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麦收的记忆

上善若水

八百里秦川麦浪滚滚，三千万儿女同庆丰收。地处关中西陲的千阳，到了每年的端午前后，金灿灿的麦子，从南到北逐渐成熟，进入了一年一度的麦收季节。

我这个从1949年就离家从军的游子，“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年到了端

午，思念终日劳苦的父亲母亲，想到香甜的粽子油糕，想到胸前的香包

耍货，也想到金黄的麦子在开镰收割。

在以小麦为主要农作物的家乡，麦收是个大忙季节，学校师生和公务人

员都要放忙假，回家参加麦收。麦子在烈日下一天一个样，必须抓紧时

间，“虎口夺食”，稍有疏忽，麦粒就会掉在地里，所以一般小户人家都起

早贪黑，男女老少齐上阵，记得母亲也抽空到附近的地里，拖着一双小

脚，双膝跪着和大家一起割麦。

从甘肃天水、庄浪、张家川等地来的麦客们，揹上行李，炒面（找不到活时充饥），拿上刃镰（轻便而锋利的割麦专用工具）从关中东边根据麦熟情况逐步往西赶，人们都叫他们“麦客”。麦客们一早就从四面八方聚拢到劳务市场，雇人的选身强力壮、人数适合的一帮，双方定下来后，就等着“开厂”。开厂就是雇人最多的雇主一方和大帮的的麦客一方谈判协商当天的工钱，谈好后大声宣布：“开厂了！今天两块！”人们像听到命令似的，哗啦啦散去，雇主领着麦客各回各家，吃完早饭，下地干活。

尽管烈日炎炎，麦客们汗流浃背，他们还是情绪饱满、乐观，不时有人唱起了他们当地的民歌“扬燕麦”，高亢而嘹亮的歌声，与劳动的汗水、丰收的麦浪组成了一首首壮美的交响曲。

麦客们劳累一天，晚上吃完饭开了工钱就自己找个破庙或破窑洞去住。一般太阳下山就收工，有时候一块地还没割完，就和麦客商量加班加钱。割麦要求割的快，茬口平，干净不漏，遇到双方满意的，就第二天接着干，就在雇主家住下。

碾场。早在一个多月前，人们就把准备收麦的场院反复整理碾压得又平又硬又光，麦子割完了，就要在场里碾压脱粒。选择好天，早饭前就全家齐上阵摊场，把麦捆打开，均匀地摊铺在场上，等太阳晒到一定程度，就赶快套上牲口，拉上石头碌础，牵着缰绳，在麦场上按照一定规律，转了一圈又一圈，这活虽不重，但很难熬，特别是牛，慢慢腾腾，熬的人都打起瞌睡来。

女人们在场边挑选理想的麦杆，把麦粒摔掉整理好，准备农闲时掐辫子，缝草帽。碾场的碾完了一遍，大家一起翻场，按原来路线再碾一遍，然后一齐动手起场，把麦草和麦粒分别堆在场边，趁好天气再碾一场。

扬场。到了下午把碾了两场的麦粒堆在一起，等风向、凤力合适时扬场，用木锨把麦抛撒空中，依靠凤力把麦粒和衣子（皮）分离开来，这可是有相当技术水平的人才能干的活哦！

到了晚上，场院扫得干干净净，月光皎洁，凉风习习，娃娃夥光脚赤膊，在宽阔平整又湿润凉爽的场里，尽情地奔跑戏耍。北庄的场院都在庄背后，一家一家连成一片，孩子们玩得更加热闹。玩累了就在麦草堆里一觉睡到大天亮。

最后，就是摞麦草。左邻右舍都要互相帮忙，很是热闹。麦草是一年的牲口饲料，要好好的摞起来。麦草垛要摞得有模有样，要请把式在上面干，有的在摞的时候，竟然歪倒了。

现在都机械化了，我还没有见识过。2002年回家探亲，种了一辈子地的二弟说起机械化麦收和这些年农村生活的变化，侃侃而谈，眉飞色舞，幸福感溢于言表。不用沟里担水了，不用上山割柴了，不用老牛犁地了，不用弯腰割麦了，不用转圈碾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