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文／云卷云舒</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图片／取自网络／感谢原创者</span></p> <p class="ql-block">两个月后，赵主任[主管绿化，兼管海景房安保工作]给三班安保人员开会。</p> <p class="ql-block">赵主任一进保安屋子，樊仲金赶忙取出平日里舍不得喝的大红袍泡上，“赵主任，你稍等！已经通知他们了，一会儿就过来。A区护栏被业主的车撞坏了，毛班长正在处理这事，处理好了马上就过来。”</p><p class="ql-block">喝茶的当口，赵主任的视线黏在了那盆富贵竹上，“谁这么有闲情逸致？”</p><p class="ql-block">“哦！是毛班长，”樊仲金陪着笑，“我们毛班长多才多艺，喜欢侍弄花草。”</p><p class="ql-block">“这不是人家厉经理扔的那些破玩意儿吗？歪头吧唧的，要栽就栽盆好花儿嘛！新松恨不高千尺，恶竹应须斩万杆。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可以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男人必须挺起脊梁，堂堂正正做人……”</p><p class="ql-block">樊仲金咂摸出话味儿来，站起身来给赵主任续茶，“可不是嘛！毛班长栽这破玩意儿时我就给他提意见，弄棵顺眼的花栽上——”樊仲金突然收住了口，因为他瞥见了毛班长风风火火地向这边赶来。</p><p class="ql-block">毛班长小跑着过来，樊仲金迎上前开门，帮毛班长拍打身上的泥土，“能者多劳啊！处理业主纠纷问题还得靠你毛班长，里里外外一把手啊！”</p><p class="ql-block">毛班长却看向赵主任，他已酝酿好了笑意，双眼角眯成N道折子，变成了一朵饱经风霜的老菊花，“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领导久等了。”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敬烟。</p><p class="ql-block">“毛班长日理万机，恭候毛班长是应该的，你可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啊！”赵主任接了烟，樊仲金抢先为赵主任点烟。</p><p class="ql-block">“赵主任嘴下留情，您这么大的干部要折煞我啦！我是土地接城隍爷——诚惶诚恐。”毛班长媚笑着，嘴唇似花瓣一般旋开，露出超级花蕊——黄釉大牙，他边说边落了座。</p><p class="ql-block">“毛班长，你真有才！看把这竹子收拾的干净利索，养花确实是要有学问的，这方面你可是行家里手；花与女人可不只是微妙的关系啊！两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端详着这竹子骨骼清奇、超凡脱俗，养得确实不错！可使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清朝郑燮对竹子描写的好哇！‘一节复一节，千枝攒万叶；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尤其是这一句——‘我自不开花，免撩蜂与蝶。’描写的多到位呀……”</p><p class="ql-block">樊仲金讪讪地低下头去整理鞋带……</p><p class="ql-block">毛班长的刀鞘小脸儿起先是灿烂的，一刹那笑容便凝固了，他吸烟的频率开始加快，能听出“吧嗒、吧嗒”的声响，烟雾在他面前弥漫开来，远远看去，人在虚无缥缈里。</p> <p class="ql-block">毛班长脸色酡红——如同灌了一瓶老烧，他频频地咳嗽着，站起身去外面咯痰……毛班长回来的时候，赵主任继续说：“毛班长，其实，你更适合养断肠花，断肠花别名大果夹竹桃。断肠花的药用价值高哇！可强心利尿，祛痰定喘，镇痛，治疗心脏病，心力衰竭……尤其是祛痰定喘，十分灵验，立竿见影……”</p> <p class="ql-block">以后的日子毛班长再看到那盆富贵竹便触物兴怀，芒刺在背了。</p><p class="ql-block">起初，觉得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后来愈演愈烈，浑身上下还起满了鸡皮疙瘩，刺刺挠挠，身上仿佛是爬满了虱子、跳蚤……</p><p class="ql-block">但他表面上仍端着架子，不露声色，“悉心”照料着富贵竹，没人时却不看富贵竹一眼……</p><p class="ql-block">他暗暗地骂过自己：妈的！没出息，头掉了大不了碗大个疤，有啥惶恐不安的？不就是一个破班长吗？每月才多领500元的操心费。但另一个声音却在与之对抗：那就犯不上了，大小做个官儿，强如卖水烟儿。要不，干嘛大费周章，将小徐的事儿小题大做，怀璧其罪呢？他可是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啊！</p> <p class="ql-block">这天上午十点钟程学深和樊仲金溜岗回来，远远看见毛班长提着开水壶给富贵竹浇水，花盆儿里热汽腾腾。</p><p class="ql-block">程学深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樊仲金噤声，拽了樊仲金向回走。</p><p class="ql-block">樊仲金急急的跟着走，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声追问：“刚才毛班长没看到咱俩吧？他看见了没？他咋给竹子浇沸水?”</p><p class="ql-block">程学深瞟了他一眼，不语。</p><p class="ql-block">两人在广场的八角亭里坐下来，樊仲金吐完烟圈儿，开了口：“我说老程啊！如果是保洁那帮糟老头子拿这么三株富贵竹送给毛班长，估计会被毛班长<span style="font-size:18px;">‘爆头’的</span>，可是换了厉经理就不一样了，人家明明是要扔到垃圾桶里的东西，他却上赶子的要！还捧在手心里当成了宝贝，爱屋及乌啊！哎，现在又被迫着自费了‘武功’，人呐——”</p><p class="ql-block">程学深不言语，他掏出指甲剪有条不紊地剪指甲……</p><p class="ql-block">樊仲金用食指弹了弹烟灰，烟灰儿轻飘飘的随风去了。他清了清嗓子，“早该把这可恶的富贵竹消灭了，小徐是多好的青年啊！哎，你知道这事儿吧？小徐上夜班儿和老周喝酒。老周把这富贵竹的来龙去脉讲给小徐听，小徐喜欢开玩笑，提笔写了一张纸条，把纸条用胶带胶粘到竹子上，被老周取下来：小徐，你喝多了！这可使不得！老周顺手把纸条儿揉成团扔在了垃圾筐里。谁知被仇广华捋平折叠了，偷偷压在花盆下边，露出一角。仇广华嫉妒老周和小徐的关系铁。第二天早晨毛班长发现了那张纸条。三天后，小徐就因喝酒的事儿被开除了，小徐走时坦然从容，没指桑骂槐。小徐被开除的那一天毛班长在家中“休假”，通知文件给出的理由冠冕堂皇，说小徐四体不勤、乖张暴戾、态度恶劣、屡劝不改，在保安队伍中属于害群之马……即日开除；老周初犯，罚款200元，以示警告……狗屁！其实小徐这小伙子挺不错的！只是想搞个恶作剧而己。你知道小徐在那纸条上写了什么吗？”樊中金转头看向程学深，有点儿神叨叨的。</p><p class="ql-block">程学深叹口气儿：“唉——小徐虽然年纪小，却洞明世事，竟被他一语成谶了，他是这样写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 1, 1);">本是寻常竹／因过琼姬手／倾须眉满腔血护育</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非城北徐公／难博青眸笑／恐寸寸相思丈丈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怜怜怜／毛毛絮／轻无根／遭风欺</b></p><p class="ql-block">老程的眼角湿润了，他干了一辈子教育工作（退休前是中学教师），他特别喜欢小徐这个心直口快有文化的小伙子，他回答这个问题时目光一直注视着前方，像是在自言自语地抚今追昔。</p><p class="ql-block">樊仲金继续说，“<span style="font-size:18px;">赵主任一直对厉经理有意思，</span>赵主任研究生毕业，学的是园林绿化，赵主任<span style="font-size:18px;">风流倜傥，</span>貌比潘安，人家那拈花惹草的手段高明着呢！连母猫见了他都叫春！咱毛班长<span style="font-size:18px;">还想和人家赵主任争食吃，</span>根本不是个儿！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厉经理是硕士学位，她老爷子是市政府秘书长，唉，老程！你知道吗？我还听说——”</p><p class="ql-block">程学深收起指甲刀，转身离开了，他不愿意继续同樊仲金八卦。</p> <h5>配图／网络／与文字无关联 </h5><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原稿写于2018年11月1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