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缠镰山,自东而西,崖畔原尖上矗立着大大小小、形制不一的数十个古堡寨,似屹立守护的岗哨、如洞察世情的眼眸,在大荔北境、同州胸腹串链起珍珠般熠熠生辉的腰带。</p> <p class="ql-block"> 外地人调侃大荔没有山,当地人说有且不止一座,东华原(山)、西黄堆(山)、南沙苑(软山)、北铁镰(山),哪一座都是史出有名。城北屏障铁镰山又名长虹岭、商颜、许原,说山也只是一抹黄土堆砌的高大土原,现在隔着又连着合阳、澄城与蒲城,上世纪六十年代原上的业善、醍醐、永丰归大荔管,原上原下一家亲,那些堡寨也就成了同州三县四方人共有共享的家。从最东边数起,范家乌牛的杨家城算是首座,它如同万里长城之山海关老龙头插向大海般挺立华原老崖,居高临下壮丽巍然。自此向西直至洛河湾甜水沟,日出日落凭高相望,散布于山野崖端、原间岗岭的寨子堡城星星点点尽入眼底,霞光映衬下散发出与生俱来的朴素。</p> <p class="ql-block"> 原上的堡寨都是有诂点的,一条金水河割裂开大荔合阳,河西东高城“箭头没有石子快”的连环寨远近闻名。金元时期,高城王氏始祖自山西来到金水河畔,看到河顶树木成林,崖上鞍形土墩连通两座山头,于是在此打窑建房、凿井修城,建成了一桥牵引、前后两座坚固寨子,寨子攻防兼备、连环相护、坚如磐石。动荡岁月里土匪祸害百姓,村民们躲进寨子(跑匪),乱军妄想从暗道进入寨子,岂不知到处布满了机关翻板,陷坑底部竖着竹签铁矛,匪徒寸步难行。穷凶极恶之下向寨子上射箭,村民们捡起砖瓦石块还击,乱军死伤无数,久攻不下灰溜溜撤了。 </p> <p class="ql-block"> 坡底李家庄北九凤朝阳咀上的朝阳堡贵在久远,当地民谣“先有朝阳堡,后有同州府”,其实比它早比它有名的多了去咧。铁镰山上最著名的堡寨——李润堡就建在凤凰咀上,《同州府志》载,北魏太和十一年(487)置华州于大荔县北四十里之李润堡,领华山、澄城、白水三郡。作为区域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李润堡承载州治只有近二十年时间,但羌族聚居重镇却长达百余年。魏晋时期(220—420),姚襄大兴土木建设李润堡,其弟姚苌建立后秦政权后更是添砖加瓦,宽阔台原城堡林立,高而厚的城墙、居冈饮涧的生活,特别是东西北三面沟壑断开、南面高岗雄踞的独特地貌,让李润堡凭借易守难攻之势在战火蹂躏中残生,并由此成为羌族无限辉煌的军事政治堡垒。</p> <p class="ql-block"> 铁镰山人“苦”亦“甜”,苦在高原干旱水比油贵,甜在地理位置独特易于防匪。在那些匪患猖獗的日子里,原上人纷纷无奈地设险自卫,精挑细选环临深沟的崖畔,人工掘断坡梁形成数丈深的壕沟,掘得之土用以夯筑加高培厚寨墙,一般基宽二丈、墙高九丈,墙顶宽也在一丈有余,一个个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就此建成。厚实的土梁围隔出一片太平乐土,寨子大小依村里人丁多少而定,里面耕地、水井、地窨、粮囤、窑洞一应俱全,宽阔些的建房立庙,土炕、灶房、厕所、牲口棚甚至学堂等生活设施比比皆是,战乱时可供数百村民生活几个月。觅迹原上,西庄、坡底、汉村、东高垣堡寨一字排开,这些“金线吊葫芦”状的堡子,居高临下、四面悬绝,丘壑之地恰似宝葫芦,一条阡陌小路蝎子摆尾径入细小葫口,陡峭险峻,凸显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有清以来及至民国,兵荒马乱的时候居多,沿山一带村民以堡寨自卫躲过了诸多祸端,清同治时“跑回回”,平原地区好多村庄被屠、周边村民财物牲畜损失惨重,而有堡寨护佑的村庄则安度无恐不失一人。</p> <p class="ql-block"> 如今移步踏访,昔日“先人的太平地”基本成了今朝“先人”的太平间”,坟茔墩墩、一地荒草,荆棘四围、满目苍凉。从历史功用讲,堡寨已经完成了使命,但从文化传承讲,保护堡寨却是当务之急,这里面满载劳动人民生活智慧,切不敢等毁坏完了才觉得可惜,悔之晚矣。</p><p class="ql-block"> (王小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