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武都东江的八年</h3><h3> 那会儿,他人年轻,做公社书记,与社员起平田整地, 修渠垒堰。他锻炼得七斤重镢头一口气能抡二百下。背沙子,从白龙江边往半山上背,背一天不知歇缓。社员们服他说:“这人,往死里苦哩!”上头给他派的干部怕跟着苦,都不敢来。</h3><h3> 东江,属于李四光地质理论里的多字形地槽带,山大且陡,耕地很缺;且又海拔低,贴近秦岭四川,雨水多,洪涝灾害严重,耕地日渐减少。所谓的“土地”大都挂在陡坡上称为“挂田”,或冲着山沟口洪水制造的平掌子上,人称“撞田”,撞上洪水侥幸没湮之年就收,否则就撇个精光。</h3><h3> 韩正卿决心要和“撞命运”的生活来番较量。他拉开架势在东江大搞旱澇保收地。</h3><h3> 俗话说,“不苦不来,好日子是苦出来的。”在东江治山冶水治地,那可是很苦的事情,韩正卿扛起了这个“苦”字,不声不响地行动。他带领社员修渠筑坝,凿山开洞,夯起二千多米河堤,修了两条盘山渠道,搞出三千多亩水浇地,结束了东江没有旱涝保收地的历史。</h3><h3> 有个当年省委组织部共过事的老莫,到武都出差,顺便到东江看他。找到公社,公社干部指指山坡上的破庙:“到他家找去。”</h3><h3> 老莫来到那破庙,见韩正卿身穿麻布坎肩,脚穿麻鞋,坐在庙门槛上拴背篼绳儿。往庙里一瞧,一家大小全在。 他惊奇地说:“你怎么把老婆娃娃安顿在这里?”</h3><h3> 韩正卿笑着说:“讲究啥哩?有吃的就行了。”</h3><h3> 韩正卿在破庙里招待老莫吃了喝了,领上他上山看工程。二人站在山顶,和省城里下来的老莫比,韩正卿就像个大山里农民。眼前,五条沟,五股山洪,全被拦入盘山渠,山下是平展展的土地,绿油油的庄稼,五水归一的壮观令客人赞叹不已。</h3><h3> “这工程,没说的。可是换成我,我不敢搞。”客人说。</h3><h3> “为啥?”老韩问。</h3><h3> “吃的苦太大,担的风险太大。”客人说。</h3><h3> 当时正闹文化大革命,上头的口号是“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你不抓革命只搞生产建设,自然是很担风险的。</h3><h3> 韩正卿抽着纸烟,沉默地望着这半壁收拾过的山河,徐徐地说:“怕啥?弄不好去当社员,我还是个好劳力。”</h3><h3> 那年头,政治运动一个接一个, 政治干扰成了人们有苦难言的事,可韩正卿尽量排除干扰,全力以赴抓生产。他看到东江人多地少,而白龙江北岸的石头沙滩未开发,种庄稼不成,但种经济林行。东江气候温暖,日照充足,适于栽桔树。他就狠抓桔园建设。他亲自选地,亲自背土背石头;到外地引进优良品种蜜桔。经过几年如一日的苦干实干,东江变了,这里不再是洪水成灾,荒滩野草。地里产量高了,桔园一片接一片,金色的蜜枯掇满枝头,东江成了金桔飘香的美丽山村。由于他的带动,武都其他公社都搞桔园建设。如今桔园成了这~ 带地区的支柱产业,产量稳定,市场价格高。中央新闻制片厂搞的纪录片《红日照东江》就报道他的事迹。1987年省委讨论他任常委时考察组同志还调看了此片。</h3><h3> 这八年,也有他的遗憾,因为受文革浩劫的干扰,桔园未能充分发展。</h3><h3> 1992年4月,韩正卿去武都,特地到东江去看那儿的桔园现在怎么样了?他到王家沟,老乡一听当年领他们种桔的韩书记来了,哪噼啪啪放鞭炮迎接,他到了仲家坪,群众也放鞭炮。 第二天去文县路过东江人们也为他放鞭炮。这声鞭炮,引人思考,尤其是为官者,可以扪心自问,在你的政绩里,有过老百姓放鞭炮的纪录吗?宋朝的安石说过一句话:“古之人以名为羞,以实为慊,不务服人之貌,而思有以服人之心。”大意是说人应当以干实际工作为满足,不要让人表面上服从,而是使人内心悦服。这王家沟、仲家坪群众的鞭炮声里,我们听到的不就是群众对一个为他们干了实事的领导干部的心悦诚服吗!</h3> <h3> 良恭汉子</h3><h3> 2019年6月6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