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栗印象】~梦回端午！

（上栗禁毒）文敏

【上栗印象】~梦回端午！

　　今天的端午节，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日渐优渥且飞速提升，这个节日氛围离旧日传统已渐行渐远，与小时候的味道大相径庭，甚至变得有些陌生。

记忆如水，淌过我的童年岁月。那些年的端午节，似乎比现在的春节还要热闹，大人们提前几天就开始忙碌开来。

　　初一。妈妈一大早就将我们兄妹仨从床上撵起，然后手托搪瓷脸盆，领着我们一路撒欢，直奔北街五一食堂买包子，排队交钱领票，然后在焦灼中望穿那份煎熬。

那时候的包子蓬松个大，感觉比妈妈的手掌还要大，而且非常便宜，糖包子3分钱一只，肉包子才5分钱一只。终于轮到我们了，“糖包子100只！”白案师傅接过妈妈手中的票，抑扬顿挫地唱出票额，顺手将票插进旁边的铁钎上，放眼看去，铁钎上的残票足有半尺多厚。

片刻，另一个师傅身着白大褂，双手端着一个硕大的篾盘，吃力地从里间跨入店堂，肥硕的肚子稍微一挺，满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连蹦带跳滚落在案板上，弹力十足。唱票的师傅随即拿起毛笔，蘸满朱红食用色素，娴熟地在每只包子的皱折处点上一个圆圆的红色印记，落红，谓之开档包子，同时寓意着吉祥喜庆的端午已悄然向我们走近……

　　早已垂涎三尺的兄妹仨顾不上烫手，一人抓一只就往嘴里塞，一口咬下去，稠浓的桂花糖顺着嘴角溢出，又顺着手臂飞流直下。彼时，恨不能多长一条舌头，就着那淌到肘弯的糖浆，逆流而上，舔个干干净净，在舔的过程中，那松酥，那糯软，那津甜，那欢呼长时间随我们笑靥如花的愉悦飘扬数里之外……

　　　　初二。老爸揣上磨得锃亮的镰刀跨上永久28大杠自行车，直奔永红老家，砍来艾草，采来棕条，撷来箬叶。妈妈则到红卫粮店买来上好的糯米，当然，也是凭票认购的。

　　他们双双回家后即各司其职，妈妈将糯米淘净洗好，撒上红豆，喷上碱水，搅拌均匀后盛在盆中；老爸则把箬叶洗净荫干，并把棕条撕成一条条线绳。一切准备就绪后，两人开始了默契的配合，老爸把箬叶折绕成一个锥筒，妈妈用调羹盛满糯米，一勺勺将锥筒填满，老爸随后将锥筒压实并把箬叶折叠绕紧成一个菱形固体，接着扯下一根棕绳用力地捆扎成形，一只憨态可掬的棕子便跃然脱手而出。

晚饭过后将炉火烧旺，把满锅的棕子安坐在炉灶上，随时间缓移，锅底的水开始“咕噜咕噜”翻腾，棕香渐渐弥漫了整个厨房，馋嘴的我们自然不会放过一年才有一次的舌尖诱惑，安静地守在厨房里，贪婪地吮吸着愈来愈浓郁的棕香，直到哈欠连天，也不肯上床睡觉。

　　　　初三。老爸端着浸泡好的雄黄酒，手持刷锅用的洗把，围着房前屋后，门庭院落，将雄黄酒挥洒个遍，意旨避驱蚊虫蛇蚁进屋。妈妈则把艾草摘取清爽，插在大门左右，与门神尉迟恭、秦叔宝遥相呼应，共同辟邪驱鬼，永葆宅院安达太平。

　　初四。妈妈取一只竹篮，里头搁满包子、棕子、皮蛋，填上一瓶补脑汁和一瓶鱼肝油，再装上两瓶自酿谷酒，然后打发我们兄妹仨上外婆家，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莫贪玩，早去早回，吃过午饭就把外婆接回家。

外婆擅长女红，一到我家就在抽屉折箱里翻找着绳头碎布，凭着一双遒劲有力却玲珑灵巧的纤手，硬是给我们兄妹每人编织了一个精致绝美的香囊，还有一只挂在脖子上的网兜。然后外婆在我们的香囊里装填了一些薄荷、艾叶、檀香之类的早已风干的香料，紧接着又在我们的网兜里各塞进一只皮蛋，这个端午节，我们兄妹仨的完美装饰就此得意出炉了。

　　揣着这身宝贝，我们按捺不住狂喜飞奔涌上大街，在人群中显摆，在邻居跟前嘚瑟，临到晚上睡觉也不舍得取下来。至今，每逢端午节，我仍会不由自主地忆起匆匆那年胸挂香囊、皮蛋的翩翩少年郎……

　　　　初五。大人们在家筹备着节日盛宴，我们兄妹仨起了个大早，蹦达着奔向栗江石桥，胸前的香囊和皮蛋跟荡秋千似的晃得老高，真担心会被不留神磕碎，赶紧双手拽紧皮蛋，脚下，仍是蹦达依旧。还没靠近桥身，老远就听到从桥底传来“嘿！嘿！嘿！” 铿锵有力的口号声和尖锐的口哨声。唉，起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竞赛早就鸣锣开赛了。

　　我们挤进如潮的人群，瞪大眼睛不愿放过每个精彩瞬间。桥下，新群大队与蔬菜大队两支龙舟劲旅正展开殊死拼杀，双方队员势均力敌，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随船头指挥手持令旗左右开弓全力挥舞时，鼓手亦眼疾手快且天衣无缝地配合着节奏，鼓点震撼人心，催人奋进，队员们则只管埋头拼命的，动作一致地挥动着桨橹。

船尾的艄公不紧不慢摇晃着艄杆，遇到转弯或掉头，只见艄公气沉丹田，全身压艄或将艄杆深插河底，直捣黄龙，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之后，船如脱兔，劈波斩浪，全速前进。

南北街两岸观众不遗余力地嘶吼叫喊、挥手跺脚，直到叫破喉咙，声嘶力竭仍不肯放手歇息，真是“河里划船，急死岸上人！”。

　　如今的端午，再也不见胸挂香囊，吊装皮蛋的网兜和迎风蹦达的少年，昼夜奔流的栗江水，再也不见当年的船工以及垂垂老矣的艄公。

记忆已远，少年渐老，从初一到初五的端午情结，犹如一块埋藏千年的翡翠，只会在我尘封的记忆里熠熠生辉；又像是一只飘洋过海，涉过万水千山的青鸟，仅是从我早已风化的梦想天空里，轻盈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