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金瓶梅》（70）：没有永远的朋友

风清杨

崇祯版《金瓶梅》第一回合说西门庆热结十兄弟，实际上就是西门庆和九个以应伯爵和谢希大为首的帮闲人物结为兄弟的故事。

西门庆没有当官前天天和这些帮闲人物混在一起，也是西门庆首先提出要结拜兄弟，当时还遭到了吴月娘的反对，不屑地对西门庆说“你也便别要说起这干人，那一个是有良心的行货？无过每天来勾使的游魂撞尸，我看你自搭了这伙人，几时曾有个家哩。”西门庆则不以为然地说“都结拜了兄弟，明日也有个靠膀些。”从西门庆的这些话中可以知道，西门庆结拜兄弟是为了有事“靠膀些”。
西门庆没有当官前确实天天和这帮闲人混在一起走马斗狗，这些帮闲也跟着西门庆混吃混喝,可西门庆当了官以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最典型的就是十兄弟之一的白贲光来西门庆家汇报每年一度的十兄弟聚会事宜。白贲光在十兄弟中默默无闻。书中专门有一段描写白贲光穿着打扮的文字描写“穿着一件坏领磨襟救火的硬浆白布衫，脚下着一双乍板唱曲儿前后弯绝户绽的皂靴，里边插着一双一碌子蝇子打不到，黄丝转香马登袜子”，白贲光的衣服已经脏硬得可以救火,鞋前后跟都烂了，似乎可以唱歌了。仔细琢磨，这段冷幽默的文字绝对不是闲笔，把白贲光穷酸破落可怜的模样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当了官的西门庆今非昔比，已经不是过去清河县街头上的流氓混混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体制内的官员。但白贲光刚开始显然没有意识这点，或许是白贲光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识趣地追问西门庆兄弟们聚会的时间，并告诉西门庆兄弟们很长时间没有聚在一起都散了。西门庆不耐烦地说“你没的说散便散了吧，那里得功夫干此事？不消来对我说，随你们会不会。”抢白的白贲光没了言语，但碰了壁的白贲光仍然死皮赖脸地坐着不走，无可奈何的西门庆只好摆出饭菜招待了白贲光，吃完了饭的白贲光才告辞而去。

恼羞成怒的西门庆邪火没地方发，把看门的小厮痛打了一顿。

没有当官时的西门庆需要这些帮闲人物鸣锣开道，可当了官的西门庆身份变了，已经不需要这些帮闲人物了。西门庆身边除了离不开能说会道的应伯爵、谢希大，其余的帮闲人物西门庆已经有意识的在远离他们，他们的关系貌似神和，实际上已经渐行渐远。白贲光作为西门庆十兄弟之一，肯定也有他的过人之处，可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白贲光好像一点都没眼力劲儿，难道看不出曾经的大哥西门庆已经不待见他了？

非也，白贲光作为十兄弟之一的帮闲人物绝不是浪得虚名，察言观色是这些帮闲人物的立家之本。西门庆几句话一说白贲光什么都明白了，但人穷志短，缺少了西门庆就没有了混吃混喝的机会，白贲光吃饭可能都成为了问题，如果白贲光是为了兄弟们聚会的事而来显然是找的一种理由和借口。因为，兄弟们聚会的这种事怎么都轮不到默默无闻的白贲光来瞎操心，不要忘了，西门庆器重的十兄弟中的应伯爵和谢希大都没有出面。

只有一个可能，白贲光或许已经几天都在忍饥挨饿了，是专门来西门庆家混饭吃的。所以，不是白贲光不懂事，而是可怜的白贲光已经无路可走了。

人生在世，此一时彼一时，今天的朋友并不代表明天仍然是朋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失去利用价值的白贲光只能落寞地告别今日。我们仿佛看见他衣衫褴褛，佝偻着腰，拖着长长的身影蹒跚着走在阴暗潮湿的街道上，空洞无神的眼神透出几许无奈，慢慢消失在街头深处。

附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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