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的气息

一路有你

李莉（原创）

佛罗伦萨据英语Florence译而来，意大利语的含意是鲜花之城。它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翡冷翠（意大利语Firenze），出自于徐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这个名字不仅音似，而且神似，更富有诗意和色彩，更符合古城优雅的气质，好喜欢。

于2019年5月16日午后，豪华舒适的大巴车（54座）载着我们一行29人，奔驰在一片翠绿平整广阔的麦地中，箭般驶入一条笔直的绿色“隧道”后，道路变得细窄弯曲，克罗地亚司机凭着高超的驾驶技术将又高又长的车左拐右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车场。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城堡，夕阳毫不吝啬它的余晖，将那最高的古老教堂的顶端染得酒红（这些天所到城镇，看见最高最庄严华丽的建筑是教堂），教堂四周变得一片金黄，像是戴着一顶酒红色尖帽，身披一袭金色斗篷的绅士。

踩在用石头打磨成石钉后铺成铜钱图案的古老的石路，发出厚重的“嘚嘚”声，石钉乌黑坚实，伴有夕阳洒下，泛出一道光亮，瞥见路边一石板上刻有1790字样，这是两百多年的城堡了。转过一道弯，走进一条更窄一些的路，同样是石钉路，路两边有两至三层的楼，墙体多用石砌成，外墙涂面多有脱落而斑驳，墙上钉有粗糙的大铁环，据说是用来拴马的，各家各户的门用笨重厚实的木板做成，门环扣多是粗大的铁环扣。

进入我们今晚下塌的酒店，一个不算大的前厅装饰得古色古香，墙上的两幅油画最是引人注目，服务台整洁高雅，墙上也挂有一幅油画，桌上摆放着古老的手铃和烟灰缸，地上一条绣有美丽图案的地毯一直伸至走廊尽头，每道落地窗明亮几净，窗帘婆娑，窗前摆放着一个画架和一幅油画，旁边放有一个小巧玲珑的茶几和一个小沙发，茶几上一个小花瓶和一支小花安静地等待着客人。感觉像是进到了一个私家画廊。

有一部古老的最多只能容纳两人的电梯，电梯门不是自动而必须用手开关，并且不是右右滑动而是向外推拉。房间不算大，刚好。地上铺有紫色地毯，两张短而窄的床（旧时当地传说人睡过去就会死去，所以不能平躺，只能俯卧着睡）摆放在屋子中央，床单干净整洁，床头又见一幅油画。窗子有两层，都是用光洁的实木精心制作而成，第一层更厚，向内开，第二层更薄，向外开，没有金属扣，而是用精致的木制的插销扣住。一套古老的欧式书桌椅摆放在墙的另一边。

　　坐在古老的写字桌前，想给远在昆明的亲人发个信息，一看时间，22：03分，意大利时间比北京时间晚6小时，此时北京时间是17日04：03分，正是熟睡的时候，不打扰了吧。

地球每天绕太阳转动的同时也自转，故乡的那块土地位于它的东半球首先见着太阳，翡冷翠的这块土地位于它的西半球还在沉睡中，晚6个小时望见太阳，多么奇妙的自然规律。昆明和翡冷翠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远隔千山万水，但都同在一个地球上，都在按同一轨道同一规律绕太阳转动，感觉其实并不遥远，心在一起跳，相依，有如一个无形的磁场相互吸引，不离不弃。

眼前突然跳出诗人徐志摩的样子，这个酒店是不是他曾经住过的？他是不是坐在这把椅子上译出“翡冷翠”？是否是在这张桌子上写出《翡冷翠的一夜》？

　　来到佛罗伦萨，不能不说“文艺复兴”。早在14世纪，地中海沿岸一些城市如佛罗伦萨、威尼斯等首先产生了资本主义萌芽，新兴的资产阶级追求财富和人生享乐，对束缚、压抑人性千年的宗教文化和封建主义神权统治不满，打着复兴古希腊罗马文化的旗号，利用诗歌、小说、绘画、雕塑、建筑等艺术表现形式，肯定、歌颂人，反对神的权威，这就是从佛罗伦萨兴起的文艺复兴运动。

文艺复兴运动是资产阶级反封建的新文化运动，提倡个性解放，人生自由，反对封建专制禁锢；肯定现实生活和人对幸福的追求，反对来世主义和禁欲主义；崇尚理性和科学，反对神秘主义和蒙昧主义。其核心是“人文主义精神”，人文主义精神的核心是以人为中心而不是以神为中心，肯定人的价值和尊严。由佛罗伦萨点燃的这把火，很快烧遍了整个欧洲，直至全世界，从此揭开了近代欧洲历史的序幕，为欧洲资本主义的产生奠定了基础。佛罗伦萨是文艺复兴的发祥地，也是文艺复兴的心脏。

　　这座城市到处飘荡着浓郁的艺术气息，如同意大利女人优雅的腔调弥漫在空气中。它是著名的文化古城和艺术天堂，全市有40所博物馆和美朮馆，世界第一所美朮学院，最高学府佛罗伦萨美朮学院蜚声世界，意大利绘画精华荟萃于此。是歌剧的诞生之地，欧洲文化中心，艺术之都。有60多所宫殿及许许多多大小教堂，收藏大量优秀艺术品和珍贵文物，有“西方雅典”之称。

　　这是一块盛产艺术家的土壤。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三杰”：但丁、彼德拉克、薄伽丘和艺术“三杰”：达芬奇、拉菲尔、米开朗基罗以及乔托、玻堤切利等大名鼎鼎的艺术家都发源于佛罗伦萨，而但丁、达芬奇、乔托、波堤切利就是土生土长的佛罗伦萨人。

但丁——诗人。文艺复兴的先驱，关心国家统一，反对教皇独裁，37岁被判终身流放，56岁时客死流放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恩挌斯说道：封建的中世纪终结和现代资本主义纪元的开端，是以一位大人物为标志的，他就是但丁。代表作：《神曲》，《新生》。

彼特拉克——诗人。人文主义奠基者，近代诗歌创始人，被称为“人文主义之父”，代表作：《阿非利加》，《短歌集》。

薄伽丘——作家。人文主义者，批判宗教守旧思想，主张“幸福在”，《但丁传》作者，代表作：《十日谈》被视为文艺复兴的宣言。

达芬奇——美朮家，雕塑家，哲学家，科学家，音乐家，诗人。“真理只有一个，它不在宗教当中，而在科学当中”。这振聋发聩的宣言是文艺复兴的响亮号角。代表作：壁画《最后的晚餐》，祭坛画《岩间圣母》，肖像画《蒙娜丽莎》是他一生的三大杰作，是欧洲艺术的拱顶之石。

拉菲尔——画家。首次将圣母画像以母性的温情和青春健美而体现人文主义思想，最著名的是《带金莺的圣母》，《草地上的圣母》，《花园中的圣母》，代表作：《卡斯蒂廖内像》，《披纱女子像》。

米开朗基罗——画家，雕塑家和建筑师。雕塑艺术代表作：《大卫》，《酒神巴库斯》，《哀悼基督》，《摩西》，《被缚的奴隶》，《垂死的奴隶》。圣洛伦佑教堂，美蒂奇家族陵墓群雕，《末日审判》。

　　15世纪时，佛罗伦萨被当地巨商美蒂奇（Medici）家族这只狮子守护，一守就是三百年，美蒂奇家族的族徽也成为了今天佛罗伦萨的市徽。15世纪至18世纪中期，长达三个世纪的佛罗伦萨历史，可以说是以美蒂奇家族的兴衰紧紧联系在一起，因为当时美蒂奇家族掌握了当地实际的政治和经济权力，这个家族为佛罗伦萨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佛罗伦萨最为辉煌的时代是文艺复兴时期。美蒂奇家族酷爱艺术，在其保护资助下，众多名人聚集到此地，如之前提到过的众多巨星。正是这个家族的爱护支持，才使得艺术家们有着天才的创作灵感，并且源源不断，不枯竭。也正是这众多卓越的艺术家们创作了大量的光芒四射的绘画、雕塑、文学、建筑作品，佛罗伦萨才能成为文艺复兴的重中之重，成为欧洲艺术文化和思想的中心。

1737年美蒂奇最后一个统治者去世后，佛罗伦萨曾一度陷入奥地利统治。1861年意大利统一后，曾于1865——1870年做过5年意大利首都，直至1871年迁都罗马。

　　我们乘坐大巴车爬上一段山路，来到了一个高地，这就是米开朗基罗广场。广扬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青铜制的《大卫》复制品，之前是米开朗基罗所雕刻的大理石雕像《大卫》，上世纪，政府从保护真迹的角度出发，将它移进了美院，广场上就换成这尊青铜复制品。

放眼望去，佛罗伦萨城尽收眼底。阳光下的她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优雅妩媚，青郁碧绿的山陵将她抱在怀里，清澈婀娜的阿尔诺河像一条闪着银光的丝带从她中间穿过，南面是旧城，北面是新区。岸边树木葱笼，绿草如茵。红色砖瓦、古式建筑、圣母百花大教堂圆顶清清楚楚呈现在眼前，色彩鲜艳的墙壁，深绿色的百叶窗，深红色的屋顶构成了这座古城的标志性色调。

　　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我们走进了佛罗伦萨老城。老城由无数条古街古巷相互连接，曲径通幽。走到了圣十字广场，看到由塞维利亚金属工艺锻造的、带有细致巴洛克风格装饰的圣十字架，这也是这个广场名字的由来。哥特式建筑的圣十字教堂庄严肃穆，建于1294——1442年，怀着沉痛的心情拜谒了圣十字大殿之中的米开朗基罗、伽利略等巨匠的坟墓。

　　穿过一条巷子，走进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在小巷拐弯处，就是但丁故居。简陋的一座大约五六百平米的二层小楼，斑驳灰黄的墙壁正中，一块长方形图案下摆着一尊但丁青铜半身像，简单，没有多余装饰。原来是什么样子几百年后还是什么样子，原来有多破旧现在也一个样，原来有多光鲜现在也有多光鲜，这就是真实，这才是历史的本来面目。后人为了某种目的或主观意志而去进行改变了的，那都不是真实的，都不能算作古迹。

　　告别了苦命的先驱，来到了圣母百花大教堂。这是佛罗伦萨标志性建筑，是世界第四大教堂。教堂由美蒂奇家族出资建造，1296年开建，花了175年建成。这座用白、红、绿三色大理石按几何图案装饰的美丽教堂，将文艺复兴时期所推崇的古典、优雅、自由诠释得淋漓尽致，仿佛还能听到文艺复兴时期那辉煌的马蹄声。教堂穹顶是天才建筑师布鲁涅内斯基仿造罗马万神殿设计的，堪称古典艺术与当代科学完美结合的经典之作，后来米开朗基罗又模仿它设计了梵蒂冈圣被得大教堂，却不无遗憾地感叹：“可以建得比它大，却不可能比它美”。钟塔是乔托的杰作，歌特式建筑，由六层方型结构向上堆叠成柱形，外墙用大理石装饰，显得纯净高雅。

　　告别了圣母百花大教堂，顺街往南走，看见一座高耸的塔楼下出现一幢四方形的六层楼房宫殿，这就是佛罗伦萨老王宫——雅奇奥王宫。这是美蒂奇家族的王宫，同时也是议政厅，是佛罗伦萨政治、经济、文化的心脏。大门左边有《大卫》守护，右边有大力神《海格力》守护，门楣上是美蒂奇家族的族微。宫内展品原件之多，内容之丰富，令人叹为观止。例如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学“三杰”和艺术“三杰”的多件真品被完好无损地保存在这里。这不得不感谢这里的主人——美蒂奇家族，是他们让这些世界级的文学艺术瑰宝，能如此完美地珍藏，直到如今得以展示在世人眼前，美蒂奇家族功不可没。

　　大巴车载着我离这座城市越来越远，可我的心却仍停留在那些带有悲情色彩的浪漫爱情故事中。罗蜜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神曲》，《短歌集》，《十日谈》中的女主人公，无一不是为爱而奋不顾身，却终无如愿的悲剧人物，有一种悲伤笼罩着我的心，似乎被牵住、缚住，难以呼吸。猛然间发现徐志摩的“翡冷翠”确实当之无愧，只有听见这座城市的喘息声，触摸到她跳动的脉搏，闻得她从内至外散发出的体香，才会实实在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翡冷翠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