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正古战场和尚原

九思好学

校正和尚原  《  这方水土》16

宋胜金典和尚原

铁马秋风大散关     

在2019年端午节前夕写成发布此文，向凝炼中国精神的世代仁人志士致敬！

  曾几何时，所读地方史资料表明：宋金时期宝鸡发生的和尚原之战是宋军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

2016年7月，首次自驾游宝鸡市南的嘉陵江源头景区时，在狩猎场东类似三角平缓处，竖牌公示“和尚原”，当即怀疑，不过山坳而已，怎么会是和尚原？断定是景区为开发和吸引游客泊来的噱头。宝鸡地区大大小小的原都是几侧坡崖或壁崖，上面平缓地貌，就连同时代出现在史料中的“方山原”莫不如此，唯独它例外。是古人错误还是今人拉虎皮做大旗？没顾上思考。但真正的和尚原在何处？一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近一年，反复的读《陕西通志》、《凤翔府志》《宝鸡县志》、《宋史》、《金史》中方舆篇、、人口篇、驿站铺递和列传篇相关“和尚原”记载，并多次实地考察，无数次在几家版本地图上复盘，答案逐渐清晰：宝鸡市马营镇南，秦岭北阪的几方殘原就是宋金古战场和尚原。
从元朝编纂完成的《宋史》，是最早刊出和尚原之战的史料，其《列传一百二十五.吴玠吴璘》记载（圆括号内文字是本文作者为方便理解所加）， (宋建炎)四年（1130）九月，宋合五路兵，与金人决战富平，大溃（败），巴蜀大震。（吴）玠收散（兵）卒，保大散关东和尚原，积粟缮兵，列栅（构建营寨），（做）为死守计

和尚原在大散关东。那么大散关在哪？

要弄清和尚原，辟不开大散关。

 宋乾元八（1172）年，47岁的著名爱国诗人陆游，在汉中南郑王炎军中，参幕军事，筹划强度渭水，进兵长安，就曾出大散关，与金军发生遭遇战，无功而返。但即时留下了“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传世名句，同时感慨“良时恐作他年恨，大散关头又一秋”。如果当时诗人深入考察研究了和尚原和和尚原之战，诗句肯定会是“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和尚原”。不信看我的考察研究：

 现在大散关森林公园景区、和嘉陵江源头景区中的和尚原标牌都认定了《乾隆.宝鸡县志》的定论：大散关在宝鸡西南五十二里，大散岭下。和尚原在大散关东。其实知县在考察大散关与和尚原时也纠结，没法忽视二里散关遗址，即现在的二里关村。说明大散关关隘是移动的，在千百年形成的官路，且愈来愈狭窄的山谷深沟里，因将军以设防构关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无论谁沿桑园铺往南到大散岭走一遭，在清姜河那山沟里，大湾铺往南随处可设关防。知县们没有分清自然关隘和关防概念。越上古，人口少，军队人数自然不多，将军追求事半功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譬如西周时大散关，仅尹囍一人，亦官亦卒，亦农亦厨，在此虚无缥缈，山月松涛的清静幽谷，自然亦人亦道亦神，也被附体神化出许多传说。尹囍关防肯定是知县们判定的地址。宋金时期，人口和军队已有相当数量规模。将军们自然懂得，要以一定兵力守住更大的土地，堡寨或关防自然要前出在身后扇形的圆点上。这和现代篮球场上球员站位是一个道理。要不当年吴玠为什么要筑寨安营在和尚原。所以说“此大散关非彼大散关”。
那么宋金时期的大散关关防在哪？按当时的驿站铺递路线考察，西出古宝鸡县城留谷城，往福临堡，河面较窄而平缓，南渡渭河到高家村，再回折向东，到桑园铺，南到益门镇之大湾铺，近乎四十里。也就是说元末李思齐所设之益门镇关防，空间上与宋金时期大散关关防地址基本相同，年代不足二百年。
宋金大散关关防确定，其东和尚原，就不会有当年知县们在大散岭附近的石山中寻寻觅觅那么困难。益门略南的大湾铺大散关关防以东，有许多大大小小且有名称的原，冯家原、黄鹿原、刘家原、涝池原、何家原、袁家坪、杜家坪。但历史线索、地理地貌、最初战场记载复盘，都将和尚原古战场定格在现宝鸡马营镇南的台原上，即杜家坪-袁家坪-何家原与凉泉-涝池原。而随后的和尚原战场都围绕在其周围东至沙壑沟，西到高家村，北界渭河，南到大散岭的较大范围。即后来的和尚原指这一区域。

读过本人《这方水土12.抢救广济寺》知道，位于现马营镇南二级台原边沿的广济寺，宋熙宁八年（公元1075）以前就存在了，僧人不止文海和尚一位。
读过《这方水土11.注解燃灯寺》也知道，然灯寺建于唐至德二年（公元757），元至大四年（1311）僧人吉祥重建。自唐代建寺到三百多年后的宋金时期，住寺僧人同虔诚的修行者可能近百人。方圆不足一里的少祖山、然灯寺难以容纳，或者在崇佛灭佛的不断更替历史中，他们不得不就近穴居、棚居或还俗于现在称洙峪的壑涧，以至于再后五六百年的明清时《宝鸡县志》还将现在的洙峪村记作“朱衣溝（gou沟）”。朱衣溝西是“凉泉堡-涝池原”，溝东是“杜家坪-袁家坪-何家原”
地名是人类生产生活反复频繁活动，为方便记录或传达，由第一人称呼，多人传达认可而形成。

公元1126年“靖康之难”，宋朝庭逃到杭州，1127年，朝臣们拥立宋徽宗第九子，宋钦宗的弟弟赵构为帝，建临安都，年号建炎。当时宝鸡县官吏肯定南逃。按当时人口及其分布，朱衣溝东西的原上本来没有多少人家，有，也只能是能随官吏南逃的逃走，不能南逃的也肯定移居南山。当时宋金军人到此看见僧人、朱衣人或寺院，把此地称“和尚原”是不是自然而然。

       至此和尚原之战复盘便轻而易举，且能圆其历史记录。还看《宋史。吴玠传》记载：

（有人劝吴）玠宜退守汉中，扼（守）蜀（重要关）口以安人心。（吴）玠（答）曰：“我保此（和尚原），敌决不敢越我而（前）进，坚壁临之，彼惧（怕）吾蹑（跟随）其后（追击），是所以保蜀也。”
（ 吴）玠在原上，凤翔民感（念）其（过去的）遗（恩）惠，（争）相与（深）夜输（送）刍（草）粟（粮）助之。（吴）玠（补）偿（给）以银（两）帛（绸），民益（更加）（欢）喜，输（送）者益多。金人怒，伏兵渭河邀（剿）杀之，且（命）令（互）保伍（户）（牵）连坐（罚）；民冒禁（令）如故，数年然后止。
  绍兴元年（公元1131），金将没立自凤翔，别将乌鲁折合自阶、成，出散关，约曰：会（合）和尚原。乌鲁折合先期至，（安排兵）阵（于）北山索战，（吴）玠命（令）诸将（领）坚（守）阵（地）（等）待之，更（换）（击）战（轮）迭休（息）。山谷路狭多石，马不能行，金人舍（弃）马（匹）步战，大败，移砦（zhai寨）黄牛（铺），（遇）会大风雨雹，遂遁（逃）去。两军终不得（会）合。
金人自起海角（东北渤海湾），狃（惯于）常胜，及与（吴）玠战辄（败）北，愤甚，谋必取玠。娄宿死，（金）兀朮会诸道兵十余万，造浮（桥）梁跨渭（河），自宝鸡结连珠营，垒石为城，夹涧与官军拒。十月，攻和尚原。(吴)玠命诸将选劲弓强弩，分番迭（连）射（箭），号“驻队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敌（刚）稍却（退），则以奇兵旁击，绝其粮道。度（估计）其困（乏）且（逃）走，设伏于神坌（现然灯寺村）以（等）待。金兵至，（埋）伏（突）发，众（金兵）大乱。(吴玠)纵兵（深）夜（攻）击，大败之。（金）兀朮中流矢（箭），仅以身免。（金）兀朮既败，遂自河东归燕山；复以撒离喝为陕西经略使，屯（驻）凤翔，与（吴玠）玠相持。

据我考察，现然灯寺村民所说寺内历史上曾建“山巅城”，那就是宋军用石筑的“营砦(zai寨)”。应该是吴玠指挥中枢，是两壑三原的结点，东可速到杜家坪，中直面何家原—袁家坪，西能迅达涝池原—凉泉堡。然灯寺往南，行10里山路，到鸡山水库，库坝下左侧的“寨子坡”有当年宋军建的向前方和尚原供应和接应后撤的“营寨”遗址。
吴玠之所以看中并扼守和尚原，有这样几条理由：一、从地理地貌看，吴玠从富平溃败返回宋域，与宋军汇合，下凤翔过渭河，入大散关最便捷。二、从凤翔下原过河，只有两处较佳位置：一是上述从宝鸡县城往桑园铺的驿路过河位置：二是当时陈仓故城到河南岸，河面较窄，水面平缓，这是石鼓山向前突出扛当，西沙河、东沙河向渭河季节性输泥沙，将河岸向北前推，形成的地理优越。渭河再往下东流，不断有河流汇入，河面愈来愈宽，越来越复杂。三、扼守和尚原，左可控大散关关防、右可顾馬峪河、清水河入口。从《宋史》看，自建炎元年（1127）宋军宋吏撤出宝鸡县，有十几年宋军一直控制和尚原，并且进行了一些军事布置，譬如控制馬峪河的“寨子岭”的“营寨”；控制清水河的“堡子山”“堡垒”。还有同期发动沿秦岭北麓修建的西山堡、高山堡、茹家堡、高家堡、陈家堡、丁家堡、庙沟堡、支家堡、八鱼堡、等等诸多“堡子”。和尚原发生的或从和尚原出兵发生的战斗不下十次。宋军以此与金人对峙十几年，也当然留下了宝鸡有上下两个“马营”遗址。四、和尚原南靠秦岭群山，地势南高北低，且有两条沟壑，利于扬长避短从高冲击和射箭，宋军可用有限兵力分割攻击。
那么有人会问，既然现在马营镇南的台原是宋金战场“和尚原”，为什么没有流传，还惹得明清知县寻觅考察哩？知县们锁定的“和尚原”有古营垒台基作何解释？
自南宋建炎到绍兴年间的十几年间，宋金在和尚原发生多次战斗，绍兴议和后金军将马营逐渐由渭河北岸的上马营移驻于和尚原，金大定七年(1167)在和尚原设马营镇(民称下马营。见笔者《史话马营镇》)，三百多年后的明代宝鸡吏民都知马营镇，不知和尚原是不是自然而然？

和尚原的名称最早出现，也只出现在将领给朝廷的奏报里，后来元朝人编纂《宋史》、《金史》是抄写进了史书，这不是当地当时百姓都知都叫的地名，后来的知县，以读书人的追索天性，看到自己管理的地域内，竟然有历史上如此著名的地方不被世人所知，自然要寻找考察标明。知县们考察锁定的“和尚原”，西距大散岭关隘大约五里山路，一方山坳，不过是守关军队的“营寨”遗址而已。守关兵足几百人，在大散岭关隘，别说用餐，饮水也极不方便，只能驻在附近，取水、用柴、做饭较方便的地方，轮留换防，有紧急军情，全部出动。那山坳“营地”最适合。如果那山坳是当时的和尚原，首先与同时代的诸多原体概念例外。彼和尚原，按知县描述以地形起名当是“尼首山”或“僧冠山”更准确。我想当时宋军将领中的读书人，向朝庭秦报的人，是能分清“尼首”、“僧冠”与“和尚”概念的。明知“尼首”、“僧冠”而不称，而直称“和尚原”，只能说明“和尚原”在其恰当的地方，不是知县找到的那个和尚原。其次在知县们找到的“和尚原”，那方圆几百平方米的山坳，动辄数万士兵如何展开？金军骑兵根本无法进入，宋军与谁战？再次，凤翔农民如何将粮草送到吴玠军中？金军只守大湾铺关防，就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效，何必埋伏在防守面偌大的渭河击杀？还有，彼“和尚原”就在大散关旁，为什么金将没立自凤翔来，别将乌鲁折合自散关出，相约会合和尚原？只有一条结论：彼“和尚原”非宋金之和尚原，马营镇南之台原，乃宋金最初古战场和尚原。此后八、九次 和尚原战斗发生在其围较大区域内，和尚原是大家共知的地名而已。
正可谓：
历史公案古今断
关隘关防两概念
错念引错坳与原
著名战例今复盘
迭代士子考究竟
求索精神续承传
2019年6月6日
（欢迎传播转发)

校正的和尚原位于马营镇宝鸡南客站之南

现洙峪村，古“朱衣溝“

东望《和尚原》

南眺《和尚原》

《康熙.陕西通志》和尚原记载

《乾隆二十九年宝鸡县志》和尚原记载

《乾隆五十年.宝鸡县志》和尚原记载

《乾隆五十年.宝鸡县志》大散关定位纠结（图片左侧）

民国时大散岭之大散关（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民国时大散岭之大散关（图片来自网络致谢）

校正的和尚原约九平方公里

县志记载的和尚原（左下角）与真正的和尚原（右上）位置

县志记载的和尚原不足方圆一里

校正之和尚原与凤翔、大散关位置图

和尚原宋军指挥部然灯寺内“山巅城”南十里的供应接应“营寨遗址”位置

宋金实地大散关关防大湾铺位置及地形

按旧县志锁定建设的大散关遗址公园、和尚原标牌区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