那些葱吃完了呢！怎么还那么多啊？下次你上刘家峡，记得挖上些”！我笑着答应:“我还爱吃倒栽葱呢，下次一定多拿些！”<br>她看着父亲蹒跚着在院子里取碳，母亲缓缓说道:“一直以为你爹会走在我前头，我还为他准备后事，现在看来，他精神比我好多了，不一定谁走在前面啊，不过谁走在前面谁就享福的，后面走的就受罪啊，特别你爹那个脾气，更是让人扯心！”我故意问母亲:“我们姊妹六个你没扯心的吗？”母亲轻轻摇头:“你们六个都有各自的日子，都过得去，我没扯心的，就老四，不知从江苏什么时候回来……”<br>这时二嫂进来了，想和母亲说会话，母亲却已疲惫地闭上眼睡着了。父亲从外面进来凑近母亲头顶上方，细细打量着母亲，“少时夫妻老来伴”风风雨雨陪伴了五十多年的夫妻，突然之间，母亲卧病在床，并一天比一天瘦弱不堪，父亲一直接受不了，没人的时候，父亲会红着眼眶拉着母亲的手絮絮叨叨，有时候摸着母亲的额头，问哪儿不舒服？母亲只是摇头…<br>4月19日，母亲早早醒来，精神也好，我让母亲刷下牙，母亲笑了:我再不想刷了，牙本来就不好，你帮我涮涮就好！母亲洗漱完，吃了稀饭、药，母亲说:“不知怎么，一天尽想睡觉，”我轻拍母亲后背，思忖了下说:“妈，下午我回刘家峡一趟，想买些东西！”母亲担忧地问:“你走了，我怎么办呢？”我笑了:“肯定有人照顾你啊，我大姐中午就来里，弟弟从兰州回来也一直在家，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母亲也笑了:“那你上去记得我给你说的事情！”母亲指为她准备老衣的事，我点头，抚摸着母亲的双手，久久不舍放下，谁知这是母亲生前对我说的最后几句话，也是我最后一次握母亲的手！<br>下午，大姐来了，我走时母亲睡得很沉，去刘家峡我想为母亲洗一张后事用的照片，这也是她嘱咐的一件事，她常说:身体好时以为有的是时间去照后事用的相片，谁知病倒后，一天不如一天，后来竟不想照了……</h3> <h3>4月20日早上，家里照顾小青年的老公公吃早点，我想为他泡茶，刚提起电壶，用了十年的电壶把竟齐齐断了，并摔在地上，一壶的开水撒了一地，我心不由地往下沉。公公或许察觉我神色不对，安慰我:“一个电壶摔破正常的，你不要胡思乱想！”<br>以前我从不相信所谓第六感，可从电壶破裂那一刻，心里那种六神无主心慌意乱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后我是真的相信，亲情之间还是有第六感应的，正是这种感应让我在母亲弥留之际赶去陪伴她、送她最后一段路，让自己不留遗憾……<br>我当时对y先生和公公说，洗好照片我们就回去看母亲，y先生诧异道:“昨天晚上你还说住两天，怎么就回”？我没心争辩便出门去洗照片，店主说下午三四点才能好，我只好去买其他用的东西，三点多和y先生取了相片，就往家赶，一路上，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一晚不见，我可怜的母亲不知怎么样了？</h3> <h3>三点多和老公回到娘家，一进去，大姐、二姐、二姐夫、小弟、外甥们都在，母亲昏睡着，大姐说母亲早上吃了半碗稀饭，前面还呼唤我的名字！我坐在母亲身边，久久不曾离去。人进人出，我恍若隔世，眼里只有母亲那慈祥温和的面容。<br>坐了好长时间，我对大姐说:妈很喜欢干净，我现在给她洗个头，不知怎的，母亲似乎听见了这句，她轻轻摇头，我说:妈，你一个多星期没洗了，你尽管睡，我给你干洗。母亲朝我点了点头。以前我也常常给她干洗，让她躺在沙发上，一遍一遍洗发，一次一次换洗毛巾。母亲躺着，我像往常一样轻轻洗，又轻轻擦，母亲很配合地转头。<br>洗完后，母亲叫我的名字，说她想喝水，我用勺子给母亲喂热水，她还吸吮着！喝完母亲进入梦乡。我冒出想帮母亲擦洗身子的念头，便和大姐关上房门，我们用热水从上到下给母亲擦洗了一遍，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冥冥之中，我觉的这一切似乎都是母亲的意愿，而我在自觉不自觉地完成了她的愿望？</h3> <p class="ql-block">晚上十一点多，小弟叫来了两个亲家务嫂子，母亲一直不曾醒来，我、大姐和两位嫂子坐在母亲身边照看着，大哥和小弟坐着说话，不知怎的，十二点一过，我就心慌意乱起来，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母亲表情的变化，她皱着眉。</p><p class="ql-block">4月21凌晨一点多，我对嫂子们说:“现在就把母亲的老衣穿好吧？”二嫂说:“这会应该没事，你不要紧张！”我想说:“这一切不是紧张的缘故！”我固执地坚持，后来，她们拗不过我，便抱来衣服给母亲穿，母亲的面容慢慢随着衣服依次穿好而舒展开来，在我系好母亲最后一颗纽扣时，我听见母亲长长轻叹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弱，母亲便没有了一点生息，她脸上没有一丝痛苦，面容还如以往般慈爱安详……</p><p class="ql-block">母亲没有再醒来，带着她对六个子女深深的牵挂、带着她对父亲相依为命般的亲情，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享年75岁！深夜里儿女们悲痛欲绝的哭声再也唤不回一生操劳的母亲……</p><p class="ql-block">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处。母亲在时，儿女们有一个完完整整从小长大的家，母亲离去后，再也无人聆听儿女们的悲喜!今天是母亲的七七，舒婷在诗中说:“纵然呼唤能够穿透黄土我怎敢惊动你的安眠我还不敢这样陈列爱的祭品”！今天再次来母亲坟前，山上已是盈盈夏波绿，却不见亲人缓缓照影来！想来今天七七过，纵是儿女泪千行，母亲已是魂归天堂，亲爱的母亲大人，愿清风能稍去我对您的无限哀思与深深怀念，来生让我还做您的女儿，愿母亲一路走好！🙏🙏🙏</p> <h3>图片: 网络文字: 芳菲飞</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