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故事(三)工厂篇(6)《初恋》

树深

<h3>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是一个“谈性色变”,没有学校和家庭性教育的年代。我从小不喜欢女孩,记得到了高中,还给同桌的女生,用粉笔在课桌上画线,不能越界。对班上早恋的同学,嗤之以鼻。可也怪了,也不知是由于慢慢长大,还是老天有意安排的三次“艳遇”,让我慢慢打开了情窍,走进了爱的殿堂……。</h3><h3> 第一次艳遇,那还是在66年夏天,文革中。一天晚上,听说在大差市12道巷省委门前,有集会。好奇心,驱使我想去看看。来到12道巷,只见人山人海。广播喇叭声,人群吵杂声,混成一片。真是,看不出什么名堂。再加上天热,人挤人,气味不好,想离开。这时,一个女生挤到我面前,紧贴着我。月光下,我们四目相对,是一个挺漂亮的初中女生。她静静地看着我,没有离开的意思。我脸红了,呆不住了,下意识的转过身,拼命挤出了人群。一路上,思绪万千,怎么会这样呢?感觉怪怪的,但也不令人讨厌。</h3><h3> 第二次艳遇,那是66年冬天,大串联。我和几个同学,上午十点,来到武汉市军事博物馆参观。走到中心展区,突然人满为患了,人挤人,走不动了。一个身着时尚黄军装的清秀姑娘,被挤得和我紧紧的贴在一起。我尴尬了,觉得她下面的骨头顶住了我,大白天的,不好意思。我转身挤出了人群。出了博物馆,心里嘀咕着,怎么又遇到了这样的事?但是,这一次感觉不一样,姑娘温柔的目光,让人心里暖暖的。</h3><h3> 第三次艳遇,是73年春天,在厂里。一天,晚饭后,我在办公室油漆工具柜。忽然,想起今天晚上,宝鸡市歌舞团来我厂慰问演出,应该去看看。走到大礼堂门口,里面人满满的。走吧,又觉得遗憾,那就挤进门,看一会儿吧。在人群中,我看见一个大眼睛丰满的姑娘,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并主动贴近我。不一会儿,我感到了她柔软的身体。我惊呆了,这是一个打开情窍的漂亮姑娘。我受不了她那炙热的目光,又一次退缩了,挤出了人群。回到办公室,给工具柜,刷完最后一遍油漆。可是,我的心没有平静,臆想着:“挺性感的姑娘,应该开口和她说话,问问是哪个车间的?” 哈哈,自己都笑了,这次真的动心了,喜欢女生了。</h3><h3> 几年后,结婚了。在闺房给媳妇提起此事。媳妇笑着说:“你长得漂亮、英俊,有艳福吗!” 我也笑了。</h3><h3> </h3><h3> </h3> <h3>  73年12月中询,厂劳资科在工校举办电工、仪表工业务学习班,为期三天。我和王秀珍师傅,坐在教室的后排。上课时,我感觉前排有一个姑娘,不停的回头看我。她皮肤白白的,身材苗条,水灵灵的,挺漂亮。王师傅也发现了,笑着对我说:“小翁,你看前面的姑娘,每节课都不停的回头,是不是看上你了?“ 我笑了。旁边化验室的贾师傅搭腔了说:“我认识这个姑娘,是一车间的仪表工,咱厂子弟。” “是吗?” 王师傅高兴的说:“我看这个姑娘,有意思,看上我们小翁了。贾师傅你就做个红娘,给他们牵牵线。” “小翁,你觉得咋样?” 贾师傅问。我说:“还行吧。” 贾师傅高兴的说:“那好,明天就等我的好消息吧!”</h3><h3> 第二天,一上班。贾师傅兴冲冲地来到我们办公室。笑着说:“成了,成了。小李一口就答应了。小翁,今天中午,就在陕机厂铁道旁,见面。” 我笑了,点了点头。</h3><h3> 中午。在陕机铁道旁,我们见面了。没想到她第一句话,就让我吃惊。小李微笑着,一本正经的说:“不是你先开口,我一辈子也不会开口。” 我愣了一下,心想:两人已见面了,还浇汁有意思吗?!女孩复杂,心思莫测啊!以后,相处要小心。我们聊了一会儿,小李说:“下午要上班,晚上7点,见面再聊吧。我在一车间门口等你。” 我点了点头,两人前后,分开回厂了。</h3><h3> 晚上7点,我老远就看见小李在车间门口等我。她看见我很高兴,说:“我要了,我们车间库房的钥匙,咱们在哪坐坐、聊聊。” 我说:“不了,到我们办公室去。” 来到我们测试组办公室,小李惊讶了,失声的说:“这么大,这么干净的房子,有30多平米吧?” 我打开了套间的门,又开了灯说:“差不多。小李,你进里间看看。” 小李,走进里间,睁大了眼,更惊奇了。我说:“外间40平是我们测试组的办公室,有办公桌和工作台;里间也有40平,是仪表柜和各种仪器。” 小李望着十几个仪表柜,吐舌了,赞叹的说:“真不愧是研究所测试组啊。” 我们坐在外间办公桌前,聊了一会儿,小李说:“房子太亮了,还是到外面找地方坐坐吧?” 我们就在实验室外面的石凳上坐下了,小李笑着对我说:“我是山西人,今年还不满十八岁。爸爸在厂医院上班,妈妈在供应科。我们姊妹四人,我是老大。” 我说:“我是西安人,秦晋之交,好啊!” 小李望着我,笑了。突然对我说:“我喜欢你!” 我听了并不惊讶,轻轻地说:“如果我老了,不好看了,你还喜欢我吗?”小李毫不犹豫地说:“喜欢,永远喜欢!” 我看着她,平静地说:“你没有意见,今晚回家就给你父母说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咋样?” 小李高兴的说:“行,我现在就回家。” 我们俩愉快地分手了。路上,我望着月亮,沉思着:怎么爱情来的这么快,又这么顺。可不像电影中,粱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那样复杂、纠结。但是,我有一个不好的感觉,对小李没有激情,觉得她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妹妹。</h3><h3> </h3> <h3>  第二天晚上,我看见小李精神不振,眼睛红红的。我预感不好,问小李:“昨天回去,你父母咋说的?” 小李哭了,委屈的说:“我妈没意见,我爸不同意。” ”什么理由?” 我急切地问。小李说:“爸爸给我定了娃娃亲!” “娃蛙亲”,什么年代了,还讲娃娃亲。真是太离谱,太愚昧了。打心眼里,我对小李的父亲有了看法。我很镇定,安慰小李说:“慢慢来,做做你爸爸的工作,他们会同意的。” 小李擦了擦眼泪,露出了笑容。</h3> <h3>  年底了,厂武装部,按计划又要组织部分基干民兵,拉练训练。这次,不幸我被挑上了。厂里特意聘请了当地驻军的教官,在虢镇塬上集中训练三天。科目有:步伐、队形训练;实弹射击;手榴弹投递训练。12月20号上午,我们打好了背包,一行30多个人,乘两辆解放牌大卡车,上了塬。第一天,我们在王庄大队麦场上练步伐,有些单调。但是我们教官要求很严,每一个动作都要达标。一天训练下来,累的大家腰酸腿疼。晚上,我们睡在大队仓库。地上铺着厚厚的麦草,还行,挺暖和的。劳顿了一天,人困马乏,又有点心思,本想早早睡觉。可是,几个复转军人,河北大兵却兴致勃勃地讲起了黄段子,让人心烦。我用被子蒙住头,想着:不知小李说服工作进行的怎样?有无进展?……。我在苦苦的思索中,入睡了。</h3><h3> 第二天一早,我们接到命令,全体基干民兵整装待发,前往国营胜利机诫厂(机关枪厂),实弹打靶。听到这个消息,我们30多个人,高兴极了,这可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事情。车开到了国营胜利机诫厂靶场,我们每人,发了一支新式半自动步枪,和十发子弹。在靶场教官的指导下,大家很快就领会了“三点一线”的要领。我运气不错,十发没有放空炮,平均8.5环,优良。</h3><h3> 下午,我们又来到了国营先锋机诫厂,这是一个手榴弹制造厂。到了投递训练场,一看,就是一个三面封闭的高墙走廊(长有30米、宽有10米、高有5米),正前面投递线是一堵2米高的厚矮墙。投递开始前,教官严肃地对我们说:“手榴弹投递,可有危险!一是,要掌握好要领,一手握紧手榴弹木柄,另一手的手指揭开盖子,并拉开手环,心里数三下,向正前方投出去;二是,心要平稳,不要紧张。” 不巧,我被确定为第一个投递手,大家都屏住气看着我,有好心的举起拳头为我加油。我选了一枚手榴弹,从容的慢跑到矮墙边,按教程,用力向正前方投出了手榴弹。我蹲到矮墙下面。就听到一声轰响,手榴弹爆炸了。顿时,周围响起一片掌声。我从矮墙下面,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笑了。大家给我,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岂不知,我这个人,是外瞧文气,内心强大的人。</h3><h3> 万事开头难,在我的带动下,我们手榴弹投递作业顺利完成了。</h3> <h3>  第三天上午,我们开了总结会。在会上,厂武装部的领导,肯定了两天来的训练工作。特别指出,这次打靶射击和投弹训练项目完成的好,没有出问题。真没有想到,我们的教官还表扬了我。说我投弹要领掌握的好,动作规范,心态平稳,给大家带了个好头。我笑了,从此,大家对我刮目相看了!</h3><h3> 下午,我们全体人员返厂,结束了这次紧张、严肃的拉练训练。一进厂大门,我就看见小李在文化宫门前等我。从她那阴郁的脸色看,说服工作没有进展。我无语了,放下被包。对小李说:“快过元旦了,咱们去我温师傅家,让他给我们出出主意吧?” 小李点点头,笑了。</h3> <h3>  过了元旦,我和小李,来到三村温师傅家。我把小李的事,告诉了温师傅。温师傅笑着说:“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好事!” 我和小李都笑了。温师傅又语重心长地说:“现在虽然提倡婚姻自由,可小李的父母都在咱厂,还是要征得老人同意,才好。” 这时, 小李含着眼泪,沉重的说:“我爸提得娃娃亲,是咱厂原医院院长的儿子,和我在一个车间,我不喜欢他。” 温师傅严肃地对小李说:“娃娃亲,太离谱了。你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婚姻自由吗!” 小李点点头,露出了笑容。</h3><h3> 我们离开了三村,路上,小李望着我,深情的说:“春节快到了,我到火车站送你。节日里,我会和同学一起去你家看看。” 我高兴极了!忽然,觉得有一件事,应该告诉她,考验考验她的承受能力。我说:“我父亲解放前,在上海直接税局工作,是一名普通的国民党员。” 小李,呆呆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了表情。 我突然感到:失言了,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爸爸的污点。我们一路上,无语了。</h3><h3> 春节回家,在虢镇火车站,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假期里,也没有她的消息。我躺在家中的床上,反思着:人常说婚姻要门当户对,才能幸福。可我和小李,两家是门不当、户不对啊?!小李家是工人出身,父亲又是一个复转军人。怎能容得下,一个出身“臭老九”的家庭,父亲还一点历史污点的女婿呢?而且还有一个娃娃亲难题!我暗暗下定决心,在现在感情还不深的时侯,要当机立断,结束这一段恋情。 </h3> <h3>  春节过后,周二晚上,我在厂文化宫阅览室,做义务服务员。八点钟,小李来找我,让我出去谈谈。我拒绝了,可她哭了。女人的泪水,会使人心软。我们来到了厂门外的林荫道上,小李泪流满面的看着我说:“是我不好,失言了,没去送你、看你。” 我望着她稚嫩的脸,轻声说:“春节,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咱们不合适,做不了夫妻。就做一个好同事、好朋友吧。” 小李惊愕了,说:“为什么?难道我有一点点错,就不原谅我了!” 她又伤心的哭了。我诚恳地给她解释:“不是的,我细细地想了,我们家庭背景不同,再加上个娃娃亲,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她委屈的说:“我会努力做我爸工作的,” 我笑了,告诉她:“没用的,我们就到此结束吧。短痛,比长痛好。” 我是个大男人,一言九鼎,告别了小李,回宿舍了。</h3><h3> 一个礼拜后,我在厂文化宫,最后一次约了小李。给她送了一幅画和一首诗,想不到竟成了日后,在同学们中,流传的一段佳话。那是一幅素描,美丽苗族少女的头像。空白处写了一首小诗:“春色春光春意浓,万花丛中一点红。秋风秋雨秋煞人,风雨过后出彩虹。” </h3><h3> 三天后,她给我了一封信,大意是:她很喜欢我,如和家人不在一个厂,就会和我结合。说我书生气十足……。 是啊,她说得是实话,我们相处了两个多月,我竟没有摸过她的手,哈哈!</h3><h3> 正像人常说的:初恋是珍贵的,是有感情的。一个月后,听说小李生病住院了。我买了水果,到了厂医院。上了病房二楼。我看见小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刚想进门,突然,一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能藕断丝连!” 我木然了,止住了脚步。是啊,不能藕断丝连!我慢慢的转身,离开了厂医院。</h3><h3> 两个月后,已是74年3月了。我被所里派到了上海汽车电机厂,学习(半个月)。在上海,一天晚上,我离开了宾馆,独自在淮海路上溜达。不知不觉,走进了一家服装店。售货员阿姨十分热情,在她们的动员下,我竟然按小李的身材(1.67米),买了一件时髦的花呢短大衣。回到宾馆,望着大衣,我笑了,真是着了魔了!</h3><h3> 一年后,我将大衣送给了妹妹。</h3><h3> 若干年后,听说她,还是嫁给了“娃娃亲”的那个男生。婚后并不幸福,中年丧夫。与女儿相依为命,漫渡晚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