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中高原的八年

良恭汉子

<h3> 陇中高原的八年</h3><h3> 王守义</h3><h3> “陇中苦,甲天下”。韩正卿到了全省最干旱最苦焦的地方。望山,童山秃岭,没有高树,没有茂草。望河,暴雨过后,留下的干河滩里白花花一片盐碱。</h3><h3> 他并不气馁,而是说了句扎扎实实的话:“甘肃这地方,不是一天两天干的,笨功夫,慢功夫就是硬功夫。”</h3><h3> 他头年到定西,第二年就当指挥,到靖远县兴堡子川搞电灌工程。这是一项高扬程电力提灌工程,是改变靖远县北部干旱面貌,发展农业生产,解决群众温饱的翻身工程,总投资1.04亿元人民币。是省“两西”建设的重点项目。工程八级提水总扬程439.75米,总干渠有建筑物128座,隧洞13座,渡槽7座。是一项艰巨的电灌工程。韩正卿以他吃苦耐劳、敢打硬仗的顽强作风和领导才干,精心组织施工,同工程技术人员、灌区群众共同努力艰苦奋战,于1984年完成总干渠并调试上水, 相继于1985、1987年北、东干渠通水。</h3><h3> 1983年,省委为改变甘肃农业落后困难状况,提出“有水走水路,无水走早路,水旱都走科技路”的决策方针。韩正卿担任一把手后,积极贯彻这个顺应生产规律的决策方针,他对全地区进行全面调查研究,各个县跑,各山沟跑,在农民家里三进五出, 串炕头,拉呱梯田咋修, 坡咋治,栽啥树,种什么草,有啥致富门路......无论南路北山,好多农民提起韩书记,都说他人实在,是个给农民办事的好人。有个顺口溜,来自民间,对解放以来坐镇定西的五位地委书记都有褒贬。笔者愿为尊者讳,其余四位不提,给韩正卿的是,“韩正卿坐定西,把山沟跑遍。”足见他对这片亢旱之地的涉足之深。</h3><h3> 经过调查研究,镇密思考,他提出一个治理定西地区的大决策:十个三。通过三十年努力,办成三十件大事。同时组织人员反复论证,汇集成册出版发给大家。一个包括制止自然植被破坏,种草种树,改变生态条件,发展乡镇企业,转变观念,培养各类技术人员,发展文化教育事业等全面治理规划订出来了。为了植树造林,他搞了三个指挥部:南部针叶林基地建设指挥部,北部薪炭林建设指挥部,园林建设指挥部。</h3><h3> 三十年办三十件大事。可谓心存长远,意志弥坚。证明着他确实要在这块贫瘠地区下笨功夫,慢功夫,要和这里的贫困决一死战。守雷霆不移之志,成可大之功。他是一个不以艰险而止的登山者。</h3><h3> 有人不理解他,还把他和那些只做表面文章的领导一样对待。对工作马马虎虎,对布置的任务敷衍塞责。一次,韩正卿到一个乡去检查植树造林情况。乡领导拿着册子给他这树种了多少亩,那树种了多少亩等等一五一十汇报。韩正卿听了,说要到实地去查看。乡领导领着他来到一座山前,说:“在山那边呢!上吗?韩书记。”</h3><h3> “上”。 韩正卿说。小车不能走,韩正卿就步行爬山,到了山顶不见有一棵树,问:“你们栽的树哩?”</h3><h3> 乡领导说:“还在前面那架山的那边。”</h3><h3> 韩正卿下山、过沟,又上山,到了“那架山”的山顶上,还是不见一棵树。</h3><h3> “树呢?”韩书记问,“还走不走?”</h3><h3> 乡领导慌了,不知是再骗骗呢?还是低头认错好!</h3><h3> 韩正卿正色道:“你没种就说没种,为什么要骗人呢?我们吃了农民的粮食不给农民办点实事,这样欺下瞒上的,良心何在?”</h3><h3> 乡领导认了错。</h3><h3> “光认错不行,你得把树种上。”韩正卿说。</h3><h3> 直到那个领导把树补种齐,他再一次检验过才罢休。</h3><h3> 定西地区,作为人类繁衍子孙的土地,植被的面貌那是够“悲惨”二字了。有篇文章说这里是“上帝的弃地”。此话未免夸张,但瞧一眼荒草稀稀的黄土坡,确实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不是上帝,是人。这里,农民的烧烟,是打碾下籽实的田禾杆儿,麦草、豆秸、包谷杆之属,烧烟和牛羊牲畜的饲料都源自这些田禾杆儿。一年的收获不够一年烧与吃。 缺了,就到山坡挖草根。农民称挖草核儿。这一挖连这些早生植物的主根须根一齐刨走了。粗的烧,草核心儿留着拍净了土,在锅里加水蒸一蒸,是牲口聊渡饥荒的好东西。</h3><h3> 这山,越挖越秃。</h3><h3> 韩正卿看见严冬和初春的冷风里,满山坡的挖草核儿人,那巴掌大的小铁铲,嚓嚓地就像扎到他身上,说不出来的苦楚。</h3><h3> 他想了多少法子来企图结束这种残酷的植被破坏战。其中之就是推广节柴灶。请来专家,请来会烧柴禾的巧手手,组织一批专干,亲自带上,走村串户,推广节柴灶。久而久之,他也砌得一手好锅灶。</h3><h3> 定西在变。</h3><h3> 全地区农业生产条件在迅速改变。农民上山修梯田,下坡造水地。新修梯田,每年都在15万亩以上,“走旱路”的土地产量在不断增加。退耕还牧的旱坡子地种上草苜着,牲口有了饲料,“三料俱缺”的状况大为改变.....</h3><h3> 兴堡子川电灌工程胜利通水,使靖远县九个乡(包括宁夏回族自治区1个乡)成了“走水路”的佼佼者。过去只能放牧骆驼的荒滩地,变成了米粮川,15万亩荒早地变成了水浇地。每年要消费1500多万公斤回销粮的地区转化为开始向国家做贡献的地区。1.8万亩人造林绿荫森森地长起来了。167个年收入可达1208万元的乡镇企业兴办起来了。</h3><h3> 定西有个无纺织地毯厂,效益相当好。这两年把广告做到了中央电视台。电视剧《唐明皇》中扮演杨玉环的著名演员林芳兵,也舒展美丽的笑脸为它做广告。这则广告,使人看到贫图的定西地区在开放改革的光明道路上迈出的有力步伐。</h3><h3> 定西在变。</h3><h3> 身兼甘肃省“两西”农业建设总指挥的韩正卿,还干过一个旨在消除贫困、缓解人口与生存空间矛盾的移民工程。1983年春,一个由国务院专会批准,由中央财政支持的“三西工程”的移民计划,在中国西部实行。移民工程是人的工程,其艰巨复杂可想而知。在省委、省政府直接领导下,定西地区和河西有关地县携手合作,进行艰苦细致地移民工作。韩正卿在定西工作的八年,有二十多万衣食艰难的农民,西上河西定居,或在他当指挥修建的黄河电力提灌工程的受益地如会宁白草原、兴堡子川一类荒原变良田的地方安家落户,建设新居。陇西黄土高原卸掉了数十万人口压力。一些村庄消失了,几番风雨之后,山头绿了,牛羊也肥了,在局部地方生态环境开始改变。移出一人,缓解两人,解决温饱三人。人的生活大有改善。我曾于1991年6月跑遍定西地区采访移民工程的效益。去过定西县的葛家岔清明村的腰路川社。这个自然村一共17户108人,移出12户74人,留下5户人生活着。这5户人地挑平的近的种,陡的远的退耕还牧。人均耕地由3.7亩增加到8亩,种草100多亩,每户增加27只羊,大牲口每户增加两头。生活宽余起来,原住的箍窑换成了新瓦房。我走进一家姓石的 留住户,跟他啦呱,他说兄弟四人,老大老二老四都迁移到高台县骆驼城去了。</h3><h3> 我问:“你那迁走的三兄弟生活怎么的?”</h3><h3> 石老三说:“刚去头二年,很苦,现在好了,去年我看了一趟,都住上新房了,人家那大门,门扇钉包钉,门楣上两个大门容,亮豁着哩。家里嘛! 一间屋码粮食,说我要,想拿多少就拿上多少。”</h3><h3> 我问:“你还缺粮吗?”</h3><h3> 石老三说:“啥都不缺了。就是...村里人少得很,晚上不敢出去。”</h3><h3> 这也是一种变化, 而且是意义更加深远的变化。</h3><h3> 韩正卿离开他付出八年心血的山村土地,自有惜别之情依依。而今等待他的是一场更为艰苦的新战争。</h3><h3> 三个八年,哪一年都没少了打洞、挖土,群众称赞他是牵着龙王鼻子走的人。书法家赵正有感于斯,亲撰联语书赠。日:</h3><h3>六十年代打洞七十年代还打洞八十年代继续打洞</h3><h3>而立之年挖土不感之年还挖土天命之年继续挖土</h3><h3>横批:两把黄土</h3><h3> 这两把黄土,比金子的份量重,比金子的价值高,比金子更加炫烨。</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