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木，禾木

夏阳

　　去禾木，当然最好的季节是秋季。

人人都喜欢禾木的秋，于是，禾木人满为患了。进入景区只有一条道，外来车辆一律免进，只有景区的区间车可以进出，来回车费二百大洋。区间车限人限时，游客中心堆积了大量的游客，为了争到一个位置拥挤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一旦被开发为旅游景点，她的宁静就破坏了，少了原始的韵味，再也难以回到原来安静、淳朴的样子。禾木也是一样。曾听一位早年到过禾木的朋友说起，那时的禾木是不通车的，背着行囊，走着山路进去，陈旧的长着苔藓的小木屋，只有一家有接待能力的家庭客栈……

　　而如今的禾木，几乎每个小木屋都是旅舍，写着禾木之家、禾木印象等等的名字，里面是清一色的标间配置，住宿、餐饮、游玩一条龙服务，就连禾木村附近的一些山间谷地，也出现了很多雨后蘑菇似的小木屋，俨然一个非常上规模的度假村了。

　　据说禾木的原住民图瓦人的祖先是随成吉思汗西征的蒙古骑兵中的一支，他们不愿长途跋涉去欧洲征战，见到这个山中谷地，溪流潺潺、水草丰美、树木茂盛，是个适宜定居的地方，就留了下来。还有一部分哈萨克族人，他们是“文革”期间为躲避乡里的政治斗争迁居此地的。由此可见禾木所处地理位置的特殊，她远离尘世，就像一个隐蔽在世外角落的桃源，不论蜀汉、无论魏晋，自守着自己的轨迹运转，禾木的曼妙和遗世之感也使她赢得了“神的自留地”的美名，但如今的禾木被朋友们调侃为“财神的驻地”、“财神的自留地”，让人抓狂不已，心里也自然种下了此处不宜久留的念头。

带着这样嘈杂的心态来到禾木。

　　游禾木，你可以租一匹马，跟那些初次到西部旅游的游客一样，在“嗒嗒……嗒嗒……”的马蹄声中体味一下游牧民骑马驰骋在山间、原野的感觉。但你已经体会不到原始牧民的生活了，那里的牛羊马几乎都是商业用途，马是专门用来驮游客的，踱步的机会多，奔跑撒欢的机会少；牛羊是近期就要被斩杀招待客人的,没有了成群结队在山坡上吃草的悠闲。夕阳西下，把马的影子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好几次把相机举起，但仔细一看那些穿着冲锋衣戴着牛仔帽的骑马游客，把他们摄入画面于我的初衷相去甚远，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快门。

　　你也可以偎在客栈廊下的摇椅里，想想心事发发呆，听由酒瓶子串起来的风铃撞击的清脆声音。目光你可以随意，落在远处，远处有白桦林，此时树叶儿正灿烂；落在近处，木围栏的影子在地上划出格纹，或许还有栓着的牛马的影子，叠在一起。隐隐约约有维语的歌声传来，那鼓点和乐音都透着异域风情，于是脑海里又有了那种载歌载舞的场景。

　　我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在村前村后转悠，穿行在村庄里，没有人会问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在禾木，没有目的随性晃荡的人多了去了，没人会在乎你。如果带相机，建议你带70—200mm的长焦镜头，这样，你不会打扰你的拍摄对象，而且，这个镜头也有利于你在禾木这个大场景中截取你想要的小画面。说句实在的，大场景有点凌乱，你还非得动用你的审美观才能拍到几张满意的小品。脚踏实地才能闻到的泥土和草儿的味道，那远山，那白云，那乡间的小路，那晨间光线晕染下浓郁的色彩，似乎只有油画中才能领略到的质感,在整个上午都得到了。

　　我选择了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晒太阳。禾木的空气是极其通透的，于是紫外线可以无遮无拦。那里早晚温差大，中午的时候，搬一张小凳子，在院子里落座，让阳光包围你，瞬间背上就暖融融的了，一扫清晨的寒意。感受阳光，享受紫外线，生活如此美好！我抱了我的被子来晒，让它们充分接受阳光的抚慰。那一夜，睡得极好，因为被子极其干爽蓬松柔软还有阳光的味道。

　　禾木的夜来得有点晚，跟内地有两个多小时的时差，九点多天才有点暗下去。当彩色的霓虹灯亮起来时，那些小木屋摇身一变成了酒吧和K厅，禾木的夜也由此变得妖冶和暧昧。夜排档也是禾木之夜的组成部分，不愿再吃又辣又咸的拌面，可以点个清淡口味的牛肉面或者羊杂汤，就着刚刚烤出来的馕饼，那鲜香也挺让人回味的。当然，羊肉烤串是不能少的，当地的大尾巴羊肥肥的脂肪烤过以后外酥里嫩、入口即化很是受用。口舌之福占了我对禾木好感的很大一部分。

　　如若不去酒吧感受预谋的邂逅，如若不怕冷和耐得住寂寞，在禾木拍星轨和银河也是不错的选择，找一个没有光污染的地方，选一个小木屋作前景，默默感受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如果什么都不做，抬头仰望星空，星星大颗而明亮，天空无比接近，感受了繁星落满头的意境，也算无憾了。

　　摸黑爬山拍日出时的禾木是保留节目。很多时候，彼此结缘，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只是彼此交换时间，我把我最惬意的最想赖在被窝里的时间来交换她的朦胧与慵懒，清晨是禾木最耐看的时候，我有幸见识到她的美丽。

　　未醒的禾木像是一位熟睡的妇人蒙着轻纱，安祥宁静。天光渐亮，隐约有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南腔北调的说话声吵醒了安睡的她。渐渐笼罩在薄雾中的小木屋升起了炊烟，初升的阳光滑过树梢，照在袅袅的炊烟上，也映亮了小木屋。雾却更浓了，浮在半空，那些琐碎那些杂乱被忽略被掩盖，一切变得柔和而幽美。眼前的禾木瞬息万变，阳光照在树梢时，像天边一抹金色的纱，潜藏着一种美好的不被打扰的意境。鸟儿们成群地穿过树林，在空中飞翔，清脆的叫声划过天际。禾木真的醒了。我被眼前的美感动了，刚走进买票景区的抵触情绪慢慢褪去……这个时候的禾木，最接近我想象和憧憬的禾木。

　　有一位游记写得很棒的小林先生，把他走过的地方归结为三种类型：去过一次还想着去第二次、第三次；去过一次就够了；即使一次都没去过也不建议去。对禾木，我姑且把她归为第二类。