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滋（十九）

松子

第十九章

出伏时日忙设宴 剧情披露当头棒

从市政府开会回来，齐行长就感到了压力，张副市长在案件通报会上，点名道姓地对包括他在内的八家股份银行的一把手，下达了限期查清自二零零九年以来，海风公司在这八家银行的资金往来情况，按现有银行开户制度规定，企业在选择了一家基本开户行作为主办业务行之后，是可以选择在其他多家银行开立辅助单位账户的，如果不是案发，海风公司在八家开户行之间的转账，是没人去关注的，企业正常资金划拨是受银行保护的，张副市长在通气会上的一句话，让齐行长恍然大悟，无怪乎包括他在内的，出事的八家银行的一把手，近五年来一直没有交流，他有一次在与孙副秘书长在会务活动时，提起想交流出去的想法，被孙副秘书长劝回，“你到一个不熟悉的银行工作，情况不明，要承担风险的，等将来有更好的机会我会给你提供的。”

原来是因为海风公司的近二十个亿的贷款，是在八家银行承贷的，按银行的信贷管理办法，贷款到期要还旧借新，到期不归还，银行就会出现逾期，这直接影响贷款行的信贷质量，所以每到大笔贷款到期前，孙副秘书长就会协调八家银行之间，相互拆借资金，维持贷款的正常状态。齐行长想起有一次孙副秘书长，为协调八家银行搞好海风公司的续贷工作，还专门召开了一次会议，现在才知道，原来孙副秘书长与海风公司有着不可告人的经济牵连，这个由他一手协调的资金链一旦出现问题，二十亿的贷款足以毁掉地方银行的半壁资产，他要竭力维持一种海风公司贷款正常运转的假象，这也是他指示银监局对八家银行一把手，在他任期内，一律不得交流变动的原因，他吩咐谢总与这八家银行行长搞好关系，保持人员稳定，也是怕新任年轻的行长，发现问题捅出篓子，让局面无法收拾。这让齐行长在原地一呆就是五年，白白流失了获得提升的最好年龄。

在专案组进驻港城这段日子，齐行长一直疲于应付各种调档和检查，他知道作为案发企业海风公司的主办行，他要承担把关和审核不严的责任，周旋在政府和企业之间，让他心力交瘁，他已经感觉到事业已走到尽头，他甚至已经在为辞职做准备了，依他丰富的金融工作经验，猎头公司是不会放过他的，在国家允许私人资本进入银行业的好时期，与合伙人开办村镇银行是他的想法。

就在他心情低落的时候，接到冷总打来的电话，请他今晚到他的私人会所小聚，今天出伏，按港城的民俗是要家家户户吃水饺的，正好闲来没事，去消遣放松一下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齐行长欣然前往。

冷总转业后选择自主创业，经营的商场是以高中档消费者为对象的，依靠品牌优势，吸引港城土豪一掷千金，逢年过节仅企业用来处理关系购买的购物卡就达数亿元，因为是预付卡性质，等于购买者先购买后消费，这为冷总的商场提供了一大笔无息存款，用来送礼的购物卡发生遗失过期的现象太多太多，不记名不挂失的规定，使这部分沉淀下来的无主卡成为冷总企业的免费资金，这是滋生腐败的温床，也是近年国家加强商业预付卡管理的根本原因，在网购盛行的去年，冷总开始感到经营的压力，全民创新，大众创业，仿佛一夜间网店遍及全国，实体店遭遇了历史上的第一个寒冬，看来是要开始转型了，冷总今晚邀请齐行长，就是要一起探讨下一步如何转型的问题。

以往齐行长参加冷总的私人活动，一般都要带上张枫的，前几天张枫突然告假，说是这段时间忙于配合专案组工作，加班加点，要休半个月的公休假，张枫软磨硬泡，齐行长还是答应她了。

齐行长来到冷总设在三十二层的私人会所时，李姐迎了过来，“齐行长，张枫怎么没有陪你来啊。”，“哈哈，李姐多日不见，还好吗，张枫有事请假了。”，“这样，我还以为齐行长情有所变来，哈哈。”他们边说边走到窗前，对面码头已经灯光泛起，一艘来自澳洲的装满铁矿石的万吨巨轮正在驳船，进口商正是齐行长所在行的企业，齐行长前天才签字办理了进口退税业务，由于国内钢铁行业不景气，国家对进口企业给予了政策红利，一位服务生送来两杯咖啡，“李姐，你知道冷总今晚请我有何贵干。”，“就是想你了呗，哈哈开个玩笑，我听说冷总的女儿下周六要举行婚礼，想请你当证婚人，这不请你来商量来了。”，“啊，对了，前几天冷艳还给我送请帖，忙起来还差点忘了。”冷艳是冷总的女儿，去年研究生毕业考入齐行长所在的银行，齐行长是以业务骨干为培养对象，上报人才备选计划的，两人正谈的期间，一声沉闷的汽笛声传了过来，这是一艘从渤海对面城市开来的渡轮，跨越渤海的海底隧道已经立项，将来跨越两岸仅需四十分钟，不知用时十个小时的跨海轮渡还能坚持多久，齐行长的思维从眼前移开，他被李姐今晚的打扮吸引过来，李姐在圈内被称为冷总的压寨夫人是人人皆知的，冷总夫人是从农村出来的家庭妇女，是不过问冷总的事情的，齐行长也听说过冷总和谢总共享一人，看来肯定是一个有心计的非凡女人。李姐今晚着装还是延续她的复古风格，一身剪裁得体色泽淡雅的开叉旗袍，把她塑造成魔鬼身材，在冷总的推介下，李姐当选港城第一届旗袍会的秘书长，冷总赞助的首届旗袍秀获得圆满成功，在电视选秀的那段时间，街头巷尾，大家谈论的话题离不开旗袍秀竞猜，猜对冠军是有奖励的。

”哈哈，对不起，来晚了让两位久等了，自我罚酒一杯。“冷总一进大厅就嚷嚷起来，“冷总，是我在替你接待齐行长啊，今晚要给我奖励啊。”，“好好，没问题。”三人来到装潢豪华的雅座，“服务员上菜”冷总说道。

“齐行长，开门见山，今晚本来还想叫上谢总，我们一起商量一下小女的婚礼，但谢总手机关机，我是想请你担任小女的证婚人，也只有你有这个份量啊，请不要推辞啊。”，“好啊，冷艳这孩子在我这里表现特别好，短时间就熟悉了业务，我正准备派她参加总行的业务培训。可是我的口才一般，你要把证婚词让你的秘书给我整好啊。”，“好的，没问题，痛快，来我们一起喝一个。”冷总吩咐厨房准备了日本料理，今早上岸的新鲜金枪鱼生鱼片，再喝上几杯日本清酒，那就是一个原汁原味，这也是近年来港城盛行的流行美食，几杯下肚，冷总说道，“今晚也没有外人，齐行长，我总感到谢总可能出事了。”，“实不相瞒，海风公司真的和孙副秘书长有关联，银行查账反馈的信息表明，这是一个政府官员参与其中的金融诈骗大案。”，“真替老战友痛惜啊，他在部队时，也是因为胆大敢为，发生一些事故，我劝过他，看来是秉性难改啊。”

今晚冷总请齐行长还有一个压抑他多年的原因，当初他和谢总的孩子，是在同一天同一个产房出生的，一男一女，因为在外出差，冷总赶到医院时，谢总已经到达，他高兴地对冷总说，”老战友，你看我们正好是一男一女，将来孩子长大了要结儿女亲家啊。”冷总的妻子因难产，被送到了特护病房，忙于照顾妻子，冷总也没和医生交流，随着孩子长大，冷总夫妇发现女儿越来越像谢总，谢总的儿子谢元反而越来越像冷总，是不是当初抱错了孩子，冷总一直有这个疑问，难道是谢总喜欢男孩，有意抱错的，依他的性格是能干出来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原来接生的医生也联系不到，让孩子做亲子鉴定吧，又怕伤到孩子，冷艳马上就要结婚了，他要搞清楚真相，这让他想起一次齐行长喝醉时说过的一句话，“冷总、谢总，你们可以把孩子交换一下，互认干爹，反正都是亲生的。”齐行长的话里有话，当时冷总也喝多了，现在想起来，齐行长肯定有事隐瞒自己。

趁李姐上厕所的时候，冷总悄悄说道“齐行长，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你上次说的我和谢总的孩子都是亲生的是什么意思。”“啊，那是随意一说罢了，不要往心里去。”“你看谢总都出事了，你还顾忌什么，告诉我真相吧。”齐行长犹豫了一会，“好吧，冷总，我也是在一次宴请中，听孙副秘书长提起，说当年谢总把你的儿子和他的女儿掉包了，也不知道孙副秘书长从哪听到的，不好意思，冷总都怪我多嘴，多多担待了。”看来冷总的预感真的成为现实，这给他当头一棒，心情郁闷到极点，本来出伏要吃的饺子都没上，冷总就和齐行长匆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