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怀念母亲</h3><h3>/ 王珍兄</h3><h3>今天是母亲节,我一个人在家睡个懒觉,起来发现天空一片混浊,大风摇摆着楼下的树木,一片凄凉,我想:这是老天也在想念母亲而显得凄慌吗?</h3><h3> 母亲离开我已经十年了。只要触到节日的气氛,只要想起母亲,我满心的忏悔与无奈便无处安放。我后悔自己没能好好孝敬母亲,为了收入不高而天天忙碌的工作,我没有专门给母亲做过一顿属于她一个人爱吃的饭菜,没能陪着母亲出去转转,包括离我最近的天水市,让她看看商场里琳琅的货物,坐坐电梯,吃点她爱吃的小吃……有几次,周末,我要领父母去市上转转,父亲总是说:人老了,出门一会儿就要上厕所,不方便。也怪自己天天忙着干公事,家务,孩子,没有对父母多上心,总想着等我孩子长大了,工作闲了……而父母现都离我而去了。</h3><h3>想想母亲的一生,只有辛劳与忙碌,我们姊妹五个,除了大姐没上过学,十六岁就嫁人了,其它四个在农业社最强调靠劳动吃饭的年代,都在上学,全家只有母亲一个全劳力,一家人分粮食就靠母亲一个人挣的工分,那时父亲身体不好。母亲裹着一双小脚,干农业社里最重的活,跑最远的地,记工分时经常比其他人少。她也不敢去问,记得几次她让父亲去问问,父亲也没有去问过一次。原因是人家的孩子长大了就参加劳动,而我家的四个孩子都在上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村都是董姓人,我们几家王家人是从秦安郭嘉乡搬过来的另姓人。在队长、会计都是董姓人掌控的村子,干活由队长分配,记工分由会计管着。小时候记忆最深的农活就是修水平梯田和种洋芋,队长会把全村的人分开干活,母亲每次都是和全村的壮劳动力一起,给架子车装土,或者种洋芋挖坑。那时,我很羡慕坐在场里剜洋芋籽的队长、会计的女人,想着啥时候,母亲也能有这份轻松活干干。</h3><h3>夏天,割麦碾场是主要农活,碾完场就把粮食按劳力分给每家。一般碾完场分粮食时,天就已经黄昏了,趁着分粮食的时间,女人们都会赶回家做饭。说是做饭,其实多数是烧点汤而已,母亲回来除了做饭,还要赶着喂猪、喂鸡、填炕。干完了赶回去分粮食,有时取粮食迟了,队长会说,没人挣工分,靠大家养活,分好了还不及时取。要是去早了,又会说,挣工分时没人挣,领粮食时很积极……秋天,挖完洋芋分洋芋,掰完包谷就分包谷。劳动一天,很晚才分东西。那时没电,天一黑就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洋芋和包谷都是由队长会计看着按工分所得,分成一堆一堆,上面夹个纸条,写上每家人的名字。领的人大多是男人拿着手电,一堆一堆找到自家的名字,然后担回家。母亲不识字,几次问其他人,有些人就会说:全村最你供的学生多,让你的识字娃给你认啊!就这样,由于我们姊妹上学,劳动力太少,母亲所受的白眼和冷气只有她自己知道。母亲只有等到其他人都担完了,剩下的最少的就是她的,经常在最黑的夜晚,最后一个人担着全家人的口粮,颠着一双小脚,摸着夜路回家。大多数时候,母亲回来我们就已经睡着了,她喝一口锅里剩的冷汤也就睡了。早上我们几个挤在光席子的炕上,母亲用她的大襟衣服裹着刚从炕洞里烧熟的新洋芋,倒在光炕上,我们爬在炕上,用指甲刮去灰尘,露出焦黄的洋芋皮,那时没有刷牙的排场,也没有不洗手脸不吃东西的讲究。我们姊妹几个光膀子爬在炕上,吃着这一生永远馋人的烧洋芋:金黄的,脆脆的皮,绵绵的,烫嘴的瓤。抢着吃完了爬起来洗洗一双黑手和黑嘴,赶着去上学。留着满炕的灰尘和洋芋皮,也不知道母亲早上在上工之前,怎样赶着喂猪、喂鸡、收拾屋子,并从光席子上清扫我们几个祸害的垃圾。姐姐常说记得母亲每次上工前出门,手里捏着干馍馍,边走边吃。</h3><h3> 为了让我们吃一顿白面饭,母亲会一个人拿着灯笼坐在我们家后院的窑里,把分来的一窑麦子皮(我们叫麦衣),一簸箕一簸箕再簸一遍,就能从里面簸出几斤麦子,推着我家那个大石磨子,磨出一两碗白面,给我们做一顿纯白面的饭。现在无论家里还是饭馆,我们从来吃不出那种只几滴油炝出来的浆水细面的味道。母亲的勤劳和能干让我们在同龄人里有不少优越的地方,那时的玉米面,高粱面,谷面馍馍,由于没有麦面的掺和,多数孩子上学拿的馍总是硬邦邦的,而母亲总会想着法子,发些洋芋酵子之类的和一和,做出让同学羡慕的软馍馍。到了冬天,每家的孩子都是一件棉衣,也没有外衣护着,一件棉衣要穿一个冬季,穿到最后都是很脏,而我们几个的棉衣母亲中途都会拆洗一次,选择天气好的一个夜晚,等我们脱衣服睡觉了母亲就去拆洗,前半夜洗完就在热炕上翻来翻去的暖干,后半夜点起煤油灯缝好,早上起来就能穿着干净的衣服上学。真狠那时的我们只知道有吃的,有穿的就好,很少想过母亲彻夜的付出,母亲白天忙着挣工分,养活一家人,晚上还想着让自己的娃娃吃饱穿暖,穿干净。母亲不善于表达,从来没有把我们几个像我们村的德文妈一样,狗狗长宝贝短的叫过,只是默默的付出,从来没有要求我们为她做过什么,一生没要我们几个孩子给她洗过裤子,更不要说裤头了,现在才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上小学,初中那会,担水吃力,周末我经常会拿着全家人的衣服去河里洗,母亲每次不让拿她的裤子、裤头,她会趁着上地干活经过河边的时候自己洗,或者天下雨了,从房上接的雨水洗。母亲八十二岁去世时,也没有让自己的孩子给她洗过一次裤头和脚。最后几个月,病很重,肚子不好,有时也会把大便遗到裤子上,她总是偷偷的等没人的时候,跪在地上自己洗干净。去世之前,她把我们几个孩子给她买的衣服全部分开,一人一个包袱。她说,谁买的谁拿去,烧了,扔了,送人了你们自己看着处理……母亲一生没有任何钱财留给我们,留给我们几个孩子勤劳、善良、宽容的本性,也留下永久的念想和深深的忏悔!</h3><h3>2019.5.12 作者简介:王珍兄,笔名( 冰妹子 ),花牛中心学校教师,爱好文学,有少量诗歌散见于报刊。</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