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010101"><p style="text-align: center;">——走近身边的英雄之五</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文\梅林 摄影\曹广华</p></font></h3> <h1> 张景术大叔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一位慈祥长者。他和家父是同事,他们都是新中国第一代务林人,共同开创了旺业甸实验林场的基业,我们都是子承父业的务林人家,他家的两个儿子与我家的兄妹三人,也都在旺业甸实验林场一起工作多年。记忆中张叔老实忠厚,曾经是林场的电话外线员,工作总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如今张叔已经八十八岁高龄,我们也都年过半百,能围坐在长辈身边,听老人讲那过去的事情,感受老一辈革命军人英勇顽强的革命意志,体会老人家舍身报国义无反顾的决心,品味老一辈人艰苦创业的艰难,真是百感交集。<br> 在2019这个初夏的雨天,我们跟随张叔的脚步,一起走进了硝烟弥漫的岁月深处。七十年过去了,张叔讲得很平静,好象一切都云淡风轻,可是我知道这里有多少生离死别的慷慨悲壮,又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死里逃生!<br> 我们一起来听听张景术叔叔的讲述吧。<br></h1> <p></p><p><br></p> <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转战西北</b></p><font color="#333333"> “我是1932年11月在旺业甸的洼子村出生的,七岁开始给地主放猪、放牛,1948年2月解放军在旺业甸扩兵,我和村子里的七八个人一起去报名当兵,当时我年龄太小,不到十六岁呢,用五尺杆子量身高,我差好大一块!可是我就是想去当兵,营长就和教导员悄悄说,把这个孩子留下吧,明年就是个好兵!最后留下了我们两个人。<br> 我们是建西县支队,入伍后到王爷府训练一个月,学习打仗的各种技能。一个月后,到七家并入县独立团,参加的第一次战斗是打承德地区的象鼻子山,我们一个营多一点的兵力,蹲守了一天多,国民党兵从承德出来了,一下子出来四个团,又有炮,从早晨打到太阳偏西,伤亡很大,只好往下撤,可是六连被围住了,撤不下来,参谋长急得直蹦高儿,后来把警卫排调上去了,警卫排都是非常精壮的小伙子,用的都是三八枪,把六连救下来也没剩下几个人。我们退回到咱们金家店休整、养伤。<br> 七天后,我们走新开坝、过喜风口,调到华北。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19军团65军195师584团二营。<br></font></h1> <h1></h1> <h1> <font color="#333333"> 到华北第一次大的战斗是打北京附近的上花园。打的是傅作义的王牌部队35军,这一仗打得很痛快,把傅作义的35军和一个汽车团全部解决;和平解放北京的时候,我们是围北京的第八道防线,也就是最后一道防线。第二道、第三道都是炮兵,一门挨一门的大炮排开,只要开了炮,北京就平了,可是不能开炮啊!只能围困,后来傅作义投降了,傅作义的部队也被收编了,补充到我们一野十九军团的63、64、65三个军,我们就开往西北了,我们的司令员是彭德怀。</font></h1> <h1></h1> <h1> <font color="#333333">到西北先打的山西闫锡山部队,闫锡山在山西经营多年,是一个独立王国,工事非常坚固,城墙上都能走汽车,有自己的兵工厂在大山里,我们用的山炮都是他的兵工厂生产的。我们计划是用半个月的时间攻下太原,当时我们士气正旺,虽然还是小米加步枪,可是,步兵很硬啊,都有必胜的信念!我们只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就把闫锡山部队全部解决。闫锡山部和傅作义部的受降人员遣散充实到各作战单位,每个班还没摊上一个人,你说我们的部队当时有多少人啊!加上原来的西北部队,我们兵多将广、特别能战斗。</font></h1> <h1> <font color="#333333">接着,我们就攻打兰州,和马洪逵、马洪宾打,他们马家军也是盘踞西北几十年,壕沟工事修得相当多、相当坚固,虽然费了些劲,也很快打下来了。接着打胡宗南部。胡宗南是蒋介石最宠爱、最重要的军事将领,1947年指挥进攻占领中国共产党的首府延安,转战西北,官至第一战区司令长官,成为手握几十万重兵、指挥几个兵团的二级上将与名震一时的"西北王"。但是,咱们的军队打得真是势如破竹啊,那是没挡啊!之后63军64军去青海、新疆剿灭胡宗南残部,我们65军打宁夏,打下宁夏之后,1950年开始种地,在黄河边挖稻田,请当地老百姓教我们种稻子,秋天收了稻子交给了地方政府,我们也接到命令,返回甘肃,由甘肃乘火车,(当时西北只有甘肃有火车)到达山东训练一个月,山东这个具体地方叫什么,都不知道了,也不打听,没用!因为从上战场那天就没打算活着回来!还问那个干啥。这时候朝鲜战争已经暴发,营以上干部先奔赴朝鲜抗美援朝,一个月后我们也去了朝鲜。</font></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入朝作战</b></h1><h1> <font color="#333333">我们去朝鲜的时候天已经冷了,记得我们过江那天飘着雪花,许多船一个个的对到一起,咱们的炮车和人马都是这么过的江。我们过了江以后一直追着美国联军打到汉城。<br> 朝鲜战争和我们国内打仗不一样,别说后方也别说前方,没有安全的地方,敌人的侦察机每天都“嗡-嗡-嗡”在头顶上飞,发现一点目标,战斗机就来了,轻重机枪一顿扫射;发现大一点的目标,轰炸机就来了,那炸弹铺天盖地就炸开了。战斗机都贴着房檐飞啊!<br> 记得在汉城(首尔)附近有一座很高的山,当时叫佛国山,我们营在山上坚守了三天三夜,没饭吃也没有水喝,子弹也打尽了,敌人的大炮在山前边摆满了,咱们拿望远镜看的真真的。营长说,我们要趁着天黑撤下去,天一亮美国鬼子肯定要往上攻了!我们就摸着黑、拽着柴草一点点撤。下来山天也亮了,美国鬼子的炮就开始攻了,那炮打的啊,把山上的土削去有两米多厚,树啊草啊就全没了。停了炮,他们的坦克也从山后边一辆接一辆地攻了上来,把山都围上了,多亏及时撤下来了,晚一步就全完了。<br></font><br></h1> <h1> 后来是兄弟部队往上攻,美国飞机不停地轰炸咱们进攻的总路口和所有的道路,什么也运不上去。汽车也上不去,每天二百多辆汽车往上运送人员和物资,许多工兵护卫着,汽车被炸一辆,工兵就及时推到大沟里,给后边的汽车让路,那仗打的太惨烈了,人死的太多了。</h1><h1> 第五次战役后,1951年7月开始,就一边打一边谈判,咱们志愿军代表坐吉普车去板门店,他们美国联军的代表坐直升飞机去。说谈就谈坐下来谈,说今天不谈了,就不谈了。他们坐上他们的飞机走,咱们的代表坐着吉普车就回来,咱们这边是五十米一个岗。这期间美国的大炮是在不停地打,五分钟一炮,不管发现没发现目标都打,他们号称:每天打一火车皮炮弹!</h1> <h1> 美国联军有个69高地,炮兵的指挥所、空军的指挥所都在这个山头,这个山头最高,观察板门店最清楚。咱们军团命令把这个高地给他攻下来,当时我是二营通讯连的电话员。第一次攻下来了,人牺牲了好多,我们一个连的人基本都牺牲了。后来山头又被人家夺回去了。<br> 1952年十月第二次又攻,我就是电话班长了,我背着电话机,跟着营长和卫生员、通讯员、侦察员,四、五十人在一起,营长在努力地确定着目标,找到了第一次攻上去时候的指挥所地址,他说这次要再往前挪一个山头,刚挪到山坡上,就听见炮弹“唰——”一声过来了,那炮弹远,听不见出口的响声!炮弹在我头顶两米多远的地方炸了,这一炮打中我们四个人,营长和一个通讯员都挂花了,一个侦察员扛了一箱子手榴弹,当场牺牲了,我屁股上的肉就都炸没了,腰上的皮肉都扒掉了,露着骨头。卫生员用了三、四个卫生包也包不住,止不住血。后来就半昏迷了,卫生员和我说,“咱们的炮攻还没开始,你要坚持住,等担架队上来!”我能听见,但是,就说不出话来了。后来咱们炮开始打,我都能听见,那山头就和拢上火似的,步兵在大炮的掩护下也冲上来了,炮一停,步兵也到山头上了,部队的担架队把我抬了下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br></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回国际遇</b></h1><h1> 我被抬下来,做了一些处理之后,用汽车把我送到平壤,在平壤上火车,走了半宿,天亮了,火车就在山洞里隐蔽,等天黑了才继续走,半夜时分回到祖国的丹东!!在丹东陆军医院做了认真的处理后,被送到大连第十一医院接受治疗,期间曾手术植皮,将腿上的皮肉切下来填充到臀部,到了一九五三年的二月才勉强能下床活动。当时朝鲜战场局势更加紧张,东北的部队医院全部倒出来,准备接收从朝鲜战场上下来的伤员,我这样基本能自理的伤员,被转移到甘肃西北十一陆军医院继续治疗。一九五三年五月,我由西北军区转业回乡。</h1> <h3><font color="#010101">(张叔和儿子张凤云、儿媳王静)</font></h3> <h1> 回乡的第二天,大队组织给谷子苗打药灭虫,我做为复员军人要积极参加,当时大队的青年书记姜某,让我和一部分人一起过河去延家营子打药,河水很大,我的伤刚刚治愈,我就要求在河这边打药,他就觉得我不听指挥,我们俩就发生了不愉快,我骂了他“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到了整党的时候,他被派到我们大队整党,他就给我罗列了三个罪名:第一,骂共产党不是东西,瞧起共产党;第二和共产党抢购,扰乱市场;第三整党中态度不好,扰乱会场秩序。凭这三个罪名就被开除出党了。<br> 这三个罪名怎么成立的呢?一是我骂过他不是东西,他移花接木了;二是我从部队回来时,我嫂子刚去世几天,发送嫂子时,我哥借了点小米,我回来就说,要钱给人家钱,要米咱们买点米,还人家米。就买了几十斤米还人家了,这成了和共产党抢购;三是我的伤刚刚全部愈合,不敢坐着,开会的时候我就在后边来回的溜达,这就成了扰乱会场秩序!<br> 我是十分的不服啊!我出生入死六、七年,在朝鲜战场火线入的党,入党一个多月伤残回国,什么时候反对过共产党??<br></h1> <h1> 一九五八年我到林场工作,采伐、拖坡、造林、赶大车什么工作都干过。文化大革命中整建党,林场党委到旗武装部查我档案,档案中记载了我的表现和入党时间、电话员职务等,林场党委为我恢复了党籍,安排我做了林场的电话外线员工作。林场的电话外线员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方圆百十多里的林区,防火是头等大事,必须保证各个营林区和厂、站的电话时刻畅通;同时还必须保证“三盟二市一地”联防区的电话畅通。周边河北省的赛罕坝林场、茅荆坝林场、宁城的黑里河林场等更是联防的重点单位。这样工作虽然很忙很累,可是心情是舒畅的。这样一直干到退休。现在孩子对我都很孝顺,什么也不缺,真是很满足的。 </h1> <h1> 张叔头脑清晰,七十前年的事,娓娓道来,一直是面带微笑的讲述,我知道张叔的人生几多壮烈、几多隐忍,经历了太多,把一切名利都看的很淡,却特别珍惜曾是革命军人的这段历史、珍惜共产党员的身份。他儿媳王静告诉我:2015年伤残军人换证的时候,把“伤残性质”一栏的“因战”错打成了“因公”,他坚决要求更正!再就是交党费,因组织关系在林场,总是提醒儿子代他交党费。<br> 老人家在儿子、媳妇的照顾下,生活的很好,他也很知足。让我想起了一句话:“欲除烦恼须无我,历尽艰辛好做人”这就是老英雄们都能健康长寿的秘密吧!<br></h1> <h3><font color="#010101">发布者联系电话:13948693499,如有网站使用请联系作者</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