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话粽子

沁芳

端午．传承．追思

我家先生喜好糯米食物，汤圆粽子是最爱……

临近端午，市面上各种口味的粽子悄然上市，好吃是好吃量少吃着不过瘾！

于是去菜市场寻找包粽子的叶子无果，小妺说万能的淘宝啥都有，于是赶紧上网搜索下单，隔天就收到新鲜的芦苇叶……

于是乎我便操练起来了！先泡米，洗拣煮叶子，备上五花肉浓油赤酱腌起来，还备好蜜枣，线线……

我先生在一旁忙碌着帮我剪我需要的长度的线线，我撸起袖子开始了，卷叶填米加馅儿裹紧整型一气哈成，上下用线线扎牢打上活节，一个精致的小脚粽包好了。一阵叮叮咚咚的忙碌，不紧不慢地认真的扎着包着四斤米几十个粽子包好了，拿过蒸锅把粽子按顺序排列整齐层层码好，包肉的在下蜜枣在上漫过水，清清的映着的仿佛是一只只被绿鞋包裹着的小玉脚甚是好看！望着红红的火苗和漫在锅里的粽子，往事如烟般袭上心头……

外公外婆都是湖北黄冈人。外公出生大户人家上过私塾，写得一手好字，记忆中他没有用过毛笔以外的笔写过字。给我们讲过许多我们听不懂的古代故事，我还记得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这句话是这样子说的：苟遥和吕洞滨是两个人，原来还是好朋友……可惜那时太小记得的故事太少了！外公在汉阳兵工厂工作，知道汉阳造吗，打鬼子用的武器就是这里造的，他的左手食指就是在一次填装火药时被炸伤的，留下了残疾。后来战略的需要汉阳兵工厂迁到了湖南孝平，随着兵工厂的不断发展外公外婆带着四个孩子又搬迁到了湘潭627厂！爸爸妈妈相识在孝平，我出生在湘潭……
为了响应国家支援三线建设的号召，六九年爸爸妈妈带着五岁的我和不满三岁的妹妹从湖南627厂随兵工厂搬迁至湖北鄂西山区的238厂。初次进到大山见到的景象很惊讶，到处是民工开山放炮，炸石磊梗，火热的骄阳下是杠着挑着推着拉着的队伍，都会喊着唱着劳动号子，挖土填坑整地砌堡坎，毛驴拉着一车车土方石料水泥石灰跑在不宽的路上，扬着阵阵尘埃。一排排的平房就是这样依着山势而建造起来的！在我以后许多年的梦里依然有拉着开山放炮的警报声，炸着漫天飞舞的小石头和那扬起的尘……

妈妈在工厂后勤的理发店工作。她告诉了我一个外人不知道的密秘，在初学理发时不敢用剃刀，怕刮伤别人的脸，就到处找可以练习剃刀的东西。经过一片菜地看见了藤上吊着的冬瓜来了灵感，偷着去刮冬瓜的绒毛，一来二去练成了手艺。从小妈妈就给我留着长头发每天给我辫着不一样的辫辫，扎着好看的蝴蝶结。每逢过年过生日都会去商店挑选便宜好看的绸子扯上二、三寸，从中间辟开，用烧红的锯条熨烫毛边，一对好看的蝴蝶结就做好了。每当有大人夸我，长得好看辫辫漂亮的时候心里总是美美的。那时候物质匮乏，一般人家里的孩子穿的都是平针白沙线的衣服，我们的巧手妈妈给我们编织的都是不一样的长短衣衫裙子帽子围巾手套，去商店挑选合适的染料把部分衣衫染成彩色的，穿在身上别人都问哪里买的。那时候工厂按每家的户口分配房子和家具。每隔一段时间，妈妈总喜欢让我帮着她抬床抬柜抬桌子的收拾房间，每次累得我小脸通红爱发发小脾气，妈妈就会端来带着托盘的小花杯给我冲上一杯红糖水，条件好的时候还有两块动物小饼干或麻花，就着温温的红糖水一起，安慰一下我小小的身体。麻花是厂里过年的时候发的面粉和油自己炸的。

爸爸在医院后面的山上开了一片地，种上了辣椒西红柿和豆角，每每吩咐我放学后去摘菜回来。我从小胆儿小，且两块菜地中间有一个坟包，就每每约上小伙伴陪我一起上山。江秀，桂萍，小清，琴琴都陪我去过。毎次去都要疯上一阵，然后拾点松果柴火棍挑点胡葱拣点地米菜带着回来，我毎次都送给小伙伴做为陪我上山的谢礼。我就摘点喜欢的花儿草儿带回来插在梅瓶里，踩上小板凳放在五屉柜上的毛主席夜光像旁边好好看呀！

大妹从小成绩好年年三好学生，且筋骨软韧性好，七岁就进了枝城巿少年武术队是最小的学员，爸爸的骄傲。小妹微微卷曲的短发拢在带着小酒窝的脸庞，小花包短装天蓝色的喇叭裤搭着白色花边袜子，丁字红皮鞋惹人喜爱。走在湘谭的街头总有人停下脚步问她你是越南回来的华侨啵这洋气！她嘟着嘴说不知道。那个阶段有越南难民逃到湖南来的，小舅戏称她为越南难民。爱使小性子，和姐姐打闹不赢就会去床沿上木箱边画小丑人打叉叉写上打倒XXX，属于时代的印记。
夏天是快乐的季节。我会带着两个妹妹和小伙伴一起去摘杨咪咪釆金银花，中午时拿着网网去网蜘蛛吐的丝去沾蜻蜒和蚂蚱，用茅草串成串儿回去喂小鸡。夕阳西下，把放在大木盆里晒热的水舀出来洗澡，边洗边打水仗直至把衣裳淋得透湿拣干净的换上，换下的洗净晾上。用水管把地面冲凉降温等着爸爸回来搬凉床搭铺板乘凉。晚饭后躺在搭好的床上数着满天闪烁的星星，看看银河和北斗七星转到哪里了，偶尔一架飞机飞过或流星划过都会指着天空大声说看见了吗我看见了，睁大眼睛盯着直至淡出视线……妈妈回来吃过饭洗过澡，看过星星月亮的小人儿开始围过来要妈妈唱好听的歌讲老电影故事。妈妈轻轻地摇着扇子哼着好听的歌曲，空气中弥漫着爸爸点燃的熏蚊虫的干的艾草的香味……

那时候学校经常组织学生去农村插秧割稻打青。在一次去大水库的一个生产队参加劳动的途中，路过一个山坡坡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粽叶，心中暗喜记下了位置。回家后告诉爸爸看到了一片长着两头尖尖像大的竹叶样子的粽叶，爸爸答应了可以去看看。终于盼到了那天，早饭后背着布袋戴着草帽军用水壶灌满水和爸爸出发了。不一会儿找到了山坡上，发现叶长得更大了，好像还没有被摘过的样子，爸爸夸我好记性。这里成了每个端午节摘叶子的地方！拣大的叶子装了半口袋，我手里攥着几只刚砍的艾草和剑草，剑草叶边锋利会拉伤手用手绢垫上，哼着小曲儿嗅着新鲜艾草的香味蹦蹦跳跳跟在爸爸身后，沿着弯弯的乡间小道往回走，在离家不远的棕树上拣了边上的砍下一片杠着回家了。
端午节的头两天泡米洗叶揉棕叶，把搓揉好的棕叶撕拉成一根根的条状，挂在阳台上吹着。把泡好的糯米里洒上适量的碱面和勻，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姜黄色的米和水，叶子开锅后晾凉，吹干的棕叶系在椅背上，只见爸爸两片叶子卷成喇叭状填米塞紧左右一卷用棕叶条从上往下缠着，尾部系个活结，一个漂亮的四角粽就包好了。
爸爸当过兵复员后学过炼钢，分配到工厂后没有炼钢工艺只是铸造工艺，于是就去了又脏又累又是高温作业的一车间工作。虽然已经当了车间主任还是要经常加班加点蛮辛苦的。爸爸出生在湖南土家族苗族自治区，是土家族人。本来有两个姐姐都不幸早早的夭折了，爷爷奶奶非常疼爱他，信迷信把他当女儿养，戴银项圈穿银耳环。十二岁那年给地主放牛时和地主儿子打了一架，地主儿子打不赢就硬生生的扯下了他的耳环鲜血淋淋，从此爸爸的左耳陲就成了两瓣，小时候背着我时总喜欢用手指去拉那个豁着的耳陲，直到拉痛了罢手。爸爸告诉我米里放碱一是易熟二是易消化。边包边讲着老家过端午的热闹景象，赶场的集市上有米粉米豆腐麦牙糖和艾叶巴巴，村里的男人都要参加龙舟赛，那是勇敢者的游戏，旌旗招展锣鼓昸咚划船号子震天响……我岀神地听着，真想和爸爸一起回老家观龙舟品小吃！当一片棕叶上爬满了粽子的时候真好看，爸爸提起沉甸甸的一挂放入蒸锅漫上水，打开炉门，火苗慢慢的起来了，因为烧的煤离开锅还早着呢，这时眼睛皮开始打架了，梦乡里还在嗅着粽子的香味……

婆婆公公都是常州人，六九年从西光厂搬迁到238厂的。婆婆的红烧肉红烧鱼肉皮冻做的好吃，包的小脚粽子干净利落更是一绝！长长的芦苇叶一卷填米入馅塞紧卷来卷去，一根白线上下扎紧，一个精致的有梭有角的小脚粽就呈现在眼前。馅儿是浓油赤酱的五花肉和自己熬制的红豆沙，她儿子就好这一口。
婆婆是工具车间的刀具磨，脾气硬技术也硬。公公是仪器车间主任，学习能力强，精通机械加工的车铣刨磨钳，曽两次被评为厂劳模，被保送到长春光机学院学习过，设计制图零件加工喜欢亲力亲为。有一次为了一个新产品的开发，滚轮轴在经过几次精磨加工后累积误差使零件产生不同轴度，调试乱数，公公动脑筋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有解决难题，最后请了老太太出山攻关。婆婆凭着丰富的经验和智慧出谋划策，最后创造了一把刀上采用多台阶式的磨削加工方法，从而解决了多台阶孔在加工制造中的不同轴度的误差问题，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与加工精度，为产品的定型、批量生产及销售立下了汗马功劳！

在婆婆去世后的第二年，向小姑子讨教我学会了包小脚粽子……
虽然没有婆婆包的精致，我先生说还是有家乡的味道！

没有春风哪来夏雨，一张粽叶包裹的是米，包容着的却是大千世界，百味人生！许多年来没有给父母写过只语片言，也想记录下父辈们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人生，和那个虽然清苦却还是温馨满满的家，毎到清明也有一奉黄花，两行清泪，几缕青烟地感恩怀念，不及这扬扬洒洒地诉说来的畅快，活在当下珍惜美好的时光，健康快乐地生活。愿此生所有的遇见都是最好的！
谨以此篇献给我的父亲母亲！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献给那个火红的年代！
献给战斗在三线建设上的每一个家庭！

过去的光景不会重来，那山那水那花那草那人那景，时常宛若疯长的蔓藤爬满心墙，宛若屋沿下的风铃，叮叮咚咚的音律在心㡳缠绕撞击唱响……

感谢好姐妹海媛的暖心图片！
感谢老班长李义强的技术指导！
感谢老年大学山水书画班籍惠良老师，您的篮子粽子虫子勾起了我对往昔的怀念，成就了美篇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