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冠山觅泉记

Bill Lin

鸡冠山，阳东新洲一山也，盖山之巅有巨石如鸡冠，故名。鸡冠山去江城八十许里，踞紫罗山之西，两山毗邻相望。

唐刘禹锡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去岁二月，余游紫罗山，偶悉鸡冠山有一清泉，曰“石碗仔”，远近闻名，携罐将桶驱车前往汲水者众，爱茶者，尤爱取其水。泉自半山石壁小洞出，出水处石如碗状，故名。泉年代久远，村中年长者皆莫知其源于何处何年，传八仙过鸡冠山开此泉而饮。神仙之说固可添趣，一笑可也。泉四时不绝，旱年不断，瓶装密封后，经年不腐，当地村民称之“神仙水”。俗语云：“水为茶之母”。余乃好茶之人，日耽此道，无茶不欢，欲取其水久矣。

丁酉年闰六月十五日，烈日炎炎，溽热难消，余携一友游紫罗山。此地有山涧自上而下延绵数百米，两旁绿树蔓藤丛生，参差巨石罗列其中，大小石潭遍布，水质清冽，“游鱼细石，直视无碍”。山涧“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消暑品茗，此处可谓妙哉！余择一石，山树为盖，清泉环流，坐卧石上水中皆怡然。余竟日煮水沏茶，濯足沐浴，诵读诗文，长啸山谷，盘桓其中，乐而忘返。近晚，记起鸡冠山取水一事，乃依依惜别，于山下紫罗村村民探得路径，觅泉而去。

出省道三六五，驱车不足一刻，于“石岗”候车亭对面小路进。村道蜿蜒，狭窄处仅容一车通行，途中遇一车，乃觅前方田畔空地几尺，前车倒车相让，方得前行。沿途询农夫三人，皆淳朴憨厚，热情指引。三人衣着简陋，面容沧桑，肤若烟火色，盖日晒雨淋、经年劳作所致，遂慨叹乡间劳作之苦。过村庄二座，右拐上山，小路崎岖，沿途山林风景颇佳，然四野清寂无人，愈行愈远，茫然不知泉之所在，此时暮色渐浓，心中忐忑。复行数百米，所见与村民之述甚异，乃知有误，踌躇间，忽见男女两人自山下，乃停车询之。二人年约五十，肤色黝黑，神态腼腆，长年不近人烟状；其衣衫陈旧不洁，盖劳作归矣。余以方言问，二者皆面露疑惑，改用官话，乃可交流，然口音难辨。二人称山泉已过，复问所在，闲聊一二。此乃夫妻二人，出于黔，长年居山中僻野之地，砍伐为生。余观其貌，听其言，竟觉二人若陶渊明《桃花源记》所状“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有隔世之感。余致谢，折返，过一鱼塘，再行约两百米，见两摩托车载水罐自路旁一隐蔽路口进，紧跟其后数十米，一泉自山壁石洞出，乃余所寻“石碗仔”是也！泉以水管外接，玉洁冰清，涌流不息，以手掬之而饮，入嘴清甜，沁人心脾。洞口修简易拱门，洞旁供八仙神位，拱门内外贴两联，曰：“天赐仙水鸡山下，地赠宝泉石碗装” ；“宝泉供给长不息，世人饮用永安康”。泉旁有一简陋木棚，守泉老翁形体清瘦，面目祥和，笑容可掬。余奇之，交谈一二，因天色已晚，未及多谈，得水，大喜而归。

途中，约好友二人至寒舍品茗，一友携收藏十二年下关普沱生茶至。余烹水，净器，沏茶，与友品之，茶汤清澈回甘，甚佳。逢茉莉盛开，幽香暗送，余与友坐阳台，揽湖景，沐清风，正所谓“半壁山房待明月，一盏清茗酬知音”！三人把盏畅叙，夜深乃散。

注：丁酉年闰六月十五日为公历2017年8月6日。

鸡冠山及“石碗仔”山泉照片暂时没拍到，迟点再补上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